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工藝,值得信賴。
在神聖夢境護符的作用下,瀚納仕被帶入賈修製作好的夢境——“龜之噩夢”中。
整個過程過於流暢,以至於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沉浸式的夢境如同另一段人生,讓瀚納仕無法分清。
在這一段人生裡,他不再是溪木鎮男爵的次子,而是一名普通的鐵匠,爺爺是鐵匠,父親是鐵匠,他也是鐵匠。
經營著家傳的小鐵匠鋪,主要的業務是打一打廚具農具,偶爾會做兵器,至於盔甲,難度對他來說太高了。
夢境是如此真實,以至於他相信這就是他真正的生活。
那些關於貴族的縹緲記憶,被他當做是無聊時的幻想。
身為一位手藝不算精湛的鐵匠,他最近煩心一件事。
他就要十八歲了,還是沒結婚。
十八歲,在鎮裡算是大齡單身了,與他年齡相仿的朋友們,基本都在十五六歲的時候結婚,好些個現在孩子都有了。
而他到現在為止連個相好的異性都沒有。
朋友們的嘲笑,鎮裡人的指指點點,讓他很是煩躁。
不得已,他選擇找鎮裡的媒人幫忙介紹。
很快,媒人就帶來一個不算太好的好消息。
年齡合適,家庭背景也合適的姑娘找到了。
“但是他們家要2888克朗的禮金。”
“要什麼?”瀚納仕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禮金這個詞讓他感覺陌生。
“哎呀,就是2888克朗禮金而已,你要娶人家姑娘,不得給人家點錢嗎。”媒人解釋。
瀚納仕有些糾結。
“2888克朗,那也,那也太多了。”
媒人有些不耐煩。
“你說你這孩子,想娶妻子,還不願意付出點代價,你也知道你自己這條件,家裡就一家破鐵匠鋪,人長得也不好看,人家姑娘跟你過來也不能什麼都不要啊……”
在媒人一番絮絮叨叨的勸說下,瀚納仕最終妥協了。
他花費了自己的全部積蓄,以及父輩留下的錢,還賣了不少家當,才勉強湊夠禮金。
沒過多久,他就和這個媒人介紹,來自另一個村子的陌生姑娘成婚了。
結婚後的生活還算平常,他們有了孩子。
但瀚納仕失去了很多,他沒有了積蓄,還要養活孩子,隻能加倍努力打鐵,少了時間與朋友們聚會,僅剩下偶爾釣一釣魚,才能讓他獲得暫時的平靜。
他想要一根新釣竿。
雖然隨手削出來的木頭杆子湊合也能用,但他就是想去鎮裡的木匠那,定做一根真正的,趁手的好釣竿。
一根完美的釣竿。
他是如此渴望,仿佛那根釣竿能拯救他灰暗壓抑的生活。
但家裡的錢都由妻子管著。
於是在一天辛勞工作後的晚飯時間,他對妻子說:“我想要點錢,買一根釣竿。”
還沒等他說價格,妻子就回嗆道:“你浪費那個錢乾嘛?”
“這不是浪費。”
瀚納仕覺得委屈,明明是他賺的錢。
“你成天想著釣魚有什麼用?”
“可是你也花錢學騎馬來著。”
妻子參加了鎮裡馬術教練開辦的騎術班,每周都要去上兩堂課。
他這句話一說,家裡的氛圍立刻降至冰點。
沉默持續了十幾秒,妻子先生氣了。
“那咋了,那能一樣嗎?”
“怎麼不……”
“我那是為了提升自己!提升自己是為了這個家過得更好……”
瀚納仕說不過妻子。
他沒有買那根釣竿,也放下了釣魚的愛好。
時間又過了很久,孩子漸漸長大,瀚納仕發現孩子長得越來越不像他。
他給自己解釋,長得像妻子也很好。
但無論他怎麼說服自己,他都無法忽視,孩子長得像是鎮裡的馬術教練。
這幾年來,他也沒少聽鎮子裡的流言蜚語,他都選擇裝沒聽見。
猜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就會無可避免地生根發芽,終於,瀚納仕忍不住了。
又是一天晚飯時間。
“我聽說鎮子外有位很厲害的德魯伊,可以檢驗孩子是不是親生……”
像多年前要買釣竿時一樣,妻子依舊沒有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
不過這次反應更為激烈。
“你什麼意思!瀚納仕!我跟你說,我早就知道你憋著壞主意,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
光是語言不足以表達出她的憤怒,於是她開始砸家裡的東西。
見撒脾氣不好用,她又換了戰術,坐在那裡開始抹眼淚。
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說道“我跟過了這麼多年,你竟然懷疑我……”
然而無論她如何表演,都無法打動瀚納仕。
他心意已決。
在他的強迫下,還是去找了德魯伊。
結果不出所料,不是他的孩子,至於真正的親生父親是誰,是馬術教練也好,不是馬術教練也罷,他已經不在乎,他累了。
現在他隻想趕緊離婚。
婚姻是在教廷的見證下完成的,因此離婚也由教廷負責。
在教士進行裁決的時候,瀚納仕突然想起,曾經付出的2888克朗禮金。
那是為了結婚付出的,現在婚姻結束了,那些禮金也理應歸還。
所以他對教士說:“我沒有其他要求,隻希望取回曾給出的禮金,一共是2888克朗。”
隻要拿回這筆錢,他還可以繼續開始生活,更美好更自由的生活。
然而教士看了他一眼,平靜地回答:“禮金屬於婚前自願贈予……”
教士後麵的話,瀚納仕一句也沒聽見,隻剩下耳鳴,回蕩在他腦海中。
然後他看見妻子,不,現在是前妻毫不掩飾的笑臉。
好像是創業成功的笑臉。
憤怒將瀚納仕徹底吞噬,他現在滿腦子隻剩下一件事。
找個趁手的家夥。
打鐵的錘子,對就用打鐵的錘子……
……
與此同時,夢境之外。
賈修正拎著一桶不知道什麼血液製成,和邪教徒祭壇法陣同款的液體,在瀚納仕身上認真地畫著代表欺詐與詛咒之神的符文。
一邊畫,還一邊關注著瀚納仕的反應。
隻見瀚納仕現在渾身顫抖,如同做了一個無比可怕的噩夢。
右手做出揮舞著什麼東西往下砸的動作。
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凶狠的氣息,再加上一身的邪教符文,說這不是邪教徒,誰信啊。
“這是結局了呀。”
通過動作,賈修判斷出瀚納仕夢中的劇本進行到哪個環節。
看樣子是最終選擇訴諸經典力學。
對此賈修表示完全可以理解,體驗過他精心製作的龜之噩夢,要是還能忍得住,那他絕對是個人物,不對,龜物。
此刻,不遠處亮起傳送術的光芒,應該是懲戒騎士就要到了。
賈修立刻把桶和刷子往山洞裡一丟,胡亂扯幾把自己的衣服,搞出一副逃命的樣子。
再把比利的黑曜石小刀塞進瀚納仕揮動的右手中。
一個殘暴魔怔失去理智的邪教徒,追殺“良善”邪術師的場景準備就緒。
在懲戒騎士出現在傳送光芒裡的一瞬間。
夢境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