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呢?"
"已經送到住處換上了新衣,隻需舉行入觀儀式即可。"
"這樣啊。"
雲岩的目光轉向腳下,看到這一幕的玄從微笑著開口說道:
"似乎不太滿意啊。"
"不是不滿意……"
雲岩猶豫了一會兒,歎了口氣說道:
"我不能完全理解掌門的深意。不明白為何一定要收下那個孩子。現在華山正是需要減少人口的時候。"
"嗯,是這樣。"
"他也沒有帶來財物,也沒有表現出對武術的特彆天賦。"
"嗯。"
"更重要的是,絲毫感受不到善氣。看起來並不適合道門。為什麼要把他放在華山的弟子之列呢?"
麵對雲岩的質疑,玄從露出溫和的笑容。
"是這樣嗎?"
"……掌門。"
雲岩深深地歎了口氣。有時候玄從就是這樣讓人捉摸不透。
真是搞不懂。
雖然輔佐玄從已經超過十年,但雲岩仍然無法揣摩他的心思。在他看來,玄從是一個深不可測的人。
"雲岩啊。"
"是,掌門。"
"緣分有時會出乎意料地到來。"
玄從微微一笑。
"也許那個孩子會成為華山的光芒呢?"
"……那個孩子太弱小了,不可能成為華山的光芒。"
"也許吧。"
玄從的臉色有些陰沉。
華山現在的狀況可以說是岌岌可危,雖然勉強支撐著,但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雲岩之所以不願意接納清明,也是因為這些原因。
如果把弟子放在一個隨時可能滅亡的門派裡,一旦被趕出去,那種失落感該有多強烈?
"我知道情況艱難。"
玄從沉重地開口說道:
"但是雲岩啊,梅花即使在雪中也會綻放。在嚴寒中綻放的梅花,香氣更為濃鬱。"
"……"
"如果冬天來了都不播種,那麼梅花在雪中綻放的可能性就會消失。"
"……是。"
"好了,你出去吧。"
雲岩默默地關上門,走了出去,然後歎了口氣,抬起頭來。
每次與玄從交談後,他都會感到胸口仿佛被刺穿一般。
然而今天,即使與玄從交談過後,他不僅沒有感到舒暢,反而更加壓抑。雖然玄從的話中依舊充滿了玄機,但他的心情如此煩躁,恐怕是因為華山目前所處的困境。
如今的華山已經無法靠自身力量自救。
儘管玄從一生努力,但情況卻越來越糟。照這樣下去,今年都未必能撐過去。
每當想到擁有悠久曆史和傳統的華山可能會徹底滅亡,他的胸口就感到壓抑,不禁歎氣。
華山究竟何去何從?
雲岩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清明茫然地低下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潔白的練功服映入他的眼簾。右胸上繡著五朵梅花的練功服讓他感到一種奇妙的心情。仿佛全身都在發癢……
“不對,是真的癢啊。”
衣服的材質太差,每次觸碰皮膚時都有刺痛感。如果不是之前穿過破爛的衣服來到這裡,他根本無法適應這種感覺,會非常不舒服。當了一個月乞丐,在這方麵倒是幫了忙。
“嘖。”
清明皺起了眉頭。
“真是亂七八糟。”
過去的華山雖然不像武當或少林那樣財大氣粗,但也積攢了不少財富。
當然,按照掌門前師兄的說法,道士貪財是很可笑的事,所以他們並沒有隨意揮霍這些錢,但至少能夠給弟子們提供好衣服和食物。
可是現在連衣服都這麼破舊……
“他們到底把那些錢都弄到哪裡去了?”
金庫裡應該堆滿了錢!
就算金庫裡的錢另說,光是華山擁有的客棧和營業場所就有不少,這些錢都去哪兒了?難道是為了讓孩子們穿這種破爛衣服嗎?
武功沒能好好傳授也就罷了,但把現有的錢也花光了,這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清明深深地歎了口氣。
“簡直沒有一件正常的事情。”
越想頭越疼。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總之算是入門了。”
已經入門了。已經入門。
雖然天下聞名的梅花劍尊成了華山的末席弟子,發生了最糟糕的事情,但畢竟還是成功入門了。
雖然不是清明希望的方式,但總算進入了華山。
現在要解決的問題堆積如山,但千裡之行始於足下。
無論多麼艱難困苦,隻要一步步解決,就沒有辦不到的事。世間大多數事情都是需要不斷努力才能解決的……
“不過這裡是哪兒呢?”
有一個根本問題。
清明現在所在的這座殿堂,過去是用來接待客人的。但現在不知為何,它已經變成了宿舍的模樣。
按清明的記憶,華山並沒有這樣的宿舍。新入門的人會立即與師父結緣,並在師父的住所開始生活。
那麼這裡究竟是乾什麼的?
“作為暫時停留的地方,似乎不太合適。”
這裡的設施相當齊全,顯然是為了讓人居住而建造的。
“這裡隻有我一個人嗎?”
清明悄悄地走出了房間。
狹窄的走廊兩側排列著許多房間,與過去接待客人的樣子並無二致。
清明打開了旁邊房間的門,裡麵擺放著衣物和其他生活用品。
“這裡有人住。”
清明疑惑地歪了歪頭。
何必住在這樣的客房裡……
“是誰?”
清明轉過頭。
“哎呀。”
竟然沒注意到有人過來!這種失誤……
“啊,我現在沒有武功。”
來華山的路上,他隻拚命練習六合功。因此身體變得異常強壯,基礎也愈發紮實,但……
實際上,現在能用的內功隻有指甲蓋那麼多了。
這點微妙的內功量,根本無法維持過去的清明那樣的感覺。
“小子,你在偷看彆人的房間嗎?是扒手嗎?”
嘴真毒。
那是一個看起來與清明同齡的孩子。孩子一喊,樓梯上便有幾個孩子跑了上來。
“怎麼了?”
“趙傑!怎麼回事?”
被叫作趙傑的孩子指著清明。
“這家夥在偷看我的房間。”
“你是誰?”
“是個新來的吧?”
清明的目光轉向了走廊的天花板。
“為什麼要活著受這種罪。”
看到這種淒慘的情景。
看著那些乳臭未乾的小子們指指點點的樣子,真是讓人氣得肝疼,看來這些小子們都是‘清’字輩的。按輩分來說,清明可是他們的高祖父輩。
當然,他們不知道,也有可能這樣。
但是,那些在道門上寫下敵人名字的小子們,竟然像街上的小混混一樣胡言亂語,這該如何理解?我正苦惱著該如何糾正這些小子們的頑固腦袋。
"怎麼回事!"
"啊!"
"雲劍師叔祖!"
聽到下麵傳來的聲音,孩子們紛紛向兩邊退去。一個男子走上樓梯,皺起了眉頭。
那人的舉止和表情都透出一股傲慢之氣,仿佛即使被針刺也不會流一滴血般的嚴厲。
被稱為雲劍的人,正如其道號所示,用銳利的目光掃視了眾人一眼。
"正是應該修煉的時候,為何回到觀裡鬨騰?誰說你們可以偷懶了?"
"不是這樣的……我們的道服臟了,所以來換道服。"
"找借口!"
"對不起。"
孩子們嚇得立刻站定不動,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忍不住偷偷瞄著清明。
"你是?"
"我叫清明。"
"原來你是今天新進白梅館的孩子啊。"
"白梅館?"
"這裡就是白梅館。華山三代弟子們住的合宿處。難道沒聽說過嗎?"
"……合宿處?"
男子皺起了眉頭。
"作為師門長輩問話時,應該先回答而不是反問,這是基本的禮節,難道不懂嗎?"
"啊,是。對不起。"
師叔祖。師叔祖啊。
……真該死。
此刻,他的心中不禁感到一陣空虛。當年縱橫華山時,這些還未入門的孩子們如今卻要尊稱他為師叔祖。
‘這就是無欲無求吧。’
要成為真正的道士,必須放下所有的職位和麵子。沒想到自己竟然會以這種方式被迫體驗這種境界。
我要登仙了。真的。
"你也跟我來。"
"什麼?"
"無論早晚,修煉都是必須的。提前一天也沒什麼區彆。浪費時間也不是修道者該做的事。"
清明對此也表示讚同。
為了改變這糟糕的局麵,清明必須儘快變得更強。為此,他需要一個能夠專心修煉的環境和時間。
問題是,這些人教給他的基礎武功對他來說毫無用處。
‘應該是我來教你才對。’
"下來吧。"
男子率先離開後,孩子們紛紛跟了上去。其中一個孩子偷偷看了清明一眼,然後轉向了他。
剛才那個叫趙傑的孩子。
"晚上見。"
"……"
"我會幫你改改這頑固的腦袋。"
"……好,好吧。"
"如果逃跑的話,隻會挨更多的打。"
"知道了,知道了。"
"這是真的!"
"乾什麼呢!"
雲劍尖銳的聲音讓那孩子嚇得大叫起來。
"立,立刻就來。師叔祖!"
看著跑遠的孩子,清明深深地歎了口氣。
"還是要疼愛一下。"
畢竟是可愛的師門後輩們。
當然,清明疼愛的方式和其他人可能有所不同。不過,無所謂了。
"那是他們自己的事。"
清明微微一笑,隨後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