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貪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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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藍色的神秘光澤與鱗片上流淌的獨特質感,如同黑夜中的螢火,瞬間吸引了酒肆內幾桌食客的目光。幾個看似尋常的行商,眼神不易察覺地閃爍了幾下,隱秘地交換著貪婪與算計的目光。

陸安早已心意通明,這股如跗骨之蛆般的淡淡惡意,自然逃不過他的感知。

但他隻是不動聲色地繼續吃麵,甚至對林籬撥過來的麵條報以溫和一笑。初入帝京地界,他不想節外生枝。

癸七的死,像一根冰冷的刺,時刻提醒著他:九大聖地絕非表麵那般簡單。那些看似最高不過須延天境的聖主背後,隱藏著何等老怪物?那些能輕易洞穿拒妖關城牆的毒針,若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陰險手段招呼上,即便是他,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須延天境……在這盤根錯節的帝京漩渦中,似乎還遠遠不夠! 陸安心底泛起一絲冰冷真實的緊迫感。

內視丹田,那尊古樸神秘的天工造化爐靜靜懸浮。

從淩寰到經天,八個大境界他耗費七年,積攢造化之精如螞蟻搬家。

而晉升須延天,更是足足耗去了他三年光陰,二十萬造化之精!那三年,他日夜不息地揮動鐵錘,鍛造兵刃,積攢精粹,不敢有絲毫懈怠。

可晉升須延天境後,當他的意識觸及那代表“寂然天”境界的模糊屏障時,爐身反饋的信息讓他幾乎想罵娘——兩百萬! 比須延天境整整多了十倍的造化之精!

這該死的爐子!陸安的意識在丹田中咆哮。

他本是藍星上一個癡迷鍛造的普通青年,在地攤上花五十塊買下這個精巧的爐子當擺件,誰知回家路上就撞大運!

爐子為了保住他的小名,就帶著支離破碎的他,來到了這個世界,並直接鑽入他破碎的丹田,與他融為一體,成了他新的丹田,也成了套在他脖頸上的無形枷鎖。

想要晉升?就得先喂飽這個無底洞!

兩百萬!

就算他日夜不停地熔煉妖獸屍體,以他現在的效率,怕也要十年苦功!若是沒有晉升須延天,恐怕二十年都填不滿這個窟窿!

陸安看著丹田內安坐的爐子,一股強烈的怨念湧上心頭:“真晦氣!狗東西,你是把我當黑奴使喚了?!”

嗡~!

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強烈怨氣,天工造化爐不滿地輕輕一顫。一股清晰而玄奧的明悟瞬間湧入陸安心神。

斬殺妖魔,可汲取其生命本源與凶煞之氣,化作造化之精!

熔煉妖魔屍骸,提煉其精華物質,同樣可轉化造化之精!

以熔煉所得材料,鍛造出絕品兵刃,更可獲得天地饋贈的造化之精!

殺!熔!鍛!三位一體!

陸安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如同發現了絕世寶藏!陰霾瞬間被狂喜衝散大半!

對啊!以前實力不濟,隻能苟在拒妖關當個“後勤部長”,靠彆人獵殺的材料緩慢積累。如今他已是須延天境,坐鎮雄關,手握利器!

妖潮?那不是災難,那是送上門來的“經驗大禮包”和“材料寶庫”!

直接斬妖取其精、熔屍煉其材,冶煉鍛為兵!

一條龍服務下來,給它們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這麼一來造化之精的獲取速度何止倍增?!

想通此節,陸安頓覺眼前豁然開朗,連日趕路的疲憊仿佛一掃而空,胃口也好了起來,幾口便將碗裡的麵吸溜乾淨。

“陸哥哥,給!”林籬笑嘻嘻地將自己碗裡剩下的小半碗麵撥到了陸安碗裡,“我吃飽啦,你多吃點!”

陸安失笑,正要招呼小二再要一碗,卻見那店小二已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低著頭快步走了過來。他將麵輕輕放在陸安麵前,聲音壓得極低,語速飛快:“客官,這碗麵掌櫃送的。吃完帶著姑娘趕緊走,往東邊官道走!今日是大理司成聞雪成捕頭當值,她在那邊,沒人敢亂來!”

陸安微微一怔,看向灶台。那位瘦削的掌櫃依舊一絲不苟地揉著麵團,動作行雲流水,每一次拉扯、折疊都暗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韻律,仿佛在演繹天地至理,絕非尋常店家!陸安心中一動,背後裹在破布條中的巡天刀似乎也感應到了主人的一絲戰意,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嗡鳴。陸安輕輕拍了拍刀柄,將其安撫下去。

聖地藏得太深,帝京更是龍潭虎穴。

此行,必須低調。

陸安壓下心中那點見獵心喜的念頭,對掌櫃的方向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算是承了這份無聲的提醒。他不想給這好心店家惹麻煩。

可惜,他低估了那幾片裂疆妖魔鱗片對貪婪之人的誘惑力,也低估了帝京周邊亡命徒的膽量。

付賬,起身。

陸安牽著林籬,翻身上馬。

“駕!”踏雪輕嘶一聲,邁開四蹄,沿著官道向東而去。

二人前腳剛離開酒肆範圍,後腳便有數桌食客同時起身,丟下銅錢,彼此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嘴角掛著殘忍的笑意,迅速朝著陸安離去的方向追去,身影很快沒入官道旁的山林。

灶台後,方年揉麵的手微微一頓,手背上青筋隱現。

方年抬眼,目光如電般掃過那些人消失的方向。

“掌櫃的!”店小二湊近,聲音帶著焦急和擔憂,“咱…咱彆管了吧?夫人和小姐可都盼著您平平安安回去呢!要是行蹤再被……聖地那些人發現……”

方年沉默片刻,緊握的手緩緩鬆開,麵團在他手中恢複了柔順。

方年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聲音低沉:“知道了。看那人坐騎神駿,背負兵刃,敢帶著個小女娃獨行,想必也有些倚仗。該提醒的,我們已做了。”

他終究還是將那份路見不平的衝動壓了下去。

店小二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滾去下麵!就你話多!”方年沒好氣地輕斥一聲。

“是是是……”店小二縮了縮脖子,不滿的腹誹道,“我這不是好心提醒掌掌櫃整天要防著您老打抱不平,我這當徒弟的容易麼”。

“嘟囔什麼呢!再嘰歪逐出師門!”

另一邊。

踏雪馱著兩人,已行至兩處低矮山丘夾峙的窄道。官道上行人愈發稀少,四周山林靜得有些詭異。

陸安敏銳的感知中,身後綴著的“尾巴”氣息已增至七八道,且惡意愈發不加掩飾。

“嗬,真當我是肥羊了?”陸安心中冷笑。

就在此時!

嗤!嗤!嗤!

數道淩厲的破空聲驟然響起!勁箭、飛鏢、毒蒺藜……從前方山石後、側麵樹叢中,如同毒蛇般攢射而出,直取馬上二人!更有兩道陰狠的掌風,裹挾著腥臭,悄無聲息地從後方兩側貼地襲來,目標直指踏雪的馬腿!竟是打著先廢坐騎的主意!

“不知死活!”

陸安眼神一寒,殺意驟起!他甚至未曾拔刀!

鏘——!

一聲清越刀鳴撕裂寂靜!包裹巡天的破布條瞬間被無形刀氣絞得粉碎!一道金紅交織、凝練如實質的刀光,如同憑空升起的赤色壁壘,以陸安為中心橫掃而出!

刀光過處,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嘶鳴!所有襲來的暗器、箭矢、掌風,如同冰雪遇驕陽,連一絲波瀾都未能掀起,便在煌煌刀意中無聲湮滅!

噗!噗!噗!噗……

數聲短促而沉悶的爆響幾乎同時從暗處傳來!那是潛藏偷襲者的身體被霸烈刀氣瞬間焚為飛灰的聲音!連慘叫都未能發出!

刀光一放即收。陸安身形紋絲未動,仿佛隻是揮了揮衣袖。林籬乖巧地將備好的新布條遞上,陸安隨手接過,動作流暢地將鋒芒儘斂的巡天重新裹好。

“駕。”陸安輕夾馬腹,踏雪仿佛無事發生,踢踢踏踏,載著兩人悠然穿過窄道,繼續前行。

待馬蹄聲徹底遠去,窄道旁一塊巨大的山岩陰影下,泥土微微鬆動。一個臉色慘白如紙、渾身沾滿泥土的中年人艱難地爬了出來,大口喘著粗氣,眼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極度恐懼。

“須……須延天?!他竟然是須延天境!”中年人聲音顫抖,滿是難以置信,“天下有名的須延天我都知道……他是誰?氣息…氣息收斂得如此完美?!扮豬吃虎?!”

他心有餘悸地望向陸安消失的方向,正準備起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轟隆——!

一聲沉悶如雷的轟鳴,毫無征兆地在他頭頂炸響!

中年人駭然抬頭,隻見晴空萬裡,哪有半分雷雲的影子?

“呃……”他喉嚨裡發出一聲怪響,下意識低頭。

胸口以下,空空如也。

他的上半身,正緩緩從腰部滑落,切口焦黑如炭,甚至沒有一滴鮮血噴出,似乎被某種極致的高溫瞬間封住。

視野天旋地轉,他看到自己無頭的下半身還保持著跪爬的姿勢,隨後意識便沉入了永恒的黑暗。

遠處官道上,陸安將龍象銃從眼前移開,吹散了銃口一縷淡不可察的青煙,熟練地掰開銃管,退出一枚猶帶餘溫的赤紅色彈殼,重新裝填上一枚新的。

陸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藏得倒挺深。可惜,心太臟,味兒太重。”

隨後輕輕拍了拍身前捂著小耳朵的林籬,“好了,小籬兒,蒼蠅拍乾淨了。”

林籬放下手,小臉帶著興奮的紅暈:“陸哥哥好厲害!剛才那一下,像打雷一樣!”

陸安哈哈一笑,策馬揚鞭:“走,帶你去見識見識大永帝京的‘繁華’!”

馬蹄嘚嘚,載著兩人,向著那座巍峨的巨城奔去。

而那窄道中的灰燼與殘屍,很快便會被風沙掩蓋,如同從未存在過。隻有空氣中殘留的、若有似無的焦糊味和一絲極淡的血腥氣,訴說著方才那場短暫而致命的碾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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