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堂中眾人跪了一地。
“免禮免禮。”榮安帝抬手,行至安王讓出的主位坐下,“朕想著今日休沐,便想出宮走走,沒想到半道上有人回稟今日宗正府有案子,朕好奇,便過來看看。”
安王躬身,將懷王府與秦家的事,一五一十簡單交代了。
“竟是這麼個事。”榮安帝笑了笑,不以為意道,“年輕人性子衝,要解婚約,便依他們解了便是,省得日後成了怨偶,將狀告到朕的麵前。”
他一雙鷹目在堂中梭巡,最後落在秦鳶身上,秦鳶隻覺肩上一沉,無形威壓頓時讓她冒了些許冷汗。
好在榮安帝很快收了氣勢,像個尋常長輩般道:“你便是秦鳶。”
“臣女秦鳶,見過陛下。”秦鳶不敢多言,隻福身行禮。
“上次見你,還是你祖父回京述職,宮宴上匆匆一瞥,隻記得你還是個小丫頭,如今也這麼大了。”榮安帝感歎一般,“你祖父甚是寵愛你,連宮宴也隻帶了你一人在身邊。”
秦鳶心中一凜,不知榮安帝此時提起林家,意欲何為,正尋思如何答話,卻聽榮安帝道:“你們都下去,朕有話同她說。”
楚知南聞言,按捺不住,抬首瞧了一眼秦鳶,卻又很快低頭告退。
堂中眾人一走,針落可聞,秦鳶一咬牙,跪地叩首道:“臣女有罪,求陛下原諒。”
“哦?”榮安帝任由她跪著,並不叫起,隻是意味不明道,“你何罪之有?”
“臣女不該妄言國姓一事。”秦鳶道。
“哈哈。”榮安帝笑了笑,“這話也沒錯處。”
見秦鳶仍死死低著頭伏在地上,榮安帝擺了擺手,“罷了罷了,你起來吧,要是讓你祖父看見,不知道多心疼。”
秦鳶見榮安帝態度和緩,起身站定問道:“臣女不解何罪之有,還望陛下解惑,好叫臣女改正則個。”
“你呀,確實大膽。”見秦鳶態度,榮安帝微微一笑,幾不可聞道,“像你母親。”
“陛下?”秦鳶不解。
“你要解除婚約,要你娘的嫁妝,朕聽著沒什麼問題,朕都允你。”榮安帝搖了搖頭,“唯有一事,你做錯了,朕也不可答應。”
“女子三從,乃是天經地義,若是天下女子都能自立門戶,那朕這天下豈不是亂了?”榮安帝緩緩道。
秦鳶胸膛輕微起伏,掩下情緒,認錯道:“臣女知錯,隻是臣女,實在不願意回秦家。”
“不想回秦家,那也好辦,嫁人便是。”榮安帝抬手在桌上輕扣了扣,見秦鳶未出聲,接著道,“不過受你名聲所累,若朕替你做主,男方家再不情願,也不會抗旨不尊,但你嫁過去的日子是否好過,卻也難以定論。”
秦鳶見榮安帝字句清晰,想必是有了打算,隻能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不若比武招親?”榮安帝笑道,“朕知你武功甚好,習武之人也不酸腐,想必合你的性子。再者比武招親乃是自願參與,願意來參加的男子,自然也是自願娶你。”
榮安帝說得篤定,秦鳶自知再無回寰,隻能應下,“臣女遵旨,不過臣女想向陛下討個恩典。”
許是見她從善如流,榮安帝心情甚好,“你說。”
“臣女想做最後的擂主,打過臣女的人,才能做臣女的夫婿。”秦鳶話說的不卑不亢,卻自有一番傲氣。
榮安帝定睛看著她,似是恍惚了幾秒,又醒過神來,大笑道:“依你!”
眾人在宗正府又是山呼萬歲恭送皇帝聖駕,諭旨金口玉言一下,秦家再是不情願,在嫁妝一事上再爭不得,皇帝前腳剛走,秦修文後腳便一甩袖子,冷哼一聲,頭也不回走了。
梁如煙望著秦鳶躊躇半晌,最終隻得長歎一聲,追著秦修文去了。
長輩的氣悶與秦芸芸無關,她臉上含春帶笑,得意地掃了一眼秦鳶,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見楚知南行至秦鳶身邊,神色晦暗難明:“鳶兒,你的脾氣,真該改改了,除了我之外,天下男子還有誰肯如此縱容你?”
“若你後悔了,我懷王府總歸還是給你留個地方的,我等著你。”
聽聞此言,秦芸芸麵上黑了一層,礙於楚知南在場,隻得不情不願應和:“是呢,姐姐,你我親姐妹情分,若是往後你進了懷王府,我也會好好待姐姐的。”
“妹妹還是顧好自個兒吧。”秦鳶淡聲道,沒了他娘的嫁妝貼補,秦家能為秦芸芸湊的那點三瓜兩棗,在懷王妃眼中可是不夠看,可秦芸芸此時還一幅沒心沒肺的樣,她是真的想不明白,秦芸芸若是真蠢,上一世是如何害得自己變成那樣?
想著想著,她卻是一樂。
因為自個兒上輩子也蠢唄。
秦鳶搖頭拋去思緒,衝楚知南眉一挑,“倒是世子,你是該等著我。”
楚知南眸光一亮,便聽秦鳶清脆笑聲:“等著我去懷王府搬嫁妝!”
許是今日看了臣子的大戲心情甚好,榮安帝甚至派了幾個小太監並幾個宗正府侍衛,同秦鳶一同去懷王府搬家。
秦鳶陪嫁的奴仆全回了秦家,身邊隻剩了青兒一人,人手定然是不夠,秦鳶有些自嘲,說自己在京中猶如孤家寡人,還真是貼切。
她喚了青兒來,“你差人去我母親陪嫁莊子上,將吳叔他們請來。”
頓了頓,她又道:“若是吳叔他們不願也不要勉強。”
青兒點頭,自去安排。
秦鳶帶著從榮安帝處借來的人手,剛被門子請進懷王府的大門,便聽張嬤嬤站在院中罵罵咧咧:“拾掇好了沒有?快著些,莫留著這些東西,在我們府中礙眼。”
她說著一轉身,便見秦鳶笑吟吟望著她,登時打了個激靈。
先前懷王妃可算是被秦鳶半挾持著去的宗正府,張嬤嬤在青兒手中也沒落個好,如今見了秦鳶,渾身肥肉都好似抖了抖。
“嬤嬤,說什麼呢?”秦鳶報臂,閒閒問道。
“這不是讓他們快些幫秦小姐收拾嫁妝,免得耽誤了麼。”張嬤嬤略顯局促,大約也沒想到跟著秦鳶來的還有幾個宮中太監打扮的人,隻是想起懷王妃此前的吩咐,背脊又挺直了幾分:“王妃說了,秦小姐既然來了,請務必把你的全部嫁妝都搬走,省得來來回回,王府奴仆又愚鈍,磕了碰了秦小姐的嫁妝,懷王府可擔待不起。”
她學懷王妃講話唯妙唯肖,還特意加重了“全部都”,跟著秦鳶的人都眉頭一皺,領頭太監湊前問道:“秦小姐,若是都搬出去了,一時半會也沒車馬來拉,就這麼站在懷王府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看著,不免有些惹眼,您看?”
惹眼?惹眼才好。
秦鳶不在意道:“謝公公提醒,搬出去吧,我瞅著這裡,也挺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