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卿神色一凝,低頭道,“顧某慚愧,謝過公公指點。”
德壽露出一個‘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皇後娘娘賞岑氏東西時,公主就在旁邊。
還特地交代他,賞賜的東西一定要明確說,是給岑晚晚的。
公主的意思,便是不能叫顧家占了便宜。
看來公主早就料到,這賞賜到不了岑晚晚手中。
德壽走了。
顧老夫人和顧寧的臉垮了。
老太監方才那話是什麼意思?
是說她們娘倆,壞了顧家家風?
豈有此理!
老太太怒上心頭,抖聲道,“什麼時候輪到一個老太監……對老身指指點點!”
顧寧給她順順氣,“娘,您彆生氣。”
顧老夫人恨恨的看了眼岑晚晚。
家裡人她舍不得撒氣。
便要對晚晚撒氣,“若不是你……”
“夠了,娘。”顧淮卿低嗬道,“我說過,晚晚是我的妻子,你若不能對她視如己出,便是也不拿我當兒子!”
“你!”老太太氣的險些一口氣沒上來,“有了媳婦忘了娘,你你……你白讀了那麼多的聖賢書了!”
顧淮卿擰眉,“娘,我隻想一家和睦。”
“不和睦的是誰,你看不見嗎?!”老太太厲聲道。
是岑晚晚,不肯與她們相與!
岑晚晚勾唇,笑容譏稍,“和睦的一家突然不和睦了,是因為一直吃虧的那個人不肯吃虧了,這便是你們口中的不和睦。”
“哥,你聽見了,岑晚晚說話如此難聽,她有把我們當做一家人嗎?”顧寧站在老夫人身邊,指責道,“我們顧家,幾時虧待過她。”
顧淮卿左右為難,他隻是想要一家和睦,可似乎並沒有他想象中的容易。
顧淮卿覺得,讓他寫一篇文章不難,可麵對晚晚與母親之間的婆媳問題,卻叫他犯了難。
她們總是會因為一些小事而爭論起來。
何至於此?
岑晚晚上前一步,走到顧寧前麵,笑著伸手,揪住她的領口,用力一拽。
“啊!”
顧寧的衣服,被她用蠻力拽脫。
外衣聽見了撕裂聲。
顧寧白了臉,“岑晚晚,你瘋了!”
竟然撕她衣服!
她又羞又怒,連忙捂著胸前。
晚晚冷笑,“我提醒過你,下次說大話前,先將自己扒乾淨,你們吃我的用我的,還敢說沒虧待我,顧寧,你臉呢?”
顧寧臉色一陣青白。
如今的岑晚晚,不會吃一點虧。
“好了晚晚!”顧淮卿站出來阻攔道,“顧寧言語有失,你教訓她無傷大雅,但你不該動手,她還是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
岑晚晚不吃這套,她目光譏稍道,“既然知道她未嫁,就該好好修一修自己的內在涵養,畢竟上京找不出幾個靠嫂嫂養,還要說嫂嫂閒話的小姑子。”
“你!”顧寧氣死了。
岑晚晚嗤笑的推開顧淮卿,“軟飯男。”
顧淮卿麵色一噎。
這句話,他聽懂了。
他之前俸祿是不高,但也都拿回家來,補貼了家用,怎就是軟飯男了?
顧淮卿自問,他無任何不良嗜好。
晚晚怎就這般看不上他?
“哥,你說句話啊!岑晚晚不僅看不起我,她還看不起你!”顧寧氣瘋了。
顧淮卿沉著臉警告,“顧寧,她是你嫂子,你給我放尊重些。”
顧寧不敢置信,“哥,是她先對我動手的!”
“她還對娘不敬,你就這麼看著她羞辱娘嗎!”
顧老夫人痛心疾首,一副站不穩隨時要倒下的樣子。
顧淮卿頭疼的厲害。
這夾板氣,真不好受。
顧淮卿想,彆人家的兒子是怎麼做的?
如何平衡妻子與母親?
改天,他定要找個夫妻和睦的同僚請教一番!
岑晚晚轉身就走,懶得聽她們叭叭。
“你給我站住!”
顧老夫人跺腳道,“你要走我不留,東西是顧家的,必須留下入庫房!”
庫房裡,已經不剩什麼東西了。
這段日子,老太太也過的拮據。
因為岑晚晚不拿錢了!
宮裡下來的賞賜,不能再讓岑晚晚帶走。
晚晚嗬笑,“老夫人剛才可是沒聽清?這些賞賜,是皇後娘娘賞給岑氏的,怎麼,老夫人是想隨我改姓岑?”
皇後賞這些錦緞珍寶,是因為她通風報信,救了薑南梔。
這是皇後以及薑南梔的謝意。
老太太心裡門兒清。
但她就是不許!
方才那老太監一口一個岑氏,便是在打顧家的臉!
“岑氏,女子出嫁,冠以夫姓,你既入了顧家的門,頭上便頂著顧家的姓!什麼岑氏,你如今是顧氏當頭,連你都是我顧家的人,在這個家裡,哪有什麼東西是你的!”
老太太教訓道。
晚晚臉色微沉。
萬惡的父權時代,女子沒有一點人權。
她即便再獨立,也抵不過一句出嫁從夫!
去他的冠以夫姓!
孔聖人說,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岑晚晚的字典裡,就沒有這個忍字!
她撩起袖子,立馬回頭,就要大乾一場……顧淮卿站到了她身前。
留給她一個背影。
“娘,宮中賞賜是給晚晚的,她若不願,娘不該勉強她拿出來。”顧淮卿道。
岑晚晚眼神微閃。
顧淮卿,竟向著她說話了?
頓了頓,他又回頭道,“晚晚,娘說話雖難聽了些,但她說的不無道理,你是顧家的人,是我的夫人,我們是一體的。”
“嗬嗬。”
岑晚晚無償送了他一個白眼。
然後叫人拿上賞賜的珍寶,就回自己院了。
“你這逆子!”老太太氣的捶他。
顧淮卿站著不動。
任由老母親出氣。
老太太也舍不得真打,捶了兩下,搖頭歎氣的說,“我是為了誰啊,若不是為了你們兄妹,我何須如此低聲下氣!”
“娘,晚晚的性子一直很沉靜,她這樣……也是叫你們給逼的。”顧淮卿垂頭道。
老太太差點被他氣暈過去。
顧寧眼神陰怨,“哥,岑晚晚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話不投機半句多。
顧淮卿腦子裡忽然就冒出這句話。
他乾脆不說話了。
德壽帶出宮的,還有另一道聖旨。
顧家,隻是順帶去的。
靖安侯府,往後可就要從上京城消失了。
德壽領著宮中侍衛,將侯府圍了。
謝家老夫人和崔氏聞訊連忙趕來,崔氏一看這陣仗,都嚇壞了,還是老太太穩的住,“公公,我們好歹是有爵位的門戶,公公帶人圍府,可是有違薑國律例的!”
崔氏連連點頭,“正是如此!”
謝玉清臉色發青,灰頭土臉的站在老夫人和崔氏身邊,像隻被保護的小雞崽子。
不對,是隻懦弱無能的小畜生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