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不知凡幾。
嬴皓一日一練,一練一日,循環往複。
從起初的舉劍獨立,到仰天爬行。
又從螃蟹橫行,到倒立跳躍。
每日增加負重。
要多離譜有多離譜,什麼功法劍訣都不曾學到。淨要自己成日做怪異之舉。
崖底有一小清泉,每日水中屏氣凝神。最像修煉的事就數這個了。
咬牙堅持下來,一直到唐賦塵認可以後。
唐賦塵又丟給了嬴皓一本“秘籍”,沒有階品,也不是什麼功法、劍訣,而是一支凡間舞蹈!
接下來又是日複一日漫長的翩翩起舞。
唐賦塵說得可煞有其事:劍為物,人為本。
目的是為了要嬴皓對自己的身體能夠極致的運用。
嬴皓真覺得自己是除了學得像個癡傻以外,什麼劍道皮毛都沒學到。
每每自己想要放棄,唐賦塵就在自己麵前演練一出萬劍歸宗,嬴皓感覺自己都要被忽悠瘸了。
等到嬴皓把舞跳得翩若驚鴻婉若遊龍,唐賦塵拍手稱絕以後。嬴皓才覺得是真正的開始練劍。
唐賦塵沒讓嬴皓用他自己的鏽鐵劍,而是找了一本沉重無比的劍讓其練習。
橫劈,正砍,起撩,斜撥,刺,點,提,掛。每一個基礎動作都練習五百遍。
開始嬴皓是一百遍都練不下來,但次數是每日漸長。
至於係統,早已處罰降級。而降級的代價就是暫時關閉了係統客服與兌換功能。係統大叔的聲音已經許久沒出現過,嬴皓都有些想念了。
多日相處,唐賦塵對嬴皓是好的沒話說。
就算嬴皓練的不好,哪怕甚至對其質疑,他也都從來不火不惱,更不罵不打。
往往都耐心解釋教導,有時候甚至像哄小孩一樣去哄著嬴皓堅持。
日久見人心,嬴皓明白了這位大師傅是真心實意為自己好。他哪曾有過這般疼愛,漸漸的也對其由心地尊重,視其如父。
這晚,嬴皓如往一般浸完藥浴,捂著襠任其師傅拍打全身,每一寸毛孔都儘數打開,直到全身發紅。
唐賦塵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明日開始,就不用再練了。”
“我可以回去了?”嬴皓有些詫異。
唐賦塵笑著擺了擺頭:“明日咱教你聽劍!”
嬴皓見他笑得慈祥,才猛然發現,初見時還是中年模樣的唐賦塵,怎麼如今就兩鬢斑白了。
“師傅,我在這崖底多久了?”
“一載有餘,怎麼,這麼想走呀。徒兒啊,咱以劍證道,可急不得呀。”
也才一載有餘。
嬴皓搖了搖頭,道:“我現在不急了,隻是師傅,你怎麼長白頭發了。”
唐賦塵不自覺的扒拉一束自己臟亂的長發在眼前看了看,神色閃過一絲黯然。
隨即他又擺出慈祥的笑容,滿不在乎說道:“不打緊,咱大丈夫從不拘小節,更何況區區外貌。咱徒兒學得快就比啥都重要。”
“我這是學得快?”
“額……快,當然快,快極了。”
藥浴過後,嬴皓就去睡覺了,已然養成了習慣。
而唐賦塵獨坐在木屋前涼亭,豎一條腿半撐身體酌酒,不時輕笑搖頭。
雪埋壯誌愁偏積,風卷殘詩韻自喑
忽憶九州遊俠事,劍鳴猶震天道心
幸見青衿承我誌,笑將肝膽付來人
縱教此身歸泉壤,浩氣長留貫乾坤!
一晚很快過去,晨霧嫋嫋升起,陽光抹走了崖底的陰霾。
嬴皓伸了伸懶腰,熟練地將重鐵綁在四肢,肩頭。
剛走出木屋,就看到了四仰八叉睡在涼亭的唐賦塵,有點愕然師傅怎麼不打坐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師傅睡覺。
灑落的酒水早已揮發,隻殘留淡淡酒香。默默將跌在地上的酒壺撿起放好。
記得他說今日教自己“聽劍”,卻也沒叫醒他,輕手輕腳默默去繼續著用劍基礎動作練習。
劍氣在於魄,劍勢則在於勁。
早在他能夠每日完成五百次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劍勢的存在了。
當無數遍反複練習下,力度與速度都已然與起初截然不同。
橫劈如狂風掃葉,直刺如蒼鷹搏兔。
師傅說急不得,修為與用劍都不得虛浮,如今嬴皓承認是無比正確的。雖然修為不曾提升一星半點,但這一年的修煉下來,是越發的穩固。
“嗐呀,咱今兒睡了個大懶覺,好徒兒很不錯,哈,咱教你聽劍!”唐賦塵搖晃走來。
“師傅。”
嬴皓不住皺眉,他感覺到唐賦塵的變化,日漸老態。
“聽劍首要,為淨心。必須做到心無旁騖,然後周遭飛吹草動皆聆與耳。額……如果做不到咱這有清心訣,可以快速達到淨心之效。”
“師傅,你不是教我不能急嗎?”
“哈,對對對。”
嬴皓習慣了唐賦塵的笑臉,但敏銳的察覺到如今的笑臉底下的無奈,不禁問道:“師傅,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或者身體抱恙了?”
唐賦塵沉默良久,臉上浮現著欣慰。他無兒無女,至今也僅有嬴皓一個徒兒,這種親人般的關心是他從未有過的。
他沒有回答嬴皓,隻是負手轉身,留下一個背影給嬴皓,道:“你先打坐淨心。”
嬴皓更堅定心中所想,師傅肯定是身體不舒服,這心他難以靜下來。
其實對於唐賦塵他了解並不多,隻知道他是駱霞師尊的大師兄,也就是如今宗主也是他師弟。
他是如何煉氣巔峰修為達到劍仙水準的,劍道造詣極高,與其修為不成正比。
還有他為什麼教自己,又為什麼生活在這葬劍崖底。
這些他都沒去打聽過,也沒去猜過。
他不是不好奇,也並非不關心。隻是明白了對方待自己好,自己也該待他好就夠了。
見師傅已經走遠,嬴皓便聽從師傅教誨,拿練習用的重鐵劍橫放當墊子,就在萬千殘劍堆上打坐起來。
淨心,隻聽到烏鴉群在頭上旮旮叫個不停,何以淨心。
真想捂起耳朵屏蔽雜音,但這又何以聆聽。
越努力卻越覺得烏鴉啼叫煩躁。
又堅持一會兒,不再打坐,而是往那小清泉去。
做起他無比熟悉的水中屏氣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