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逢林道滿月之慶,青霄仙帝親臨長生大殿主持盛典。殿內百餘張十人圓桌依禮製陳列,珍饈羅列皆為仙界難覓之味,夜光杯中瓊漿流轉,折射出粼粼仙輝。
殿中高朋滿座,各派掌門、宗門領袖及三十六座仙城城主儘皆蒞臨。林武陽夫婦錦衣華服,穿梭於各席之間,舉杯相酬禮數周全。宮女小菊懷抱著繈褓中的林道緊隨其後,一旁魁梧侍衛目光如電巡視四周,周身靈力暗蘊,顯然對幼主安危極為戒備。嬰孩頸間長命鎖承仙光映照,寶氣氤氳。
眾仙家紛紛起身恭賀,大殿內祥瑞繚繞,喜氣盈庭。殿後賀禮堆積如山,折射出仙界獨有的瑰麗光華。
上千件珍寶在仙力激蕩下形成氤氳寶霧,紫氣祥雲狀的靈韻盤旋禮堆上空;赤橙黃綠諸色寶光如天河倒懸,時而凝作金鳳展翅之姿,時而散若瓔珞垂珠之態。
最外圍數件法器遙相呼應,劍鳴玉振之聲清越和鳴,引得近處琉璃盞盞影搖曳。偶有先天之氣破匣而出,在穹頂投下瞬息萬變的道紋光影。
青霄仙帝端坐於雲台之上的鎏金龍椅,垂眸俯瞰殿內眾仙。雲台下方,蘇月姍單獨坐於案幾旁,與青霄仙帝元神傳音。
這時,青霄仙帝玄色帝袍上的星辰紋路隨動作流轉,他執起琉璃盞含笑起身:“諸位仙卿,今日蒙諸君撥冗蒞臨玉虛宮,共賀劣孫彌月之喜。朕心甚慰,特備瓊漿玉液,聊表謝忱。來,諸位同飲此杯。”雲台四周蟠龍柱吞吐的瑞氣,將帝王身影襯得愈發巍然。
眾仙正舉杯相慶,忽聞殿外傳來一聲裂空之響。隻見一道人影自九天直墜而下,攜著淩厲罡風破門而入。那風如刀削斧劈,卷著刺骨寒意橫掃殿內,吹得圓桌上的瓊漿泛起漣漪,蟠龍柱上的金鈴叮當作響。幾位修為稍淺的仙官被這突如其來的罡風所懾,身形搖晃,險些跌倒。
“哼!放肆。”青霄仙帝一聲輕喝,大殿內恢複如常。眾人齊齊往殿門看去,隻見一女子手裡提著某物,站在殿門之外。
隻見玉虛大殿外緩緩進來一青年女子。女子身著短甲,後腰間橫配四尺長刀,一雙及膝馬靴,一手扶刀,身上還帶著血漬。短發利落,目光犀利如刀,舉止間流露出自信與果敢,儘顯颯爽英姿。一看就是剛從戰場上歸來。
來者正是青霄仙帝長女、林武陽親姐姐——仙王九品初期的林落雪。
林落雪蓮步輕移,緩步入殿。隻見她左手微揚,手中物件便如隕石般直墜圓桌。“砰“的一聲悶響,滿桌珍饈佳肴頓時四散飛濺,幾滴殷紅如墨的血珠自物什中迸出,在瑩白如玉的盤麵上綻開點點梅花。那物事在桌麵上翻滾數周,裹縛的布料緩緩散開,赫然露出一個足有常人首級兩倍大小的猙獰頭顱。
這頭顱眉心處烙著一道火焰狀的黑印,雖已身首異處,卻仍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站在近處的兩位仙王一二品的修士臉色驟變,不由自主地連退數步,險些撞到身後的修士。
大殿內頓時炸開了鍋,修士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什麼?!仙王八品以上的修羅魔族!”
“我就說怎麼沒看到大公主,原來……”
“大公主這是剛從禦魔城回來?”
遠處的修士也紛紛放出仙識在魔族頭顱上掃過,一個個驚訝無比,心神微顫。
龍椅上的青霄仙帝仙識掃過,捏著眉心,愁眉苦臉地嘀咕道:“造孽啊!”
不遠處正在敬酒的林武陽夫婦見到自家大姐,趕忙上前。
“大姐,你這是作甚?”
“給我大侄兒送禮啊!”
“大姐,這禮數未免太過特殊。魔族頭顱豈能作為賀禮?莫要驚嚇到我家孩兒。“蘇倩倩麵露不悅之色,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滿。
林武陽微微蹙眉,輕抬手掌,隻見桌上的魔族頭顱瞬間化作青煙消散。隨即喚來候在一旁的宮女,命其重新布置餐桌,更換菜品。待一切妥當後,他方才溫聲說道:“好了,姐,快來看看你大侄兒。“
林武陽拉著林落雪的手走向小菊。臨走時,林落雪還不忘朝青霄仙帝的方向挑釁地揚了揚下巴。
當她瞥見小菊懷中繈褓中的嬰孩時,原本淩厲逼人的神色驟然緩和,整個人仿佛被春風拂過般柔和下來。她不動聲色地收斂了周身殺氣,連鎧甲上斑駁的血跡也詭異地消弭無蹤。凝視著那嬌小脆弱的小生命,她不自覺地搓了搓雙手,神情間流露出幾分笨拙與忐忑,連該如何伸手去抱都顯得手足無措。
蘇倩倩站在旁邊,看著林落雪手足無措的樣子,忍不住捂嘴偷笑。誰能想到,這位在禦魔城外殺敵如麻、令人聞風喪膽的九品仙王,此刻竟會露出這樣可愛的表情。她走上前,輕輕握住林落雪的手,幫她調整成抱嬰兒的姿勢,然後從小菊手中接過繈褓,小心翼翼地放進林落雪懷裡。
林落雪手臂僵硬得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這個小生命。她就這樣靜靜地凝視著繈褓,眼神溫柔得不像話。繈褓中的林道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像兩顆閃閃發亮的寶石,正好奇地望著眼前這個看起來還像少女一樣的女子。
“姐,我給他取名叫林道!”林武陽輕聲說道。
林落雪盯著懷裡的小嬰兒,突然噗嗤一笑:“林——道?這名字居然是你這個不著調的老爹取的?看來你小子這輩子總算乾了件靠譜事!”
林武陽也不回話,隻是苦笑搖頭。
“小道兒,叫姑——姑。我是姑——姑。”
繈褓中的嬰兒仿佛聽懂了林落雪的話語,突然發出兩聲“嗚嗚“的輕喚,那稚嫩的嗓音,活脫脫像是在叫“姑姑“。
林落雪先是一怔,隨即眼眶瞬間泛紅,晶瑩的淚珠在眼中打轉。她笑著笑著,淚水便順著臉頰滾落,卻仍止不住那發自內心的喜悅,笑聲如銀鈴般在屋內輕輕回蕩。
站在小菊身旁的高大男人靜靜凝視著這一幕,冷峻的麵容不自覺地柔和下來,深邃的眼眸中泛起溫柔的光,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裡,藏著說不儘的疼惜與感動。
龍椅上一直注視著幾人的青霄仙帝,原本皺著的眉頭輕輕舒展開來。看著眼前溫馨的一幕,他心中感慨萬千:“多少年了,自從上次拒絕這丫頭,還是第一次這麼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