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點四十六分。
夜色如墨，濃稠得化不開。
唯有霓虹的燈光和月光交彙在一起，指引著道路。
宏遠水產加工廠外圍兩百米位置。
蘇清婉站在一處高位上，將整個工廠的半數全貌儘收眼底。
黑色風衣下擺被運河的腥風撩動。
她清楚的看到工廠那鏽跡斑斑的鐵門，門牌上“宏遠水產”四個字缺了半邊，露出底下暗紅的鏽跡，像乾涸的血痂。
她沒開啟破妄之眸。
精神力消耗尚未完全恢複，這是其一。
如果再次開啟，她難保不會陷入重度疲憊狀態。
最重要的是，異種現在還沒發現蹤跡，在未知的環境中太早暴露自己的底牌，隻會讓她處於劣勢。
蘇清婉攤開手腕，通過戰術手環看了眼姨媽的定位。
兩者距離還有27公裡。
至少還有半小時，姨媽才能到這兒。
“那就先順著這個工廠的外圍探查一番吧。”
蘇清婉順著工廠的外圍轉了一圈。
純粹依靠五感探查，她沒發現多少問題。
唯有一點。
那就是宏遠水產加工廠的空氣中，總是若有若無彌漫著一股混雜著魚腥和消毒水的怪味。
仔細聞著，甚至還能隱隱聞到一股……帶著一絲硫磺燃燒後的焦糊味。
但也就僅此而已。
除了這些，蘇清婉也找不出其餘不對的地方。
而僅憑這些，她也無法斷定這裡就有問題了。
因為宏遠水產加工廠，本就是研究水質和魚類，更是靠近廢棄的運河，空氣比普通水產廠的腥臭更刺鼻其實也很合理。
不緊不慢的再轉了一圈。
這次，蘇清婉並沒有將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放在工廠上麵。
而是順著外圍一百米的區域，全部檢查了一遍。
水潭處……雜草位置……還有橋梁之上……排水通道……
“嗯？”
“這地方……”
直至走到一處牆角的邊緣，蘇清婉眉頭微皺。
腳步不自覺的停下。
她的目光，落在腳邊的位置。
那裡，有著道道綠色的苔蘚。
上麵沾染著黃色的粉末，先前聞到的硫磺氣味在其上麵傳出的更為濃鬱！
“硫磺，撒在苔蘚的上麵？”
蘇清婉眼眸閃爍幾分光芒。
有點奇怪。
硫磺，又稱自然元素類礦物硫族自然硫。
主要成分為硫磺。
外用解毒殺蟲療瘡；內服補火助陽通便。
她雖然不是這方麵的專家，但也多少清楚硫磺灑在苔蘚上麵能夠防止苔蘚的生長，起到良好的抑製作用。
但若是撒多，也勢必會影響周圍的植物生長。
當然，這不是說苔蘚處不能撒放硫磺。
而是……
“既然撒了這麼多劑量的硫磺，為什麼這裡的苔蘚以及周圍的雜草，還長的這麼茂密？”
蘇清婉眯了眯眼。
她既然能在幾百米開外的位置聞到這股硫磺味道，代表著加工廠投放的劑量必然不會少。
按道理來說，應該會起到抑製甚至斷絕植物生長的情況。
再不濟，也不會有這麼多的植物。
可在她被破妄之眸加持了視野的能力來看，周圍的植物非但沒有枯萎以及壞死的可能性，反倒是充滿了生機。
這……是投放如此之多的硫磺該有的反應嗎？
蘇清婉輕輕蹲下，指尖蹭過牆角的苔蘚。
苔蘚表麵覆蓋著一層極薄的粘稠液體，呈暗青色。
觸感冰涼滑膩，像是某種生物的黏液。
她湊到鼻尖輕嗅，那股焦糊味更明顯了。
有問題。
但無法根據這些找出問題。
線索還是太少。
而且，這些東西為何會出現在工廠外牆？
她沿著牆壁潛行，目光掃過周圍的地麵。
水泥地上有模糊的拖痕。
像是沉重物體被拖拽過的痕跡，斷斷續續延伸至工廠側門。
就在這時。
一陣若有若無的歌聲飄來。
歌聲很輕，像是女子的低語，調子詭異而婉轉，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直接鑽入腦海。
蘇清婉猛地停下腳步，手按在腰間的墨色玉佩上。
直播魅影在玉佩中發出微弱的電子音。
顯示檢測到異常聲波能量。
“大半夜的……誰在唱歌？”
蘇清婉低聲呢喃著。
工廠內部雖然亮著燈，但都是生產線。
哪來的歌聲？
“清婉？”
然而，就在她想著的時候。
一隻手突然搭在她的肩膀上！
蘇清婉渾身肌肉瞬間繃緊。
幾乎是本能反應，反手扣向對方手腕，同時身體前撲準備卸力製敵。
當指尖觸到熟悉的粗布工裝袖口時，她猛地頓住。
這是姨媽常穿的那件工作服！
“姨媽？”
她回頭，隻見姨媽站在身後，臉色比白天更顯蒼白，額角沁著細密的汗珠，“您怎麼在這兒？不是去加班了嗎？”
姨媽被她反手扣得眉頭一皺，卻沒掙脫，隻是低聲道：“傻孩子，我剛到門口就看到你鬼鬼祟祟的，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她的目光掃過蘇清婉緊繃的側臉，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這麼晚了，不安全，快跟我回家。”
蘇清婉鬆開手，看著姨媽躲閃的眼神，心中疑竇更甚：“我……擔心您。白天看您臉色不好，又這麼晚出門，就想過來看看。”
她沒說實話，隻將理由歸咎於關心。
姨媽沉默了幾秒，歎了口氣：“你這孩子，總是瞎操心。”
想了想，她也沒讓蘇清婉離開的想法，轉而拉住蘇清婉的手，“既然來了，就跟我進去看看吧，也好讓你放心。
“好。”蘇清婉眸光微凝，也沒有反駁，選擇順勢而上。
若是裡麵沒事情發生，那再好不過。
若是有，她在這裡，也好將姨媽帶出去。
“滴滴，刷卡通過！”
姨媽熟門熟路地刷開側門的電子鎖。
門內是昏暗的走廊，應急燈閃爍著微弱的綠光，照亮兩側堆積的漁網和破舊的塑料筐。
空氣中的腥臭味更濃了，那股焦糊味也隨之加重。
“我們廠主要加工凍魚，最近接了個急單，需要連夜處理一批深海魚。”姨媽邊走邊解釋，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回蕩，“你看，這是分揀車間。”
蘇清婉環顧四周。
分揀台上散落著幾片銀灰色的魚鱗，比普通海魚的鱗片大上一倍，邊緣呈鋸齒狀，閃爍著金屬般的光澤。
牆角的排水口堵著一團墨綠色的海藻。
海藻上同樣附著著暗青色的黏液。
“這些魚……好像和平時不一樣？”
她狀似隨意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