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眼旁觀的郡主蕭玉璃突然開口:“老夫人。”
她緩步上前,胭脂紅裙擺掃過青磚,東珠步搖映得她麵容明豔卻冰冷。
她唇角微勾,嗓音輕柔卻字字帶刺:“清婉不可能無緣無故落入水中……”
她眸光一轉,落在沈淩瑤身上。
老夫人眯起眼:“郡主此言,可有證據?”
郡主輕笑:“證據?等清婉醒了,自然真相大白。”
她抬眸,眼底寒光凜冽。
“若她指認是這賤婢推她落水,那便是謀害主子的大罪,按律……當誅。”
話音剛落,房門從裡麵打開,太醫走了出來。
王氏見狀立刻衝過去,滿臉急切地詢問:“清婉怎麼樣了?我女兒怎麼樣了?”
張太醫擦著額頭的汗,躬身道:“夫人切勿急躁,二小姐溺水時間過長,因此陷入昏迷,老夫儘全力,也隻能暫時保住二小姐的命,但結果隻能等。”
“什麼意思?等什麼?”
“等二小姐自己醒來,若明日一早她能蘇醒,便不會有任何危險,可若是還醒不過來……那……那老夫也無能為力了。”
王氏聞言,直接眼前一黑往後倒去,幸好小桃急忙攙扶。
“夫人!夫人您可不能垮啊,小姐還生死未卜呢!”
王氏一下子挺了過來,靠在小桃身上,緊張地攥著手指。
“清婉一定會醒來的……一定會的……”
張太醫無奈抬頭,抬腳離去。
王氏回頭,狠狠瞪著沈淩瑤,眼底滿是怨毒。
“那就等婉兒醒來,若她說是你推她下水,我定要讓你死無全屍!”
沈淩瑤低垂著頭,看似柔弱,指尖卻悄悄攥緊了袖中的護身符。
此刻,她心中猶如懸著一顆石頭。
若是裴清婉醒過來,肯定會一口咬定她是罪魁禍首。
到時候,就算老夫人有心庇護,自己也難逃一死。
不行……絕不能坐以待斃!
老夫人上前一步,將沈淩瑤護在身後。
她冷笑一聲,龍頭拐杖橫在身前:“既如此,那便等婉兒醒了再說。”
老夫人沉聲下令。
“來人,把默瑤帶去我院中,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動她!”
王氏還想再爭,卻被老夫人一個眼神懾住。
郡主冷笑:“好,那便等明日,看看這賤婢,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沈淩瑤被老夫人的人帶走,而雪團兒蹲在牆頭,藍眸幽幽地盯著郡主的背影,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咽。
……
夜風驟起,暗流湧動。
月光被厚重的雲層遮蔽。
沈淩瑤一身玄色夜行衣,身形如鬼魅般輕盈,足尖一點便翻上了屋頂。
瓦片在她腳下未發出半點聲響,仿佛她本就是這黑夜的一部分。
其實,沈淩瑤自幼便跟隨母親習武。
這麼多年,母親逼她藏鋒斂銳,不準讓人知道她會武功的事。
因為,京城貴女要的是溫婉嫻靜,而不是粗魯武力。
前世她一直對家人抱有希望,幡然醒悟時,已經被火海包圍。
可如今……她再也不要裝什麼貴女,她要活下去!
她伏低身子,目光如鷹隼般掃過裴府各處。
嚴青等暗衛的布防她早已爛熟於心,畢竟裴臨淵離京前,曾親自帶她走過每一個暗哨的位置。
夜風拂過她的麵頰,吹起幾縷未束起的發絲。
她指尖輕撫過袖中的護身符,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
猶如卸下偽裝的野獸,再沒有半點柔弱,眼底全是對鮮血與獵物的渴望。
東側回廊的陰影裡,一名暗衛正抱刀假寐。
沈淩瑤指尖彈出一粒石子。
“嗒”地一聲輕響落在遠處的草叢中。
暗衛警覺抬頭,卻隻看到一片寂靜的黑暗。
而沈淩瑤抓緊時機。
身形一閃,如一片落葉般飄過院牆,輕盈地落在緋月閣的屋簷上。
……
今日的緋月閣守衛森嚴,可即便如此,也難不倒沈淩瑤。
她伏在屋頂上,輕輕掀開一片瓦,借著微弱的燭光向下望去。
屋內。
裴清婉仍昏迷不醒地躺在錦繡床榻上,臉色蒼白如紙,呼吸都比常人輕幾分。
王氏坐在床邊,握著女兒的手低聲啜泣,妝容早已哭花,顯得狼狽不堪。
一個丫鬟正小心翼翼地替裴清婉擦拭額頭的冷汗,動作輕柔,生怕碰疼了她。
沈淩瑤眼底閃過不屑。
這王氏倒是真心疼女兒,可惜……她卻想要彆人女兒的命。
此時,小桃走了進來,手中還端著熬好的藥。
“夫人,姑娘該用藥了。”
“拿來吧。”
小桃正要將藥遞過去。
屋頂上的沈淩瑤眸光一冷,指尖輕輕一彈。
隻見一枚細如牛毛的銀針悄無聲息地射向燭火。
“噗”地一聲輕響,燭火熄滅,房內頓時陷入黑暗。
“怎麼回事?!”王氏驚怒交加,“快把燈點上!”
丫鬟們手忙腳亂地去摸火折子,而沈淩瑤已如鬼魅般從窗口翻入,無聲無息地來到了小桃麵前。
趁著所有人還處於視線盲點,她摸出一包毒藥灑進了裴清婉的藥湯中。
此毒入藥即化,無色無味,任何人都察覺不出。
並且,診脈是探不出毒性的,隻能開膛破肚,才會發現腹中發黑。
反正太醫說了,明日一早醒不過來,就會死。
隻要裴清婉死了,王氏絕舍不得讓仵作驗屍,沈淩瑤賭的就是這一點。
再退一步來講。
就算真的驗屍,那藥是小桃經手,跟她可沒有半文錢關係。
再怎麼查,都查不到她的頭上。
此法子,萬無一失。
沈淩瑤笑著看向床上的裴清婉。
怪隻怪,你惹了一個從地獄歸來的惡鬼。
早已將良知出賣,更不會懼怕殺人。
這一世,她一定要心狠手辣。
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沈淩瑤身形一閃,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
回到老夫人院中,沈淩瑤輕巧地翻窗而入,剛落地,就對上了一雙幽藍的眼睛。
雪團兒蹲在窗欞上,歪著頭看她,仿佛早就知道她會夜出。
沈淩瑤心跳漏了一拍,有些驚訝的看著貓。
不由暗道:這貓……當真成精了不成?好像什麼都瞞不過它的眼睛。
她輕輕揉了揉雪團兒的腦袋,低聲道:“明日,可有好戲看了。”
雪團兒“喵”了一聲,跳上她的肩頭,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頰。
好像在誇獎她,乾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