第1章 皮影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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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抓住他們……”

夜晚宵禁後的京城街道通常是安靜肅穆的,然而今晚卻略有些不同。一隊隊甲胄鮮明的士兵被派往各個街道巷口,似乎在搜尋什麼人。

趙曦聽著身後沒完沒了的追趕聲,不敢回頭,隻顧憑本能拚命往前跑。

若隻她一個人倒還好,可背上還背著一個比她高出許多的男子,又是第一次走京城這種九曲十八彎的窄巷巷道,即便她天生力氣大身形靈活,麵對一波波仿佛無窮儘的追兵,也實在夠嗆。

回想她這三個月以來的境遇可謂是起起起起……落!

三個月前,趙大丫還是欽州城峽下一個下等小縣偏遠村落的農女,見過最大的官兒莫過於裡正。

那日,趙大丫正掄拳頭教訓幾個村頭無賴時,驀然見村口駛來一輛頂頂華麗的馬車。

從車上下來一個滿身威儀的中年男子,激動的攥住她的手,一迭聲地說:“曦兒,為父終於找到你了……”

於是,她從一個小小農女搖身一變成了首輔千金,還和當今太子指腹為婚。

太子祁樾,中宮嫡子,三歲能文七歲能武,長大後更是打得了蠻夷,懲治得了貪官佞臣,是朝中重臣公認的完美繼承人。

且還兼長像俊美,氣質如星月,私德上更是沒話說,待人溫和,無侍妾無隱疾無不良嗜好。

都說“投胎是門技術活”,還有說“嫁人是女人第二次投胎”,她這是一下子兩樣都占全了!

坦白說,這種級彆的巨餅,趙大丫…哦不,趙曦做夢都不敢夢這麼大的。

三個月後,趙曦帶著大筆嫁妝歡歡喜喜的嫁進了東宮。

然而事實證明,天上果然沒有白掉餡餅的好事。

就在主持婚禮的禮部官員剛喊完“夫妻對拜”時,一群羽林衛以太子私造龍袍意圖謀反為由,封鎖查抄了東宮。

……

“咳咳……”

見背上的人似乎要醒了,趙曦鬆了口氣,喘著粗氣問:

“喂……還好吧……”

又是幾聲咳嗽,身後人努力調勻了呼吸,剛要開口,下一瞬,熟悉而令人厭惡恐懼的腳步追趕聲又出現了。

“在那邊……追……”

趙曦氣得咬牙,雙腿卻已經快過大腦往前跑去,她急聲催促道:

“醒了就先彆暈,快幫忙指路,不然咱倆都得死!”

話落背上的人卻沒應聲,似乎又要暈過去。

感受著掌下濃稠的鮮血越來越多,趙曦又急又慌,惡狠狠威脅道:

“再不說話姑奶奶我就賣夫求榮,拿你去換賞錢,再拿著錢去包養小白臉逍遙快活!”

“好。”

耳邊傳來青年低弱的應聲,語氣居然很平和。

“想要我命的人太多,姑娘可以價高者得。”

趙曦即將出口的威脅哽在喉頭,沒好氣道:

“醒了還不快指路!”

……

在太子這個京城土著的指揮下,趙曦左拐右繞,終於甩脫了追兵。在天際泛起一絲魚肚白時,來到了一處破敗無人的尼姑庵。

趙曦癱坐在地上歇了好一會兒,爬起來點亮火折子,抬手扇著廟屋裡的灰塵黴味,打量了一圈屋子,隨手拿起供桌上的幾本舊書,拍乾淨灰塵,塞進衣兜裡。

對於底層人來說,書籍是極珍貴的東西,反正沒人要,說不定拿到當鋪還能賣點錢。

“那些官兵不會找過來吧?”

祁樾虛弱的倚靠著牆,軟筋散加上兩處劍傷,讓他的臉色異常蒼白,卻不減她半分容色,他篤定的搖頭:

“不會,庵堂後院有一條暗道,通往城外義莊,我來這裡是臨時起義……”

然話音未落,屋外便有沉重而規整的馬蹄聲漸近。

趙曦攥緊書,無語的白了他一眼,似乎在說,您真的是那位傳說中英明神武算無遺策的太子殿下嗎?

聽到屋外的動靜,祁樾不可置信的抬起頭,這處暗道是他從前追查淫寺暗時,偶然發現的,他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

而且他可以肯定來的一路上沒有被人跟蹤。

那個人是怎麼發現的?

屋外的這些腳步聲就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

趙曦拉著他就往裡走,“快……暗道在哪裡……”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吱呀”一聲,沉舊的廟門被推開,幾十個身穿甲胄的兵士衝進來,舉著長刀將兩人團團圍住。

在這些人身後,十七皇子祁桓搖著折扇閒閒走了進來,他是出了名的灑脫文士,然而看向祁樾時,眼底卻全是陰鷙,深深破壞了他刻意營造的人設。

他拿扇子指著祁樾,痛心疾首地說:

“呀!太子殿下你怎麼能出逃呢?本來父皇對你還有那麼一絲父子情,你這一畏罪潛逃,就等於不打自招心虛了,父皇他老人家得知消息,直接被氣的吐了血!

哎!太子殿下您真是糊塗啊!”

祁樾沒理他這帶著得意的唱念作打,一雙眸子緊盯著他,隻問:

“你是怎麼知道我會來這裡的?”

十七皇子祁桓的生母隻是個宮女,因為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成了寵,遭到父皇厭棄,連帶著祁桓幾乎是在冷宮裡長大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似乎是從祁桓被人設計娶了京圈出了名的醜女開始。

令人驚奇的是,那位以肥胖嬌蠻出名的吏部尚書嫡女自從嫁給祁桓後,一天天的脫胎換骨,不但整個人變得漂亮聰慧,連帶著祁桓的運氣也變得好了起來,短短兩年不到,祁桓屢立奇功,從身份最低微的皇子一下子博得了幾乎所有人的好感。

而與之相對的,他卻處處不順,公務上總是莫名其妙出錯,親信下屬不是出意外就是背叛他,就連一直對他寄予厚望的父皇都開始猜忌他。

那種不管他多努力,最後都會陰差陽錯成全了對方;那種隻要他走一步,對方似乎就能看到他接下來十步的感覺實在太糟糕,若非他從不信鬼神,都要相信屬下憤慨時說的,他這是被人奪去了氣運!

十七皇子站到台階上,垂眸居高臨下看著祁樾,像高高在上的神靈俯視著螻蟻。

“想知道啊!因為……”

他撫著折扇,漫不經心的說:

“對於你們這個世界來說,我就是你們的神。”

見一旁的趙曦聽到他這話,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祁桓感覺到了被螻蟻冒犯的羞惱,他昂著下巴,

“說了你們也不懂,皮影戲都看過吧,你們所有人,包括你這個滿朝文武眼中驚才絕豔的太子殿下,在我眼裡,都隻如那皮影戲裡的人物,

而我隻用坐在幕布後,喝著茶看著你們如何排兵布陣,如何運籌帷幄。甚至可以握住提線上場去操縱人偶。任你再如何聰明有謀略又如何!”

說完愉快的展開扇子,“所以,太子殿下,你聽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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