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嫻思緒回籠,衝著糖糖隨意扯了一個理由:“阿娘沒事,就是忽然想到今天救的那個叔叔,為他感傷呢!”
糖糖眨巴著水靈的杏眸,白淨的小臉蛋上爬滿了認真:“那咱們現在不應該是去醫館看望那個叔叔嗎?可是大牛伯伯載著咱們越走越遠了呢!”
“額——叔叔還在看病呢,咱們一會再去看看他,阿娘現在要先帶糖糖去逛逛市集,置辦年貨啊!”薑嫻心想現在小孩子那麼不好糊弄嗎?
不過好在時間還早,如今懷裡揣著巨額銀票,反正都已經雇了大牛哥一天,空車回村裡倒不如把年貨置辦齊全了,今年總算能過一個肥年了。
小家夥一聽要去逛市集,開心得合不攏嘴,歡呼雀躍:“耶,逛集市去嘍,阿娘真好,糖糖真喜歡阿娘呀!”
薑嫻噗嗤一笑:“難怪阿奶說你嘴巴抹蜜了,說起話來怎麼這麼甜啊!”
糖糖笑眯眯的捂嘴小嘴巴,搖頭否認:“沒蜜,糖糖是真的喜歡阿娘呢!”
“好,阿娘也喜歡糖糖!”
薑嫻吩咐陳大牛趕著驢車去菜市口那邊,那邊是均溪縣城最熱鬨的市集,一條長街上米糧鋪子、成衣鋪子、金銀鋪子什麼的都聚全了。
今天才初二,等每月逢三趕大集的時候會更熱鬨,到時候整條長街擠得都走不動人。
雖然趕大集很熱鬨,但薑嫻真不喜歡人多的時候出來擠熱鬨,稍不注意就會被小偷盯上荷包,危險因素太多。
臨近晌午,菜市口附近的長街上有些冷清,小攤小販們都回去吃飯了。
街角一個阿婆正在賣酒釀湯圓,鍋裡熱乎氣直冒,聞著就香。
薑嫻看向陳大牛問道:“大牛哥,要不要來一碗酒釀湯圓?”
陳大牛趕緊搖頭擺手:“沒事,我帶了乾糧,你和糖糖吃就成,不用管我!”
“沒事,我請你吃!”薑嫻一口壕氣,她一向是在小錢上很大方,而且每次用陳大牛的驢車她都拉不少貨物,有時候怪不好意思的呢。
“那多不好啊,你上山打獵掙錢也不容易!”陳大牛雖然想吃,但不太好意思讓一個小姑娘請自己吃東西。
“昨兒打獵貨物多,今天一口氣全賣掉給了天味軒酒樓,吃湯圓的錢還是有的!”薑嫻拍了拍胸脯,豪爽地直接敲定主意,讓陳大牛將驢車停在街角的巷子裡,綁在樹上,隨後三個人朝著對麵阿婆的攤子上走去。
“阿婆,三大碗酒釀湯圓啊!”薑嫻抱著糖糖找個地方坐下,喊了一嗓子,旋即從兜裡掏出十五文錢放在桌上。
“好嘞!”阿婆答應一聲,麻溜地拿海碗從熱鍋裡盛湯圓,很快端上來三大碗酒釀湯圓,順手收起十五文錢,下意識瞥了一眼薑嫻懷中的孩子,笑眯眯地誇讚一句:“你家姑娘吧?長得可真水靈好看,日後定會嫁個好人家!”
薑嫻笑道:“是,那就借阿婆吉言,日後讓我們糖糖爭取嫁給當官的做官夫人享福!”
“你家閨女漂亮,肯定能當官夫人!”
薑嫻也未曾想自己一語成讖,日後糖糖所嫁之人簡直超乎想象,當然那都是後話!
薑嫻將糖糖放在旁邊的小凳子上,端了一碗給她,拿著湯勺舀了幾下吹散了熱氣,才將勺子給糖糖,一邊囑咐:“每吃一口之前記得吹吹,彆燙到了舌頭。”
“嗯嗯好!”糖糖乖乖地趴在桌上吃湯圓。
薑嫻又招呼陳大牛吃湯圓。
陳大牛不好意思,但買都買了,便硬著頭皮坐下吃碗酒釀湯圓。
湯圓阿婆做生意很良心,一碗八個湯圓,酒釀湯圓個頭大,裡麵裹著黑芝麻糖心,給糖也足,一口咬下去黑芝麻糖汁直冒。
“這湯圓真糍實好吃,用的芝麻餡料也足,怪好吃的!”陳大牛感歎一句,他一個不愛吃甜食的男子都忍不住誇讚。
薑嫻滿臉得意,笑道:“那當然了,湯圓阿婆的名聲可不是白吹來的,自從這攤子支起來,三文錢一小碗,五文錢一大碗,哪怕這三年光景不好,她的生意也頂頂好,每天都賺不少錢呢。”
一旁忙活的湯圓阿婆被薑嫻吹得怪不好意思,謙虛笑笑:“嗬嗬,那也都是你們捧場,我這老婆子也沒彆的本事,就會做個酒釀湯圓!”
“光會這一樣就夠了,凡事會不在多,在精!”薑嫻搭茬一句。
陳大牛和糖糖一臉豔羨地看著薑嫻能說會道,關鍵薑嫻說的都還在理。
陳大牛不禁心想,同樣都是女人,咋薑嫻這麼能叭叭?村裡其他的女人卻隻會在那東家長,西家短的互相嚼舌根子,毫無見識。
忽然長街上傳來馬兒啼叫聲,一道敞亮的聲音從街頭傳到街尾。
“喜報!喜報!咱均溪縣學的院案首俞秀才俞知義,在秋闈鄉試中一舉奪魁,成為白雲府鄉試頭名解元,俞解元三日後歸來將前往縣學拜謝恩師!”
白雲府城轄下一共六個城,十七個縣,光是參加鄉試的秀才們足有六七千人,而鄉試是千中取一,一萬六七千人能考中的隻有百十來名,俞知義還考中了鄉試頭名解元,可見其讀書是有多厲害。
整個大夏朝是一京九省府的格局,九個省府中白雲府一向沒出個厲害的讀書人,這一次俞知義中舉成為解元,很有可能去衝擊京城會試的會元,若再能得到狀元,那可就是連中三元的狀元之才。
而俞知義又是院試的案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縣試府試沒有得到案首,否則白雲府青州城均溪縣能出一個六元及第的狀元,將會是震驚朝野,震驚整個大夏朝的祥瑞之事。
報喜官策馬揚鞭,聲音裡滿是愉悅的全縣城通報這個大喜事,街上的人也都紛紛驕傲自豪起來。
一旁攤子上正在吃麵條的幾個窮酸學子忍不住撚酸掐醋起來。
“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家中人厲害會操作!否則我可不信一個縣試、府試才考了幾十名的人,突然變得讀書這麼厲害,奪得院試魁首不說,如今還成為鄉試解元!”
“子辰兄,你也不能這麼說俞解元,他出自青州俞氏,俞家人讀書本來就厲害,早些年府上不是出了個進士出身的叔祖父,後來還入太廟了呢!”
“那我也不信,短短一個不學無術的少爺,能從縣試府試的末尾名次突然變得這麼厲害,說到底咱們就是家世不如人家,沒有背景舉步維艱!”
薑嫻扭頭看著那兩個人說話,身上穿著縣學的白色學子長袍,不過一瞧就是鬱鬱不得誌的寒門學子。
她沒記錯的話,縣案首和府案首是喬荀吧?
薑嫻端著一碗酒釀湯圓不動聲色地湊上前去,低聲問道:“哎,那個俞解元難道以前讀書不厲害嗎?”
兩個正在吃麵的學子被薑嫻突然出聲嚇了一跳,不過很快恢複如常。
“不厲害啊,隻能說中上等,而且之前在縣學裡勾搭了幾個同樣家世顯赫的富家子弟整日鬨得縣學烏煙瘴氣,誰知三年前的院試突然開竅了似的,院試一舉奪魁,去了府城讀書,今年鄉試還叫他考中了解元,也不知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吐槽的那個學子說完,狠狠吃了一大口陽春麵,似乎是在泄憤一樣。
薑嫻若有所思,微眯雙眸。
另一個學子見薑嫻一個小姑娘打聽這個事,好心提醒:“這位姑娘,這些話你聽聽就成,可千萬不要出去亂傳話,俞家背景不小,可不是我們能得罪的人!”
“哦,好的!對了,你們認識喬荀嗎?”薑嫻又問。
兩個人麵麵相覷,點了點頭。
那個吐槽的學子奇怪地打量薑嫻一眼,反問她一句:“姑娘,你怎麼對我們讀書人的事情這麼感興趣?還有你也認識喬荀和俞知義嗎?”
薑嫻搖頭:“不認識啊,但是喬童生是我們附近村裡的人,聽說從小就被人誇是文曲星下凡,還考了縣案首和府案首,本以為三年前能考中秀才,誰知道接連三年都倒黴參加不了考試,所以聽你們一提那個俞知義以前讀書不聰明,現在跟變了個人似的,我這不是好奇想吃瓜嘛!”
那學子沒反應過來,更奇怪地伸手撓頭:“啊?這大冷天的上哪吃瓜?姑娘是說想吃寒瓜?”
薑嫻:“……”
人無語的時候真的會想笑呢!
薑嫻輕咳一聲,實在沒法對視那學子的一臉懵逼,笑道:“沒啥,就是好奇這其中不會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吧!一個讀書厲害卻突然隕落,另一個讀書不厲害卻突然升起,還成為鄉試解元,多奇怪啊!”
被薑嫻這麼一提,兩個學子也麵露疑惑不解。
“姑娘這麼一提,還真是這麼奇怪,一切的突變都要從三年前說起呢!”
另一個學子仿佛意識到什麼事情了,趕緊從兜裡掏出六文錢放在桌上,拽著另一個叫子辰的學子要走,還不忘衝薑嫻囑咐一句:“姑娘,我們縣學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你今天打聽的事情可千萬不要傳出去哈,省得給我們招來麻煩!”
話落,兩個人急急忙忙地離開。
薑嫻微眯眼眸,眸中閃過一道慧黠的芒光。
事情,果然不簡單呢!
不過這麼一眼就能看穿的問題,喬荀自己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