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淩瑤忍無可忍，一枚銀針破空而出，釘在毒王耳側的刑架上，針尾嗡嗡震顫。
“少跟我玩兒滾刀肉！”沈淩瑤冷笑，“彆以為裝瘋賣傻，就能蒙混過去！”
毒王渾濁的眼珠轉了轉：“小丫頭挺厲害的嘛……”
他鐵鏈嘩啦一響。
“可惜啊，太蠢了哈哈哈……我告訴你，我研製出的毒藥可多了，你想不想學？我可以教你啊哈哈哈……”
“閉嘴！”裴臨淵突然厲喝。
沈淩瑤卻眯起眼。
這毒王東拉西扯，卻總把話題往她身邊人引。
就像刻意要證明什麼。
謝沉戟先前告訴她的那些秘辛突然閃過腦海。
雖然關於母親的身世隻言片語，可她卻從中慢慢拚湊了一些故事。
“阿史那羅。”她突然改了稱呼，聲音輕得像羽毛，“你認識戎族公主的貼身婢女嗎？”
毒王佝僂的背脊瞬間繃直，鐵鏈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沈淩瑤步步緊逼：“就是那個……著公主寶藏鑰匙逃到中原的婢女。”
她故意撫過腰間玉佩。
“可惜鑰匙被分成兩半，有些人到死都湊不齊……”
“小賤人！”毒王突然暴起，腐爛的臉擠在鐵欄間，青黑色皮膚滲出膿血，“把玉佩交出來！那是我戎族東西！”
整個地牢為之一震。
守衛們齊刷刷亮出兵刃，裴臨淵的手也按上了劍柄。
唯有沈淩瑤站在原地，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果然。”她輕笑，“我母親是公主心腹，你們追殺她十幾年……”
說著，她指尖挑起半塊魚形玉佩。
“就為這個？”
玉佩在火光中流轉著奇異的光澤，內側隱約可見繁複的戎族紋路。
毒王像被攝了魂般盯著它，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咕嚕聲。
“沈業這個廢物……”他嘶啞道，“睡了那女人十幾年都沒得手……”
沈淩瑤腦中“嗡”的一聲。
難道沈業從一開始接近母親……就是有預謀的！
“所以沈業是你們的人？”她強忍惡心逼問，
毒王突然詭笑起來，黑牙間滲出毒液：“你以為沈業是誰？”
他猛地扯開衣領，露出心口的刺青，那是一種像狼又像獅子的頭像。
張著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獠牙。
看起來很是恐怖。
“實話告訴你，沈業就是我們戎族最忠誠的狗……呃……”
話音戛然而止，毒王突然瞪大眼睛。
一根漆黑的長針從他後頸刺入，針尾綴著戎族特有的紅瑪瑙。
裴臨淵的劍比沈淩瑤的驚呼更快。
寒光閃過，混在暗衛中的一道身後的陰影裡濺出鮮血。
然後，轟然倒地。
嚴青走過去查看，果然在此人心口發現了戎族的刺青。
可一切都已為時已晚。
阿史那羅的皮膚迅速潰爛，轉眼就化作一灘腥臭的血水。
唯有那雙凸出的眼珠還死死盯著沈淩瑤手中的玉佩，仿佛在說：你逃不掉的。
“走！”裴臨淵拽起沈淩瑤就往外衝。
地牢深處傳來此起彼伏的機關啟動聲……
戎族死士不止一個。
奔跑中，沈淩瑤死死攥著玉佩。
母親臨終的畫麵越發清晰。
那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軀體，拚儘最後力氣將染血的玉佩緊緊攥在手心裡。
沈業怎麼也想不到。
搜遍了整個沈家，都一無所獲，可那沒玉佩，竟然就藏在屍體的手裡。
若是他知道真相，那麼一定後悔不已。
“小心！”
裴臨淵突然將她撲倒在地。
一支淬毒的弩箭擦著發梢釘入牆壁，箭尾綴著同樣的紅瑪瑙。
沈淩瑤在塵土飛揚中與裴臨淵四目相對。
他眼底是她從未見過的慌亂：“玉佩絕不能落在他們手裡……那不僅是寶藏鑰匙……”
爆炸聲淹沒了後半句話。
地牢開始坍塌，碎石如雨落下。
沈淩瑤被裴臨淵護在身下，聽見他在耳邊嘶吼：
“那是開啟北疆三十六城防線的密匙！”
……
不知道過了多久。
沈淩瑤睜開眼，發覺自己已經身在一處客棧的房間。
她坐起身，房門這時被人推開。
裴臨淵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坐在床邊看著她。
目光裡滿是擔心，語氣也溫柔。
“你醒了，好些了嗎？”
沈淩瑤搖頭，一臉難過：“毒完死了，一切都死無對證，我該怎麼辦？”
裴臨淵地笑著從懷裡拿出一個賬冊遞給她。
“這是從毒王身上搜到的，裡麵記錄了所有在他這裡的買家，沈業購買的時間和數量，都在上麵。”
“另外，我已經聯係仵作為你母親驗屍，她死於斷魂散之毒，也是記錄在案，這些足以洗清你的罪名。”
“對了，柳氏死了，昨天晚上就死了，沈業報了官，發現是吃食裡的毒，應該是她摸了頭麵，又碰了什麼過手的點心。”
沈淩瑤抱著賬本翻看，對於柳氏的死沒有絲毫意外。
畢竟，是她親手下的毒。
“那套頭麵……”
這是她唯一擔心的地方。
“我用了一模一樣的替代，有毒的已經被銷毀了。”
裴臨淵地回答，倒是讓她心安。
“謝謝。”
“你我之間，談什麼謝？”
“還是要謝謝你，之前誤會你很多……”
“無妨，休息好了就吃點東西，然後我帶你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
“一個能讓你洗清罪名、報仇雪恨的地方！”
……
京城，大理寺門前。
秋風肅殺，卷起枯葉盤旋於青石階前。
沈淩瑤站在馬車旁，指尖拂過臉頰，將最後一層易容緩緩揭下。
陽光下，女子眉目如畫，肌膚勝雪，一雙杏眸清冷如霜，唇色淡如櫻瓣。
逃亡這麼久，她終於以真容示人。
裴臨淵站在她身後，玄色錦袍獵獵翻飛，棱角分明的臉龐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淩厲。
他低聲道：“沈淩瑤，你怕嗎？”
沈淩瑤抬眸，眼底燃著決絕的火焰：“怕？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
“記住，默瑤已經死在地牢，從此以後，你還是沈淩瑤，尚書府嫡女。”
裴臨淵的聲音在她身後漸漸遠去。
她沒有回頭，一步步踏上大理寺的台階。
“咚——！咚——！咚——！”
鼓聲震徹雲霄，驚飛簷下棲鳥。
大理寺正堂，肅穆威嚴。
羅正卿高坐案後，年約五旬，鬢角微霜，眉目剛毅如鐵，一身靛藍官袍襯得他威嚴肅穆。
他目光如炬，沉聲喝道：“何人擊鼓鳴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