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陳冬帶著狼皮回來了。
“品相還好，就是有兩處槍孔。”
陸榮看到狼皮上兩個對應的口子，笑道：“你小子厲害啊，直接貫穿了狼身，力氣不小啊。”
陳冬笑道：“運氣好，被逼急了，就拿長槍給扔的。”
“算你小子命大。”陸榮拍了拍陳冬的肩膀，“這狼皮確實不錯。狼皮我出十塊收了，怎樣？”
陳冬在心裡快速盤算起來。
十塊錢，在這年代相當於相當於工人半月工錢了。
集市上賣也頂多八塊錢，黑市會價格高些，但風險也大。
“成。”陳冬答應下來，接過錢時，問道：“榮哥，你以前是哪個村的獵戶？”
陸榮笑容僵住，盯著陳冬看了一會。
“小子，警惕性挺高啊。”
狼皮是禁止私自交易的，難免會有人釣魚執法。
陸榮拍著陳冬的肩膀：“以前我是北山公社的。”
“北山公社？”陳冬猛然想起來，北山公社就在完達山的另一側山腳。
多年前當地發生的狼災，造成了十死三十多傷的慘劇，驚動了整個北大荒。
就是從那時開始，各村都成立了獵山隊，控製山裡狼群的數量。
“那榮哥你”
“好漢不提當年勇了。”陸榮擺擺手，“不瞞你說，這狼皮，我是想買回去給老爺子做件襖子，我不會舉報你的。”
陳冬點點頭：“行，榮哥你以後要是還想要什麼獵物，儘管跟我說。”
陸榮會心一笑。
就在陳冬要走的時候他突然湊了過來。
壓低聲音道：“我能幫你搞到些細糧票，有沒有興趣？”
細糧票？
糧票分為兩種，一種是普通糧票，可以在供銷社購買玉米麵，紅薯，高粱等粗糧。
而細糧票，能夠購買大米，甚至掛麵。
比普通的糧票更貴重，隻有乾部和廠裡的領導才能搞到。
陳冬心頭一跳。
要是能弄到白麵和大米，家裡的夥食就徹底改變了。
至於錢，反而不是問題。
“真的嗎？”
“當然，不過你得下午過來，我得安排一下。”
離開了陸榮，陳冬回到了自己的攤位前。
大春剛做完最後一單生意，現在隻剩下一些不好賣的股子肉了。
“冬哥！”大春放下菜刀，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就朝陳冬跑來。
臉上還帶著興奮的紅暈之色。
“賣的差不多了！這是錢，你數數！”
大春將一疊皺巴巴的票子遞到陳冬手裡。
幾張毛票夾著一些分幣。
陳冬數了一下，竟然有十二塊錢，比預計的還多了一塊錢。
陳冬點點頭，從裡麵數出三塊錢，遞給大春。
大春擺手拒絕：“冬哥，這是你的麅子賣的，跟我沒關係。”
“拿著。”陳冬不由分說把錢塞進了他口袋。
自己果然沒看錯，他確實有些做生意的天賦。
“這是辛苦費。”陳冬拍拍大春的肩膀，“走吧，咱們都沒吃早飯，去喝碗熱湯麵。”
兩人來到麵攤。
看著大春狼吞虎咽的模樣，陳冬不免覺得好笑。
他自己則是沒什麼胃口。
這年頭的麵攤，隻能說是勉強能吃，連肉都沒有，純粹靠鹽巴提味。
大春把湯全部喝乾，砸吧了一下嘴。
“還要嗎？”
“不用了，謝謝冬哥！”
接著，大春換上了嚴肅的表情。
“冬哥，你能不能教我打獵？我也想跟你學。”
陳冬搖搖頭：“打獵倒不難，不過村裡就幾個獵山隊的名額，你打到了獵物也不是你自己的。”
見大春失望的表情，陳冬笑道：“以後你就跟著我做生意吧，我去打獵，你來賣，收益咱倆七三分。”
“真的嗎？”大春喜出望外。
上山打獵還有危險，但在城裡做生意，不僅安全，還特有麵子。
剛想開口，大春在人群當中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立刻站了起來，但很快那身影就消失了。
陳冬疑惑的看著他：“怎麼了？”
“我好像看見二狗了。”
“二狗？”陳冬掃了一眼街道，街上人來人往。
這個時候二狗應該還在村裡鬼混，怎麼會大清早的來市裡。
可大春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兩人幾乎是成天混在一起，再熟悉不過了。
陳冬警覺起來，笑道，“那你去問問他來這乾嘛。”
“你等我一會兒。”
大春立刻起身，走進了街道。
二狗正在一個農具店門口，假裝看貨，實際上在盯著陳冬。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被人拍了一下。
嚇得他立刻回頭。
見到是大春，才鬆了口氣。
“你在這乾嘛？”大春問道。
二狗緩了口氣，“大春，你真的跟陳冬混啊？剛才看到你倆在一起吃飯。”
“是啊，冬哥人很不錯的。”大春說道，“你來市裡乾嘛？”
“我”二狗猶豫了一下，低頭道，“是王翔讓我盯著陳冬，我也不知道他想乾嘛？”
“盯著東哥？”大春臉色一白，“王翔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哎。”二狗低下了頭。
他的手裡拿著一塊硬邦邦的饃，往嘴裡塞。
“大春，你也知道我家都揭不開鍋了。隻要跟蹤陳冬，王翔就會給我米，我也沒辦法。”
大春打量著二狗。
穿著一個打滿了補丁的破棉襖，手背都被凍得紅腫了。
歎了口氣，從兜裡拿出一塊錢遞給他。
“去吃點東西吧，早點回村。”
二狗看到錢，瞪大了眼睛。
“這錢哪來的？”
“當然是幫冬哥賣肉賺的了。”
二狗遲疑了一會，沒有接錢。
“不行，這是你的錢，我不能要。”
“拿著唄，咱們兩兄弟誰跟誰啊？”大春二話不說，把錢塞到他口袋裡。
“行了，天氣冷，吃點東西早些回家吧。”
跟二狗告彆，大春便返回了麵攤。
留下二狗拽著錢，在攤位前若有所思。
回到攤上，就把二狗的事告訴了陳冬。
陳冬皺著眉頭：“跟蹤我？”
“冬哥，王翔小心眼，你得提防點他。”
不用大春提醒，陳冬也明白。
再看向農具鋪，二狗已經不見了蹤影。
大春要去集市買點食物，兩人約好下午在城門口見麵。
陳冬特意繞了大圈，臨近中午，來到了陸榮的攤位前。
這時，集市裡已經沒有什麼人了。
陸榮剛好在收攤，看到陳冬，露出笑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