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玉盞樓,天色已完全黑透。玄安城的夜市正熱鬨,糖葫蘆的甜香混著烤羊肉的膻味撲麵而來。
寧昭卻沒心思看這些,他跟著竇小寶七拐八繞,很快鑽進一條頗為隱蔽的胡同。
“公公,前麵就是浣衣局了。”竇小寶指著前方一扇不起眼的黑漆小門,解釋道:“再往前走,就是我們日常運送貨物的大門,不過此時應該上鎖了,我們夜裡偷偷出宮玩耍,就是從這小門進出。”
寧昭點點頭,就見竇小寶跑到小門前,一長兩短的敲了敲門,這似乎是個暗號,沒一會兒,門就開了,露出兩個身穿盔甲的守衛。
“竇公公?今天回來這麼早?”
一個長著絡腮胡子的守衛開玩笑,緩緩將門打開:“是翠香樓的姑娘不合你心意了?”
“去去去!”竇小寶不耐煩地擺擺手:“雜家今天有要事要辦,你們快開門!”
他說著,將門推開,轉身看向寧昭。
“張公公……”
“等下!”不等竇小寶說話,守門的絡腮胡子立馬警覺起來:“這位公公麵生啊?不知是哪個宮的?”
竇小寶心裡一驚,心想平時這絡腮胡子頗為散漫,今天怎麼就認真起來了?
“老邢!你腦袋被驢踢啦?我帶的人還能有問題?”竇小寶佯裝生氣,偷偷從袖子裡掏出一枚小銀錠:“算我欠你個人情!”
“不行不行!”絡腮胡子守衛收了銀子,卻不辦事,偷偷對竇小寶說道:“今天宮裡下了旨意,要嚴守各門,聽說要緝拿一個凶犯!”
“還有這事?”竇小寶悚然一驚,回想起和寧昭見麵的前後,心想這位不會就是被通緝的凶犯吧。
寧昭也看出了問題,他成為武道修士後,耳聰目明,很容易就聽到了絡腮胡子守衛的話,心裡冷哼一聲,大步走上前。
“你小子不錯,很有警覺!”
他說著,運轉其體殘留的白蚺神通,頓時一股陰毒的氣息逸散出來。
絡腮胡子守衛感受到那股陰寒的氣息,頓時一個激靈,眼神中露出恐懼神色!
這是白蚺的氣息,宮裡隻有大太監才有資格修煉出這種氣息!
絡腮胡子守衛捏著銀子的指尖開始發抖,他深吸一口氣,堆起諂媚的笑容:“原來是公公,小的黑天眼瞎,沒認出您來!”
說著還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本命妖靈是白蚺的根本不可能是宮外之人!
因為白蚺的祖宗,就在宮內,沒有那白蚺老祖產的卵,如何能修煉出這氣息?
一旁的竇小寶也顫抖起來,他心裡有點後怕。
剛剛還懷疑寧昭是不是凶犯,現在寧昭用白蚺氣息證明了自己。
“哼!”寧昭冷哼一聲,大步向著門內走去。
竇小寶趕忙跟上,路過絡腮胡的時候還不忘將他手裡的銀子奪回來。
夜色裡的皇宮,除了宮牆就是大大小小的巷子,寧昭心裡想著星禾,越走越急,很快便發現自己又迷路了。
“嗯……”寧昭轉身看向跟在身後的竇小寶,眼神陰鶩地問道:“東宮在哪裡?”
“啊?”竇小寶一愣,看向寧昭仿若噬人的眼神,趕忙低頭。
他心裡嘀咕,這位張公公可是東宮樊公公的手下,怎麼連東宮在哪裡都不知道?難道是因為很久沒進宮了?
對,剛張公公也說了,他這些年一隻在外麵……
他一邊想著,一邊指了指剛來時的路:“張公公,在那邊!”
“怪不得!”寧昭也怕自己露了餡,假模假樣地嘀咕道:“雜家就說這路看著不像,原來是走反了!”
“你來帶路!”
竇小寶趕忙點頭,帶著寧昭往回走。
邊走還邊想,這位張公公既然有白蚺的神通氣息,那就肯定不是賊人,看來果然是常年在宮外辦差。
“公公,到了!”
沒多久,竇小寶的腳步停在了一扇鐵門前。
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小聲說道:“這門得有腰牌才能開。”
寧昭挑眉:“腰牌呢?”
竇小寶哭喪著臉:“小的隻有玄慈宮的腰牌,進不了東宮啊!”
就在這時,胡同口傳來一陣馬蹄聲。
一隊巡邏的禁軍打著火把走來,領頭的校尉麵色冷峻,目光如鷹隼般掃過胡同。
寧昭心中一緊,猛地將竇小寶拽到身前,同時手中靈氣運轉,魑靈劍蓄勢待發。
“什麼人?”校尉勒住馬韁,火把的光映在寧昭臉上。
竇小寶嚇得腿一軟,差點跪下去。
寧昭這才往前一步,故意讓紫色錦囊在火光下晃動:“雜家奉樊公公之命,出來辦點私事。”
校尉的目光落在錦囊上,臉上警惕之色頓時少了三分。
樊公公是東宮的大太監,而這錦囊樣式明顯是高級太監才能有的,那眼前這位必然是樊公公的心腹了。
他翻身下馬,拱手道:“末將李毅,見過公公。不知公公在此……”
“雜家的事,你也要管?”寧昭拖長了聲音,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李毅的臉:“夜深了,雜家還要回宮複命,校尉還是請便吧。”
李毅的額頭滲出冷汗。他知道樊公公手段狠辣,得罪了他的人,下場都很慘。
他揮了揮手,示意手下讓開:“公公慢走。末將告退。”
寧昭冷哼一聲,看著李毅帶著士兵走遠了,才轉頭看向鐵門。
門上掛著把大鎖,沒有鑰匙根本打不開。
“怎麼辦,公公?”竇小寶搓著手,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寧昭沒說話,走到鐵門前。
他伸出右手,掌心貼在冰冷的鐵鎖上。
魑靈劍在袖中再次震動,一股灼熱的氣息順著手臂蔓延開來。
“嗤——”
赤紅色的劍芒從掌心滲出,凝聚成纖細的絲線。
“哢嚓”
一聲輕響,鎖扣應聲而斷,寧昭手腕一轉,便將鎖掰開了。
竇小寶看得目瞪口呆,連呼吸都忘了。
能徒手融鐵,這就是武道修士的實力嗎?
想到這,修煉的渴望更加濃重,竇小寶決定傾儘一切幫助這位張公公,希望他能將那本內功傳授給他!
寧昭推開鐵門,門後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牆壁上每隔幾步就嵌著一盞油燈,燈光昏黃,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甬道儘頭隱約傳來絲竹之聲,還有女子的笑語聲,飄飄忽忽的,像從另一個世界傳來。
“前麵就是……就是東宮的禦花園了。”竇小寶的聲音顫抖:“公公……再往前是禁地,若是被發現就必死無疑了!”
寧昭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怕了?”
竇小寶的臉色慘白如紙,雙腿戰戰,好像隨時要癱倒一般。
“你回去吧!”
寧昭說著,就往裡走。
竇小寶咬咬牙,狠狠跺了跺腳,快步追上前:“小的說好伺候大人,怎麼能逃跑呢?”
其實他心裡也怕得要命,但一想到翻身的機會就在眼前,就來了勇氣。富貴險中求,怎麼死不是個死法嘛,早死早托生!
“倒是有點膽識!”
寧昭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暗自點點頭,徑直走進甬道。魑靈劍在袖中輕輕顫動,隨時做好了戰鬥準備。
走出甬道,眼前豁然開朗。
皎潔的月光灑在亭台樓閣上,池塘裡的冰麵映著月影,四周靜得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你知道東宮的宮女都在哪裡住嗎?”
寧昭小聲詢問,竇小寶聲音顫抖地答道:“東宮小的沒來過,但宮女大多是住在司衣局附近,東宮內自然也有自己的司衣局,隻要找到……”
寧昭點點頭,讓他藏起來,自己提氣縱身,躍上一座假山。
宮牆連綿起伏,像一條沉睡的巨龍。遠處的宮殿燈火通明,隱約能看到巡邏禁軍的身影。
而竇小寶所說的司衣局,卻根本不知道在哪。
寧昭看了一會,實在找不出,無奈深吸一口氣,正要跳下假山,卻突然聽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