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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馬陵峽(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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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陵峽就是鑫國上將蒙大將軍以身殉國之地。蒙田中伏後,太子伯齊立即派了校尉朱長平帶了四千人馬駐守在馬陵山,守住那條通往停前必經的峽穀古道。

破虜將軍帶著左、右兩鋒校尉在兩隊軍馬的護送下出了城南門後即往前崗而去。馬陵峽離杜城隻十幾裡地,轉眼即到。先期趕到的斥候陪著領軍校尉朱長平已等在山下的路口。

朱長平隻見過田齊來了援軍的軍報,還沒見過破虜軍的模樣。站在路口遠遠看見大道上煙塵漫起,來的清一色都是騎甲。稍近時朱長平看著那隊騎甲總覺得好像哪裡有些不對勁,等近了再發現整隊騎甲的護甲都隻半身。心下大奇:怎麼齊田鑫軍的裝束幾時都改了?他一直得蒙大將軍看重,也是太子眼中的紅人,向來自視甚高,眼見近來的破虜軍一身怪異的打扮,心下不免有些小視之意。

孫旭東等人跳下馬,朱長平向前迎了幾步,眼見這鳥將軍如此年輕麵容清俊,想必是靠著祖宗的蔭福混上來的。不過心下不服歸不服,還是上前行了禮,心下卻暗怪太子爺怎麼派了這麼個油頭粉麵的家夥來充數。

孫旭東替他引見了曠、胡二位校尉後,朱校尉便請一行人上山進營休憩。孫旭東搖搖頭道:“衛隊們先入營吧。咱們還是請朱校尉先帶著我們看看這馬陵峽周遭的地形。”朱校尉笑了笑也不堅持,上了馬在前引路。手下的親兵自將孫旭東帶來的兩隊人引上山。

為防止胡子襲營,鑫軍在馬陵山周圍布了不少尖竹簽、疾藜還挖了很多陷阱。朱校尉帶著眾人繞開所設之物圍著馬陵山徐行,原本應該向孫旭東解說的他卻一言不發。孫旭東明顯地感覺到了朱校尉對自己大有輕視之意,心中略有不爽。

繞道進了馬陵峽之時,孫旭東抬頭看著兩邊高陡的山岩。心中不禁大為感慨,就是在這條山穀,鑫國失了一員重將。轉頭問朱校尉道:“蒙大將軍遭伏時在何處?”朱校尉麵色沉重,向前一指道:“在峽穀正中,兩邊比此處還要陡峭些。”

進峽穀不久,就見道中還留有些胡兵推下的大石,仔細看上麵隱隱有暗紅的血跡,可見當時戰鬥之慘烈。眾人皆默不作聲繼續前行,雜亂的馬蹄聲在靜靜的山穀中顯得格外空曠清遠。雖是大白天頭上還有些陽光,還是讓人覺得有些陰沉。

前方道邊出現了一塊突出的大石。朱校尉對孫旭東說道:“蒙大將軍就倒在那塊大石旁。”言語間竟有哽咽之聲。孫旭東轉頭望了他一眼,果然朱校尉兩目中有淚,心中一動,一抬腿跳下馬來。

眾人都跟著下了馬。跟著孫旭東走到那塊大石跟前。下了馬道路兩邊的血跡更是清晰可見,孫旭東撫摸了一會兒大石後退了幾步,對著蒙將軍倒下的地方跪了下來。

蒙大將軍和孫旭東並未謀過麵,但孫旭東覺得蒙將軍既然能和死去的景皓齊名就值得他一跪。身後的人見孫旭東跪下,立時呼啦一聲跪倒一片。緊跪在孫旭東身後的朱長平感動萬分,蒙將軍在軍中威望極高,尤朱長平得他一手提撥,所以蒙田是他平生最為敬愛之人。此刻見這位新到的破虜將軍對亡人行如此大禮,不禁大為感動。他不過是一武夫,並無太深心機,對人的喜好全恁一時之好。這時心中已對孫旭東大有知已之感,驚感交集之下終於放了聲。

孫旭東磕了三個頭站起身,轉身扶起抽搐不已的朱長平。也不知是被自己的行為所感動還是念到了自己結義的景大哥,鼻子一酸,眼睛頓時紅了。

站起身的朱長平見了孫旭東的神情,頓時將先前的輕慢之心丟到了九宵雲外。抑住悲聲對著孫旭東彎下腰重新見了禮,哽咽著說道:“標下有些失態,還望將軍大人不要見怪。”

孫旭東心下不禁有些慚愧,方才那一跪多少有些作秀的成分,和眼前朱校尉對自己已是敬重有加大有關聯。不過他也看出這朱校尉大是性情中人,必是一條好漢子。當即伸出雙手扶住他道:“校尉對蒙大將軍一片赤誠,本將軍除了欽佩之外,怎會怪罪?”

朱長平再次帶著眾人圍看馬陵時就知無不言,言無不儘了。孫旭東一路細問,曠、胡兩位校尉也是問聲不斷,朱長平都一一作答,詳加解說一番。胡校尉心機較深,見將軍大人一舉就收服了那朱校尉,心中暗笑。

馬陵山雖山不高麵積卻很大,眾人將馬陵山圍著走了一圈後已到了下午未時,肚中早已是饑腸轆轆,朱長平提議先回營用過飯之後,再去看附近的一條小河。

孫旭東搖搖頭,那段小溪就是胡子作亂之處,不看明白了哪有心思吃得下飯。朱長平隻得帶著眾人騎馬走了不到三裡地,來到一條小河邊。

這條小河是活水,水也很清澈,是駐在馬陵峽鑫兵的生命之水。胡子就是當鑫兵拉著大水囊到小河中取水之時突然出現,一頓衝殺後迅即離去,讓朱長平大吃苦頭。

孫旭東仔細看著四周的環境,除了近處的馬陵山,左近之處還有幾個不高大的小荒坡,這裡幾乎就是一塊平原上的丘陵地帶。胡子隻要埋伏在那幾處荒坡之後,一旦有鑫兵前來取水,輕騎立至確實防不勝防。

孫旭東低著頭想了半天,馬陵峽的地形既不利於長守也不利於久攻。心中有了成算後便請朱校尉帶眾人上山。眾人進了大營,朱校尉即令軍中夥房速速開飯,還拿出了平時不甚舍得食用的野味招待破虜將軍。

孫旭東進營時都在細細觀察,這營寨除了所選之地不太合適外其他都比較得法,尤其為防胡子火攻,營寨四周都先自行用火燒過更可見這朱校尉用兵不壞。飯間便開口問道:“朱校尉,這馬陵山上既是無水,當初紮寨為什麼要選在半山之上?”

“回將軍大人。標下初到之時,確實也曾想過把營寨紮在水邊,但標下隻有四千人,能守住水就守不住山,能守住山就守不了水。兩害相較取其輕,標下權衡過後還是將營寨紮在了這裡。”

孫旭東點點頭,朱校尉言之大為有理,和自己的想法差不多。這裡的地形決定了這裡是一個很難長時間防守的地方。等用完飯後,孫旭東和三位校尉進了中軍大帳,孫旭東攤開了地圖,對朱校尉說道:“馬陵峽是塊雞肋,寧可舍去,守之無益。”

三人大吃一驚,朱校尉驚問道:“馬陵峽自古就是通往前崗的要道,如果前崗戰事吃緊舉火報警,杜城大軍前往增援的必經此地。當初蒙大將軍可就是。。。將軍怎麼說是雞肋?”雞肋的意思或許沒聽懂,但這破虜將軍之意是要放棄馬陵峽的意思還是聽出來了。

孫旭東暗歎一聲古人就是認死理,放在自己眼中看來其實是個非常淺顯的道理。他微微一笑手指在地圖上杜城和前崗之間虛劃一條線後說道:“與其派四千人冒險死守著一條險道,還不如派四千人繞過馬陵峽重修一條坦直的大道。”

三人頓時怔住了,不約而同地低頭看著孫旭東手指劃過的線,隨即麵麵相覷。孫旭東笑看著三人,條條大路通羅馬嘛。杜城到前崗的地勢中一無高山大壑,二無險惡大河,工程量很小,完全可以新開一條路,比死守著險路不知要強多少倍。太子、蒙將軍等人之所以看不到這點,就是因為心有成見,一葉障目。

曠、胡兩位校尉剛來,心中成見還不深,思忖片刻之後即心領神會。朱校尉卻是跟著蒙大將軍在杜城守了很多年了,心中通往前崗的路就隻有一條,從來就沒想到過還有另一條路。此時被孫旭東一說,竟如醍醐灌頂,呆在當場。他再次趴在地圖上仔細看著孫旭東劃過的線,鼻尖上滲出細密的汗珠,良久過後方說道:“咱們真是夠糊塗的,早知這樣乾,大將軍也不會。。哎。”

“馬陵山既無金銀財寶,也無鑫人在此居住,更非屯兵良地,我軍勞師糜餉守住它無非是為了守住這條道而已。若開出新道則此山一無是處,校尉所領的人馬即可撤回杜城,豈不比守在這一條一年用不了幾回的馬陵峽要有用得多?”孫旭東侃侃而談,大有羽扇綸巾的味道,讓三人欽佩不已。

“聽將軍大人之言,標下茅子頓開。”朱長平也想酸兩句,無奈開口就露了怯。心下覺得破虜將軍想人非所想,實是不簡單。稍頓之後說道:“修路和撤兵的事還須稟報太子才能決斷吧?”

“嗯。當然要待本將軍回城稟報太子過後才能決斷。新道未開之前,馬陵峽的守軍還是不能撤的。你軍每次取水都有胡子的千人隊來襲嗎?”

“倒不是每次都來,不過十有七、八。胡子知道我軍取一回水能用多少天,真是掐著日子來的。有時故意早幾天或是晚幾天也沒躲過,估計胡子在近處還是有眼線。從杜城送糧來的輜重隊也被這股胡子襲過幾次,幸得送糧每次都派重兵護送,不過也傷了不少弟兄”朱長平略想後答道。

“哦。取水之時,除了取水的兵士,你另派多少兵士護送?”

“因怕中了胡子調虎離山之計,標下不敢多派。每次也少則一千人,多則一千五人。”

“每次都有傷亡嗎?”

朱長平臉有憤色答道:“正是。胡子極為狡詐。每次都是等我軍取水皮囊堪堪要灌滿之時出現,有時兩邊包抄,有時隻從一麵,全部都是配著長短弓的騎兵。奶奶的,胡兵的弓箭那叫一個準,上馬用短弓,下馬則是長箭。每次取水少則傷亡二十幾人,多時有五十多人。”激憤之下,還算是文雅的朱長平還是來了句粗的。說罷又低頭長歎了一聲:“咱們喝的水,都是兄弟們拿命換來的呀。”

“你派出護衛的兵士都是步甲嗎?”孫旭東皺眉問道,每次都傷人加在一起就是一個很大的數字了。

“有步甲,也有弓箭和弩兵。可是一跟胡子對上陣,咱們的弓箭和箭法都要比胡子差,是以每次都吃虧。”

“為何不派騎甲追擊?”孫旭東問道。

“標下在此是守山的,配的騎甲總共不到半屯人馬。若是放出去和胡兵對陣恐怕。。。”

“哦。”孫旭東立即知道是自己想左了,二百多騎甲放出去追擊肯定是有來無回。

“你軍下次取水要到幾時?”

朱長平搬著手指算了,答道:“我軍的兩隻皮囊一般隻夠十日之用,隔上次取水已有七日了,應該在三日後須去取水。”

孫旭東不再問了,他想起了自己帶兵出齊田時,軍中兩隻灌得滿滿的皮囊五千人不到三天就用了個精光。看來朱校尉為了減少取水的傷亡,肯定對兵士們用水有限量。不由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那種乾渴得人都要暴裂的滋味讓他心有餘悸。一定要掃了這股胡子,孫旭東看著地圖沉默了良久,對曠校尉說道:“司虞你看如何?”曠一直在心中默算,見問答道:“胡子此刻就藏匿在附近。從大營到取水的地方不過三裡地,否則即算是有眼線胡子也不可能來得如此之快。依標下推算,胡子從藏身之地趕到取水的小河不會超過五裡地。”

孫旭東點點頭,這四周能供胡子藏身之地應該隻有那幾座小荒山。便用手在地圖上指著那幾座連著的荒山問朱長平道:“這裡派人去看過嗎?”

“胡子每次都是從那邊衝出,當然去過。聯絡了前崗的一萬人合兵去的,並未見胡子千人隊的蹤跡。”曠校尉的話讓朱長平嚇了一跳,難道胡子真的就在自己眼破子底下?如果胡子離取水之地隻有五裡地,那離自己的大營也不會超過十裡。如此之近自己竟然沒能發現,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孫旭東疑惑地點點頭。馬陵峽的情況大致已摸清了,他看了看帳外太陽已偏西。起身說道:“天色不早了,咱們先回杜城吧。”曠、胡兩位校尉忙起身,四人走出大帳。

聚攏兩隊人馬後,破虜軍開出了大營。朱長平一直將他們送到山口的大路後方回大營。

往回走了兩裡地,孫旭東一直在馬上沉吟。忽然撥轉馬頭,朝鑫軍取水的那條小河疾馳而去。曠、胡兩位校尉見了,對望一見,帶著馬隊緊緊跟上。

路過鑫軍取水的小河時孫旭東並不停下,打馬趟過了小河,直奔那幾座荒山。曠和胡校尉頓時有些緊張,破虜軍隻有兩隊人,如果真進了荒山遇到胡子的千人隊會很麻煩。

這裡基本上沒路,荒原上都是坑坑窪窪,戰馬可以疾馳,但如果是戰車就無法行進了。孫旭東往前跑了三裡地之後已近最前麵的荒山,他一把拉住馬韁繩停了下來。

眼前的荒山真是名副其實,除了雜草和亂石彆無長物。孫旭東手搭著涼棚擋住還有些刺目的陽光,忽然嘴角抽動了一下,緊接著又細看相連的另一座荒山,然後坐在馬上沉思不語。

曠、胡兩位校尉不知這位破虜將軍在想些什麼,又不好開口問,兩人都望著他。稍頃過後,隻見孫旭東似有所悟,轉頭對兩人說道:“三日後,咱們必可滅了這股胡子。”說罷不等兩人答話,調轉馬頭向原路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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