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焰夔牛的蹄聲踏碎雪原的寂靜。
宋梨伏在牛背上,刺骨寒風如刀刃般刮過臉頰。
她懷中的黑石殘片持續發燙,與遠處幽冥淵翻湧的黑霧產生共鳴,絲絲縷縷的魔氣順著風雪鑽入鼻腔,令她經脈中的舊傷隱隱作痛。
斷刀握著劍柄的手結滿冰霜,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兩側的山脈。
蒼冥宗餘孽的氣息,正在暗處如毒蛇般遊走。
當幽冥淵的腥霧籠罩四周時,熾焰夔牛突然人立而起,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
宋梨被甩下牛背,落地瞬間木杖重重點在冰麵,濺起的火星照亮眼前景象。
數十道黑影從霧中浮現,他們身披黑袍,胸口赫然繡著蒼冥宗扭曲的鬼臉圖騰。
“來得正好。”
為首的黑袍人掀開兜帽,露出半邊腐爛的麵孔。
“宋姑娘,你以為毀掉寒淵堡就能高枕無憂?”
他抬手一揮,地麵突然裂開縫隙,無數鎖鏈破土而出,纏繞住熾焰夔牛的四肢。
巨獸奮力掙紮,火焰卻被幽冥淵的寒氣迅速吞噬。
斷刀旋身揮劍,劍氣劈開三道鎖鏈,卻在觸及黑袍人時被一層黑氣彈回。
宋梨趁機運轉《九轉天衍訣》,黑石殘片在掌心迸發金光,將近身的兩名修士震飛。但她的經脈如同被烈火灼燒,七竅滲出細密血珠。
幽冥淵的魔氣正在瘋狂侵蝕她尚未痊愈的身體。
“小心!”
斷刀的呼喊聲被轟鳴淹沒。
黑袍人雙手結印,天空中降下一道漆黑光柱,直直砸向宋梨。
千鈞一發之際,熾焰夔牛掙脫鎖鏈,用龐大的身軀擋在她身前。
火焰與魔氣相撞,爆發出刺眼的強光,巨獸發出悲愴的嘶吼,左側鱗片大片剝落,露出焦黑的皮肉。
“梨兒!”
熟悉的聲音穿透硝煙。宋梨轉頭望去,隻見玄影帶著數名暗衛從風雪中殺來。
他的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卻揮舞著佩劍劈開重重魔影。
原來他們並未走遠,察覺到幽冥淵異動後便折返支援。
玄影一劍刺穿黑袍人的咽喉,卻在落地時踉蹌了一下。
顯然強行運功讓他的傷勢雪上加霜。
戰鬥結束時,黎明的微光刺破霧靄。
宋梨跪在熾焰夔牛身旁,淚水滴落在它滾燙的傷口上。
巨獸虛弱地舔舐她的手背,火焰般的眼睛漸漸黯淡。
“對不起……”
她哽咽著掏出最後一顆療傷丹,卻被夔牛用鼻尖推開。
它緩緩低下頭,將巨大的腦袋枕在她膝頭,喉嚨裡發出嗚咽,仿佛在告彆。
玄影顫抖著伸手按住夔牛的傷口。
“姑娘,用靈氣……”
“沒用的。”
宋梨搖頭,聲音沙啞如破鑼。
“幽冥淵的魔氣……已經滲入它的心臟。”
熾焰夔牛的體溫逐漸冷卻,最後一絲火焰在瞳孔中熄滅。
宋梨緊緊抱著逐漸僵硬的牛頭,想起它從幽冥淵中救下自己的那天,想起它馱著傷員穿越風雪的模樣。
淚水決堤而下。
“他們往幽冥淵深處去了。”
斷刀擦拭著劍上的血,指向霧氣最濃稠的方向。
“沿途布置了九轉鎖魂陣,每走一步都會加深魔氣侵蝕。”
他撿起黑袍人遺落的玉簡,上麵刻著扭曲的符文。
“這些畜生在複活某位魔修,若讓他們成功……”
宋梨緩緩起身,將夔牛脫落的鱗片收進懷中。
她的眼神重新變得冰冷,握緊木杖走向深淵。
“走。”
玄影想要阻攔,卻被她抬手製止。
“你留在這裡療傷,帶著暗衛守住入口。”
她望向幽冥淵深處翻湧的黑霧。
“這是我與蒼冥宗的恩怨,必須做個了結。”
深入幽冥淵的道路布滿荊棘。
宋梨每前進一步,黑石殘片便發燙一分,仿佛在呼應某種古老的邪惡力量。
岩壁上刻滿詭異的符文,隨著她的靠近發出猩紅光芒。
當她踏入一座布滿白骨的峽穀時,地麵突然浮現巨大的鬼臉圖騰,無數冤魂從地底鑽出,發出淒厲的尖叫。
“以霧隱之名,退散!”
宋梨將黑石殘片按在額間,《九轉天衍訣》的符文在周身亮起。
金光所到之處,冤魂紛紛消散,但她的嘴角也溢出鮮血。
強行使用力量,正在加速經脈的崩解。
終於,她來到一座巨大的祭壇前。
祭壇中央懸浮著三塊魔石碎片,與她懷中的殘片共鳴出刺耳的嗡鳴。
蒼冥宗餘孽們環繞祭壇,為首之人竟是當日在寒淵堡消失的黑袍女子。
她的臉上爬滿黑色紋路,手中握著半塊刻有鎮魂塔圖案的玉牌。
“宋梨,你果然來了。”
黑袍女子露出癲狂的笑容。
“有了霧隱宗的血脈獻祭,主人複活指日可待!”
她揮手啟動祭壇,魔石碎片爆發出吞噬一切的黑光,宋梨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被吸向祭壇中心。
千鈞一發之際,她摸到懷中青禾的匕首。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青禾在藥田教她辨認草藥的笑容,老樹根在灶台前為她添飯的身影,還有熾焰夔牛最後溫柔的眼神。
“我不會輸!”
宋梨咬破舌尖,將鮮血噴在黑石殘片上。
《九轉天衍訣》的第九重功法自行運轉,她的身後浮現出霧隱宗先祖的虛影。
金光與黑光激烈碰撞,祭壇開始崩塌。
黑袍女子尖叫著撲向魔石碎片,卻被宋梨一劍刺穿胸口。
“你們永遠不懂……”
宋梨看著女子化作飛灰。
“守護的意義。”
她拚儘最後一絲力氣,將黑石殘片與祭壇上的碎片合而為一。
耀眼的光芒中,幽冥淵發出震天動地的轟鳴。
宋梨感覺身體逐漸透明,她望著遠處趕來的玄影和斷刀,露出釋然的微笑。
當光芒消散時,祭壇化為廢墟,唯有一塊刻著霧隱宗徽記的石碑矗立不倒。
而宋梨的身影,已消失在黎明的曙光中。
玄影跪在石碑前,撿起宋梨遺落的木杖。
杖頭的霧隱宗符文依舊明亮,像在訴說著永不熄滅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