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把斧頭酒館,一樓。
灰雲鎮的武裝分子在青壯年齡人口中占比足有三成。
其中兩成是冒險者,一成是城鎮兵士。
在以前,冒險者的比例要更高。
所以不得已的,伯爵在這個小鎮增加了更多的武裝力量,日夜都有巡邏部隊在街上進行治安維護。這才讓這個城鎮安全了些。
但同樣的,城鎮管理有嚴的地方,自然也要有放鬆的關口,畢竟冒險者們可不是壓力鍋。
壓不住,他們會炸的。
所以在灰雲鎮,針對冒險者是沒有宵禁的,大家都喜歡喝到半夜,喝到爛醉如泥。
今天也和往常一樣,直到淩晨,羅曼才終於得到了休息。
隻要人忙起來啊,就彆的什麼都提不起力氣來做了。
這就是為什麼曼登會說,如果這小子是出生在街頭,說不定能更好的原因。
送走了最後一位酒客,後廚中,一位體型和酒館老板相似的女人走了出來。
她臉上兩塊橫肉油光滿麵,嘴角永遠向下,一瞧便不好惹。
這是酒館的老板娘,羅曼的養母,佩西·布瑞威爾,她平時在後廚工作,為冒險者們提供簡單但大份的餐食。
“吃飯了。”她端著兩個餐盤走出來,來到桌前。
羅曼放下手中的拖布,隨後朝著後廚走去,老板娘手中的餐食與他無關。
他的晚餐是一盆冷掉的濃湯,湯麵帶著油星,裡麵是濃稠的麵團子。
那些是客人剩下的黑麵包,反正扔了也是浪費,不如就這麼泡在剩湯裡,也是能吃的。
除了這個麵包混粥之外,便再沒什麼其他的了。
看來今天沒有多的香腸。
端著湯碗來到酒館大廳,剛一坐下,他便聽見了養父皮埃爾·布瑞威爾正在小聲的說著:“說起來我下午的時候收到一封信,蘭斯洛特就要回來了呢。”
“真的嗎?”佩西臉上擠出笑容:“他在豐收教會這麼忙,還有時間回來嗎?”
“我也不知道,他在信中沒有說太多,隻讓我們把房間打掃乾淨。”
羅曼也抬起頭,問道:“蘭斯洛特要回來了嗎?”
“你應該尊敬的喊哥哥!”皮埃爾很不滿的嚷嚷起來,手中的餐勺抬起,朝著他的腦袋鐺的一聲敲下。
“是的,他就要回來了,你也很開心吧。”佩西說。
一點兒沒有。
在羅曼的記憶中,蘭斯洛特是一個冷漠的人。
也不對,這麼說有些偏頗,在小時候,他並不冷漠,隻是喜歡欺負羅曼,把他當做一個玩具。
等到長大些了,他去了教會學校,取得了優異的成績後,便開始冷漠起來了。
他認為臟兮兮的酒館,臉上沾滿油汙的母親,市儈的一枚枚數著每一個銅板的父親,都配不上自己。
所以他最後前往了大城雅爾丹,上一次聽到他的消息,還是一年前來信,說他正準備做什麼事情,需要酒館給他寄一大筆錢過去。
也就是那時候,酒館開始做這些人見狗嫌,信譽不佳的冒險者的生意。
這些人確實不好招待,並且讓他們進入酒館,也很影響正常的客人。
但沒事,這些冒險者能付的錢更多。
羅曼歎了口氣,不再想蘭斯洛特的事情,反正與自己無關。
他將目光放在了晚飯上,說實在的,這飯菜著實難以下咽,帶著一股涮鍋水的臭味。
腦海裡不由得想到了剛才那位黑衣劍士的話,他卯足一股勁,囫圇的將它們朝著自己的喉嚨裡塞去。
是了,野狗才不會嫌棄吃什麼,隻要是能夠提供身體能量的,就一定要吃,就算是垃圾也沒有關係。
吃過晚飯,打掃完衛生,他來到雜物間的小床前,扒掉上方新結的蛛網,他沉沉的睡去。
翌日。
咚咚咚——
劇烈急促的敲門聲與不滿的嗬斥聲出現。
“起床,你難道還要睡覺嗎?”
“起來了。”
“那就趕緊,難道每次都要人親自來叫嗎?今天所有的事情都以蘭斯洛特為主,要是因為你耽誤了事情,那就等著吧!”
“是的,是的。”羅曼有些無奈的從床上爬起來,隨後走入酒館中,開始一天的忙碌。
打掃衛生,為二樓的黑衣劍士準備一份早餐,繼續打掃衛生,然後換上一套乾淨的衣裳。
其實也就是一件洗得發白,沒有沾上什麼油點的寬大襯衫。
換好衣服,打掃好衛生之後,他便百無聊賴的坐在酒館中,等待著哥哥的歸來。
踏——嘎吱——
沉重的腳步聲在木製台階上響起,將台階都壓出了聲音。
曼登走下樓來,看著枯坐在樓下的三人。
皮埃爾連忙說道:“客人,那個您今天還要住宿嗎?另外酒館今晚可能不能提供晚餐了。”
“不用提供晚餐,房間為我留好吧。”曼登點頭,離開了酒館。
走在大街上,曼登思考了一下,說起來,現在也沒有什麼必須要做的事情。
等待著劇情開始就好。
想到這兒,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花盆。
“去換些新土怎麼樣?”
小葵的腦袋輕輕的扭動了一下,曼登得到回應,隨後朝著冒險者大街走去。
草藥工坊什麼的,應該都會有上好的土壤,一般隻要多花點錢,工坊的藥劑師們不會介意出售一些給他。
走了大概十來分鐘,拐過街角,在曼登的正對麵,一匹白馬引領著一輛馬車在街道上朝著這邊走來。
白馬上的年輕人身穿銀色輕甲,有著一頭金色卷曲長發,麵容俊逸。
他正昂著腦袋,麵容倨傲的在大街中央行走著,似乎在期望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終於來了蘭斯洛特,我還以為要耽誤個一兩天來著。’
沒有在對方身上浪費什麼視線,他與白馬和馬車擦肩而過,快步離開了此地。
白馬上的蘭斯洛特感受著周圍人的目光,腦袋昂得更高了些。
片刻後,在他的帶領下,馬車來到了三把斧頭酒館門口。
一路上,他看見太多的老街坊領居了。
不過沒有一個人認出他來。
一想到這裡,蘭斯洛特的嘴角便不由自主的揚起笑容。
終於,自己終於從頭到尾的改變自己的身份了。
自己不再是那個遊走在汗臭、賭博、打架鬥毆之中的酒館孩子了。
躍下白馬,對身後馬車車夫說了兩句話後,走入酒館之中。
“抱歉,今天我們店不營業了。”皮埃爾本能的說了一句。
隨後,他看清了來人,瞳孔睜大。
在他的身旁,佩西已經撲了過去。
“天呐,我的寶貝,你終於回來了,我們都多久沒有見到你了。”她張開雙手,想要懷抱自己的兒子。
下一刻,一隻手伸出,將佩西推開。
“彆碰我。”蘭斯洛特低聲急促的說著,目光在那臟汙圍裙上不斷遊走。
“家裡打掃乾淨了嗎?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他快速的問。
“家?”佩西有些疑惑,隨後解釋道:“哦,寶貝,去年你說要在雅爾丹用錢,我們就將宅邸賣了。”
“什麼?”蘭斯洛特難以相信他聽見的話:“我才要了四十金,就賣了房子?”
難以置信,你們這些年來,就一點存款都沒有嗎?才要這麼點錢就賣了房子。
要知道在雅爾丹,四十金最多買間一居的一層小宅。
蘭斯洛特臉上出現一絲陰鷙,現在麻煩了,連一間宅子都沒有,也不知道怎麼招待馬車後麵那位。
思索片刻後,他決定出去將情況說明。
臨走時,他小聲嚴肅的叮囑道:
“你們記住,我現在不姓布瑞威爾(
ewer釀酒人)了,我已經改姓,叫做倫納德(leonard獅子般強大),
蘭斯洛特·倫納德,你們絕對不可以叫錯!”
說完,他便離開了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