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要滅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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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廂房的方向,沈淩瑤扶著謝沉戟進屋的背影,像一根刺,狠狠紮進他的眼底。

“臨淵!”老夫人拄著拐杖,聲音嚴厲,“你這是做什麼?謝將軍是客,今日更救了我和默瑤的命,你怎能如此沒輕沒重!”

裴臨淵指節攥得發白,嗓音冷得滲人:“祖母,是他先挑釁。”

“胡鬨!”老夫人重重敲了下拐杖,“謝家與裴家還有婚約在,若真因此鬨僵了,日後如何收場?”

裴臨淵冷笑一聲,眼底戾氣翻湧,卻終究沒再言語。

他轉身,長劍歸鞘,玄色衣袍在雨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度,大步離去。

燭火搖曳,映照著謝沉戟脫下外袍赤裸的上半身。

沈淩瑤站在屏風外將隨身帶的金創藥交給一個小師傅。

“男女有彆,麻煩小師傅幫謝將軍上藥了……”

話音還沒落,屏風內謝沉戟幽怨的聲音傳了出來。

“行醫者無分性彆,默瑤姑娘擅長醫術,卻要對救命恩人不管不顧嗎?”

沈淩瑤蹙眉:“我這不是給藥了嗎?”

“如此,便打算報了救命之恩?”

“你……”她頓時氣結。

這個男人,能把一向冷清克製的裴臨淵都氣得拔劍相向,可見確實欠揍!

今晚這傷,他不冤。

可是,裴家與謝家也算世交,這件事若傳出去,隻怕有心人會大做文章。

謝沉戟若想要追究,對裴臨淵也是大麻煩。

刺殺朝廷武將,皇上怪罪下來,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而且,她也不想因為這件事,欠了謝沉戟的人情,以後免不了被他以此要挾。

想到這裡,她拿回小和尚手裡的藥,使了個眼色,讓人出去。

房門被關上,沈淩瑤拿著藥瓶繞過屏風走進去。

謝沉戟背對著她坐在床榻邊,肩胛處的劍傷猙獰可怖,鮮血仍不斷滲出。

沈淩瑤走過去坐下,指尖微顫,蘸了藥粉的棉帕輕輕按在傷口上:“疼嗎?”

謝沉戟低笑,嗓音因疼痛而略顯沙啞:“這點小傷算什麼?在戰場上,比這重的傷多了去了。”

沈淩瑤抿唇,手上動作卻未停:“為什麼要救我?”

他明明可以閃開,卻為了她,用身體接了那一劍。

若非最後關頭裴臨淵收了一下,隻怕已經穿透他的心臟了。

謝沉戟側眸,眼底暗芒閃爍:“你說呢?”

她沒答,隻是沉默地替他纏上紗布。

指尖不經意觸碰到他後背的肌膚,灼熱的溫度讓她心頭一跳。

“好了。”她起身,將藥瓶擱在桌上,“傷口不要碰水。”

謝沉戟慢條斯理地披上外袍,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你就這麼走了?”

沈淩瑤抬眸,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睛:“不然呢?”

“你是急著去找裴臨淵解釋?”

他指尖摩挲著她的腕骨,嗓音低沉。

沈淩瑤掙開他的手,冷聲道:“不勞將軍費心。”

謝沉戟低笑一聲,起身時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沈淩瑤,你遲早會來找我的。”

……

禪房內,裴臨淵一拳砸在牆上,指節滲出血絲。

他眸色陰沉如墨,腦海中全是沈淩瑤扶著謝沉戟的畫麵——

她竟然當著他的麵,去關心另一個男人!

“世子”門外,親衛低聲稟報,“查到了,那群土匪是”

“滾!”

裴臨淵暴怒,桌上的茶盞被他一把掃落,碎瓷四濺。

親衛噤若寒蟬,慌忙退下。

窗外,裴玉嫣倚在廊柱旁,聽著屋內的動靜,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

主廂房。

“祖母,謝將軍的傷”裴玉蓉絞著帕子,眼中滿是擔憂。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死不了。”

她眯了眯眼,聲音帶著警告:“我知道你擔心,可總要守規矩,大婚之前不許單獨與他見麵。”

裴玉蓉咬了咬唇,終究沒再說話,隻是回頭望了眼窗外,那是謝沉戟所在的廂房。

……

夜雨初歇,簷角滴水聲不絕,在青石板上敲出細碎的聲響。

沈淩瑤從謝沉戟的廂房出來,指尖還殘留著止血藥粉的苦澀氣味。

她站在廊下,深深吸了一口潮濕的空氣,試圖平複胸腔裡翻湧的情緒。

解決了謝沉戟,還剩下一個令人頭痛的裴臨淵。

她有些疲累地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他雨中赤紅的雙眸,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剜得她心口發疼。

她必須去解釋清楚。

不是為謝沉戟開脫,也不是為自己辯解……而是不能讓這個誤會成為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刺。

她還需要裴臨淵的信任,需要他的勢力,需要借他的手查清母親的死因……

可是……

她低頭看著自己染血的袖口,指尖不自覺地蜷縮。

謝沉戟那句“你遲早會來找我”像毒蛇般纏繞在心頭,讓她渾身發冷。

夜風掠過回廊,吹得燈籠搖晃,將她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遠處禪院的鐘聲幽幽傳來,卻驅不散這滿院的肅殺之氣。

她轉身朝膳房走去,碰到老夫人身邊的李嬤嬤,幫她舀水淨手,又一起細細熬煮了薑湯。

熱氣氤氳中,她看著自己水中的倒影,麵色蒼白,眼下泛青,唇上還有被自己咬出的血痕。

“姑娘……”李嬤嬤欲言又止,“世子那邊……”

“我知道,告訴祖母,不必擔心。”

她打斷對方,將薑湯倒入青瓷碗中,又取了幾塊蜜餞放在碟子裡。

穿過回廊時,她聽見遠處傳來劍鋒劈砍樹木的聲響,伴隨著裴臨淵暴怒的低吼。

每一聲都讓她腳步微頓,但最終,她還是站在了他的房門前。

嚴青像尊石像般守在廊下,見她走近,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姑娘,世子正在發火,您還是……”

“無妨。”

她衝嚴青笑了笑,那笑容勉強得連自己都覺得虛假。

“總要有人滅火。”

她抬手,指節還未叩上門扉,房門就猛地被拉開——

裴臨淵立在門內,墨發未束,淩亂地披在肩頭。

他身上的單衣半敞,露出緊繃的胸膛,上麵還有未乾的水痕——不知是雨水還是冷汗。

最讓她心驚的是他的眼睛。

那雙深邃冷厲的眼底翻湧著她從未見過的暴戾。

他就這麼死死盯著她,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

“世子……”

她剛開口,就被他一把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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