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什麼黑氣？”
“姨媽”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尖銳。
轉過身時，臉上的皺紋似乎都在抽搐。
“清婉你是不是太累了？說什麼胡話呢！”
蘇清婉盯著她下意識捂向腿間的手，那裡的繃帶邊緣滲出的暗青色黏液，在應急燈的綠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外牆苔蘚上的黏液，傳送帶下的五爪印，還有冷藏室門縫裡滲出的硫磺味……”
她一步步後退，直至退到剛剛進來的邊緣，才繼續說道，聲音冷得像冰錐。
“姨媽在宏遠水產工作十年，從不會在操作間撒硫磺，更不會讓機器故障到在地麵留下爪形凹痕。”
“當然，也可能是情況特殊，我不否認有這個情況。”
“但……這永遠都是其一。”
“其次，你每次關門時，手指按在鐵門上的印記，指尖分明是彎鉤狀的利爪。”蘇清婉指向鐵門上逐漸融化的冰晶，“真正的姨媽常年勞作，指腹早有厚繭，怎麼會留下這種尖銳壓痕？”
“還有你腿上的傷……”
她盯著“姨媽”的褲腿，露出的繃帶早已被暗青色黏液浸透，“真正的傷口，不會滲出這種帶著硫磺味的粘液。”
“而且，既然這裡是生產線，為什麼這裡一個人都沒有？你說機器故障，好，那機器故障為什麼又會讓工人們上班？”
“難道指望工人們用手和身體，來清理水質，並且處理魚麼？”
蘇清婉每說一句話，“姨媽”的臉色便陰沉一分。
直至最後，已然是徹底陰沉的宛若一灘死水。
“最後。”蘇清婉眼神冷冷盯著它，“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我發現不對的時候出現，並且拍我的肩膀！”
“姨媽如果發現我在這，應該是在剛看到我的時候就喊我離開，而不會偷偷拍我肩膀，問我在做什麼。並且……她也沒那個能力在靠近我三米的位置，還不被我發現！”
“這些，都是你的最大漏洞！”
“不得不承認，你很厲害。”
“你模仿姨媽的語氣，模仿姨媽的行為，都太像了，像到哪怕是我，都差點就被你騙過去了。”
“隻可惜，細節還是出賣了你。”
“你，到底是誰！”
“姨媽”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皮膚下的暗青色紋理如蛛網般蔓延，嘴角咧開不自然的弧度，露出鋸齒狀的利齒。
“你……很聰明。”
“可惜了。”
“死吧！！”
話音落下，“姨媽”的麵容徹底扭曲，暗青色的紋理如活物般在皮膚下竄動，鋸齒狀的利齒撕裂嘴唇，露出腥臭的口腔。
它猛地向前撲來，利爪帶著硫磺味的勁風直取蘇清婉麵門。
指尖迸濺的暗青色黏液在空氣中劃出詭異的弧線。
蘇清婉臉色卻絲毫沒有波動，依舊是那麼的平靜。
甚至連動，都沒動！
“你偽裝成姨媽的模樣，明明能在幻境中對我動手，卻始終隻敢用言語引誘。”
怪物的利爪驟然撕裂她的身軀。
然而，蘇清婉的身軀沒有造成絲毫的傷勢。
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出！
唯有腦海中一閃而逝的劇痛，以及‘姨媽’的攻擊從她身軀中穿透，隨後就‘安靜’的站在原地，冷冷看著她。
“果然是這樣。”
腦海中傳來的一瞬間劇痛，讓蘇清婉徹底明白了。
“這裡，果然是幻境！”
“你能編織虛假的場景，卻無法違背我的意誌強行操控身體，更不能在幻覺中進行真實的物理攻擊！”
“所以，才是‘誘騙’而非‘強奪’！”
“姨媽”的眼神越發冰冷，喉間發出困惑的低吼。
它顯然沒料到蘇清婉能在短短的瞬間就洞察到這些。
更沒想到，對方的膽子竟然這麼大！
竟敢以身體，來測試！！
“隻不過，我無法理解先前你‘拍我’肩膀，為什麼我會感覺到真實的觸覺，但我先將此認為是你用精神力對我製造的幻覺，就如同……”
說著，蘇清婉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現在一般。”
而後，她目光掃視著周圍。
“至於這走廊、這生產線、甚至那冷藏室的白氣，全是你用精神力和硫磺氣息編織的謊言！你不敢讓我靠近運河，所以用進入加工廠的話題來轉移視線，卻在關門時暴露了利爪的痕跡！”
怪物被戳破底牌，愈發狂暴，利爪揮舞得密不透風，卻始終差之毫厘，無法真正觸及蘇清婉。
它的攻擊看似凶猛，每一次揮爪都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卻總在觸及蘇清婉身體前的刹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隔絕。
最終，穿破了蘇清婉的身軀，隻是在表麵造成了如同水一般的漣漪，久久不散。
“是幻境的局限，在於它能製造威脅的假象，卻無法突破“感知欺騙”的邊界。”
“當你讓我知道了這裡是幻覺的時候……”
“就代表，你已經輸了。”
“現在，就來公布答案吧。”
蘇清婉深吸一口氣，眉心處突然迸發出微弱的金芒。
“破妄之眸，給我破！”
嗡——！
一股熱流湧入雙眼，蘇清婉的視野瞬間被金色紋路覆蓋。
眼前的工廠走廊如玻璃般寸寸碎裂。
綠色的應急燈、鏽跡斑斑的傳送帶、甚至怪物“姨媽”的身影都化作數據流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硫磺味、滑膩的苔蘚。
以及……
自己前方不遠處，那深不見底的廢棄運河！
她此刻正站在運河堤岸邊緣，距離墨色的水麵不足十米。
而這十米，正是她剛剛挪移到門口的距離。
也就是說，隻要她先前聽了這個‘姨媽’的話，前進了哪怕一步，那等待她的下場，就是掉落運河中，被水流衝走！
而這，還是最好的結果。
誰也不知道這個運河到底蘊含著什麼東西！！
而所謂的“怪物”，不過是水麵倒影與精神力融合的幻像。
此刻在破妄之眸的金光中痛苦扭曲，顯露出水下潛伏的真容，那是一條長著五根利爪的巨型怪魚。
魚頭扭曲成人臉，雙眼燃燒著硫磺火焰。
此刻正憤怒地拍打水麵！
嘴中迸發出稚嫩的少女聲音，正歌唱著清脆悅耳的童謠。
歌詞含混不清，一如先前聽到的那般。
但這一刻，蘇清婉知道了這個歌謠的具體。
“深海裡的魚，長著尖尖牙。”
“咬斷手指啦，啃掉腳趾啦……”
而此刻，似乎是知道無法再誘惑到蘇清婉。
那頭怪物惡狠狠的瞪了蘇清婉一眼。
然後，扭動著魚尾，朝著身後的深水中湧動。
轉瞬即逝！
從始至終，蘇清婉都是靜靜的盯著這頭五爪怪魚。
整個人陷入了良久沉默。
直至怪魚徹底消失，她才眉頭微微皺起。
眼眸中的金光還未曾消散。
屬於五爪怪魚的身份和實力，在她眼中不斷浮現。
最終，蘇清婉輕輕開口了。
“不對，它不是這次事件的異種。”
“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