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好眼光,這是南海珊瑚所製,據說十年才得這麼一對。我戴著著實浪費,不如……”
她故意拉長聲調,看著沈月薇眼中迸發的貪婪光芒。
“送給妹妹?”
沈月薇假意推辭:“這怎麼好意思……”
嘴上這麼說,可她的手卻已經伸了過來。
“妹妹跟我還客氣什麼。”沈淩瑤將耳墜放在她掌心,指尖輕輕一點,“這顏色襯妹妹的膚色,比戴在我身上強多了。”
這樣的對話幾乎每日都在重複。
起初沈月薇還會裝模作樣地懷疑沈淩瑤的動機。
如今卻已理所當然地將這院子當成了自己的珠寶匣,想來便來,看中什麼便拿。
沈淩瑤樂見其成——每一件首飾送出去,沈月薇的戒心就降低一分,透露的秘密就多一分。
“聽說皇上解了你的禁足?”沈月薇對著銅鏡戴上新得的耳墜,狀似無意地問道。
沈淩瑤手上針線不停:“昨日剛傳的口諭。”她抬起眼簾,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困惑,“也不知為何突然……”
“自然是看在永嘉郡主的麵子上。”
沈月薇得意地揚起下巴。
“七日後便是大婚,總不能還關著新郎的妾室,顯得郡主不夠大度。”
沈淩瑤指尖一顫,銀針紮破指腹,滲出一粒血珠。
她佯裝鎮定地將手指含入口中,心中卻掀起驚濤。
七日後!
裴臨淵與蕭玉璃的大婚竟定得如此之近!
而他這些日子音訊全無,是在謀劃什麼,還是已經認命?
當初他選擇幫自己,就是為了解除婚約。
可現在,她的存在似乎並沒有什麼意義。
這是不是意味著,裴臨淵放棄她這枚棋子,所以這麼久才不聞不問?
難道是打算讓她在這裡自生自滅?
這倒是像裴臨淵能做出來的事情。
他冷血冷情,沈淩瑤還不致於天真到以為裴臨淵會愛上自己。
從一開始,他們之間就是互相利用。
“妹妹臉色不太好?”沈月薇湊近,眼中閃爍著惡意的光芒,“莫非是惦記著世子爺?我可聽說他好久沒來看你了。”
沈淩瑤低頭掩飾眼中情緒:“世子爺公務繁忙,又要為大婚做準備,自然沒空來看我……隻是……”
她欲言又止,麵露為難。
“隻是?”沈月薇好奇地詢問。
沈淩瑤歎氣:“隻是我擔心郡主過門後,會不會容不下我……”
沈月薇輕笑一聲,安慰道:“放心吧,若你乖乖聽郡主的話,或許能有條活路。”
沈淩瑤心頭一跳。
這麼說,蕭玉璃已經打算讓她死了?
沈月薇怎麼知道?
而且,她在自己這裡得了那麼多好處,可話裡話外還是向著郡主。
難道沈家真的是蕭家的狗腿子?
“妹妹說的是,多謝提點。”
沈淩瑤有些無力斜倚著引枕,放下手中的繡活兒。
午後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她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
禁足這些日子,她刻意減少飲食,原本就纖細的身形更顯單薄,素白的衣裙鬆鬆掛在肩頭,露出一截如玉的頸項。
“妹妹這身衣裳真是越發素淨了。”沈月薇坐在對麵,指尖不耐煩地敲擊著茶幾。
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鮮豔的桃紅,發間插滿了從沈淩瑤這裡搜刮來的金釵玉簪。
可是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裝扮,都比不上眼前人那種病弱西子般的風韻。
沈淩瑤輕咳兩聲,唇角微揚:“妹妹說笑了,我這樣的身份,哪配穿紅著綠……”
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六少爺安。”小丫鬟在門外行禮。
沈淩瑤眸光微閃,迅速垂下眼簾。
裴景瑜,她曾經的未婚夫,如今沈月薇的夫君,他怎麼來了?
門簾掀起,裴景瑜一襲靛藍錦袍踏入屋內。
他麵容俊朗,眉目間與裴臨淵有三分相似,卻少了那份淩厲,多了幾分世家公子的風流氣度。
“月薇,原來你在這裡。”他笑著走向沈月薇,目光卻不自覺瞟向窗邊,“大夫人讓我來問問,送給兄長和郡主的新婚賀禮,可準備好了?”
話說到一半,他的視線落在沈淩瑤身上,突然頓住了。
隻見軟榻上的女子溫婉優雅,陽光為她的側臉鍍上一層金邊,長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整個人如同一幅精心繪製的仕女圖,柔弱又美好。
“六少爺安好。”沈淩瑤微微頷首,聲音輕若蚊蠅。
她是裴臨淵的姨娘,也算是裴景瑜的嫂子。
按禮數,她無需起身。
隻是,她保持這種姿態,反而更顯的柔弱,就連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也添了幾分楚楚可憐。
如此姿色,實在是難以讓人抗拒。
裴景瑜喉結滾動了一下。
先前見沈淩瑤他隻覺得清秀,性格有趣。
可今日一見,倒有幾分理解,為何裴臨淵這種不近女色的冰山,能為她傾倒。
“夫君?”
沈月薇敏銳地察覺到裴景瑜的失神,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她猛地站起身,故意擋在他視線前。
“賀禮我早選好了,不如我帶你去看看?”
裴景瑜這才回神,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啊?好……”
他點點頭,可目光卻仍忍不住越過沈月薇,看向沈淩瑤。
“聽說默瑤姑娘的禁足解了?”
沈淩瑤心中冷笑。
當初在尚書府,裴景瑜對她這個素未謀麵的未婚妻避之不及,如今倒關心起她這個嫂子的禁足解了沒。
真是可笑。
“多謝六少爺關心。”她低眉順目,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虛弱,“郡主寬容,我這才重獲自由。”
見兩人說起話來,沈月薇一把挽住裴景瑜的手臂,指甲幾乎要掐進他的皮肉。
“夫君,我們該走了,還要去給祖母請安呢!”
“哦,好……”
裴景瑜嘴上答應,可眼神盯著沈淩瑤,身體更是一動不動。
沈月薇拽了幾下,有些生氣。
“夫君!”她聲音拔高,“你到底走不走?”
裴景瑜這才收回目光,勉強笑道:“走,這就走。”
隻是臨走前,他又深深看了沈淩瑤一眼,那目光實在是讓人不適。
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沈淩瑤勾起唇角。
如此不存粹也足夠貪心的兩個人,還真是天生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