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閻王之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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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野鼻翼微動,敏銳地捕捉到空氣中彌漫開來的血腥之氣。

他緩緩拿開師父捂住自己眼睛的手,視線瞬間被地上那顆人頭牢牢鎖住。

隻見那人頭之上,表情猙獰且充滿不甘,斑斑血跡凝結其上,顯得格外可怖。

那日國師誅殺刺客,手段乾淨利落,未讓刺客流一滴血,除了胸口那處空洞,其餘地方宛如未曾受過傷一般。

而此刻,這顆血淋淋的人頭卻近在咫尺,且正是於虎的大哥。

李野不禁瞳孔驟縮,隻覺一股寒意自心頭陡然升起,令他渾身一顫。

洛玉衡察覺到小弟子抓著自己衣角的手,正越攥越緊,仿佛在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尋求依靠。

她目光如電,冷冷看向門外那個將人頭丟進來的太監,眉頭微微一蹙,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

於虎的二哥於鎮山,身形高大魁梧,恰似一頭巨熊,兩個小鳶疊起來恐怕都難以企及他的高度。

然而此刻,他的狀態狼狽不堪,全身傷痕累累,身旁需幾人攙扶才能勉強站穩。

其中一隻眼睛還被繃帶緊緊纏住,想來是已失去。

當於鎮山看到於虎的那一刻,仿佛支撐他的最後一絲力氣瞬間被抽離,巨大的身軀轟然跪地,聲音顫抖地說道:“小虎,二哥對不住你,一定要答應下來,三年後有二哥為你出戰守擂,不用擔”

話未說完,旁邊的太監不耐煩地伸手推搡他本就重傷的身子,還故意朝著他的傷口處狠狠踢去,同時語氣尖銳且充滿不滿地叫嚷道:“有什麼話,我來說,都被你說完了,我還說什麼啊?”

於鎮山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痛刺激得渾身一陣痙攣。

原本毫無血色的嘴唇愈發慘白如紙。

他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地倒在地上,雙手死死捂住被踢裂的傷口,緊咬著牙關,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惡狠狠地瞪著那太監。

但最終,他強忍著怒火,咽下一口唾沫,沒有罵出一個字。

身後的於家兵卒們,眼中滿是不忍之色,然而這裡是皇城腳下,並非邊關戰場,他們深知局勢艱難,於鎮山都已選擇隱忍,他們也隻能默默將憤怒悲痛埋在心底。

太監馮公公一臉傲慢地走到於虎麵前,慢條斯理地從衣袖中抽出一道金邊聖旨,扯著嗓子尖聲喊道:“還請除國師外,皆跪旨受命。”

靈寶觀內眾人紛紛下跪,世子躲在洛玉衡身後,小手緊緊抱住她,一副被嚇得不知所措的模樣,故而未曾下跪。

好在馮公公並未留意到這一細節。

“應天順時,受茲明命,鎮北侯於禁管教不嚴,致使其義子於鎮關起軍叛亂。

鎮北侯領北庭軍討伐,平定叛亂,以命殺賊,將功抵過,不予追究,不奪鎮北侯之爵位,但屬下眾軍,皆官降一級,於鎮山聽旨。”

倒地的於鎮山強撐著身子,聲音顫抖地回答:“臣在”

“於鎮山雖為叛軍,但念其迷途知返,不糾,官降兩級。”

“臣謝皇恩。”於鎮山艱難地回應道。

接著,馮公公將目光轉向於虎,尖聲說道:“於虎聽旨。”

於虎跪在地上,此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神情木木地回應:“臣在。”

“於虎承襲鎮北侯爵位”

聽到這句話,於虎心頭猛地一震,猶如被重錘擊中。

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湧上心頭:承襲爵位難道父親,也死了

太監繼續用那尖銳刺耳的聲音宣讀著:“但念於虎年幼,難以服眾,邊軍軍權暫由於家第三義子,於鎮遠接管。”

“待三年後,於虎弱冠,設擂台,再迎軍權,欽此。”

“臣接旨”

於虎機械地回應著,一邊說著,一邊隻感覺大腦仿佛陷入了無儘的混沌,耳邊唯有自己愈發沉重的呼吸聲。

他顫抖著接過那張薄薄的明黃聖旨,隻覺得這突如其來的巨大變故,就像一場噩夢,卻又如此真實地塵埃落定。

怎麼可能?大哥向來忠義,怎會叛亂?

父親為鎮壓大哥而戰死

這一切聽起來猶如天方夜譚,讓人難以置信。

還有三哥,整日沉迷於賭場與窯子。

如此荒唐之人,又怎能接管軍權?

於虎心中明白,此事必定大有蹊蹺。

太監接著朝於虎走近兩步,臉上露出一副看似和藹實則陰險的笑容,說道:“小夥子啊,馮公公我常年侍奉在太後左右,最了解太後的心思,我好心提醒你幾句,彆再惦記著那北庭軍軍權了。

聖上給你三年時間,不過是給你留條後路,讓你後悔罷了。

就你現在這還未入品的修為,三年後設擂,怎麼可能打得過四品的於鎮遠?

留著侯爵之位離開京城,後半輩子榮華富貴也夠了,明白了嗎?”

馮公公見於虎一臉發愣的模樣,先是伸出手輕輕拍了拍於虎的臉蛋。

突然,“啪!”的一聲,他重重地扇了於虎一巴掌,同時大吼道:

“明白了嗎!”

於虎嘴角緩緩溢出一絲鮮血,但他卻仿佛毫無知覺。

自接到那聖旨起,他的思緒便已飄遠,沉浸在無儘的悲痛與困惑中。

李野抓著洛玉衡衣角的小手,忍不住劇烈顫抖起來,心中湧起一股難以遏製的憤怒。

此事定有隱情,北庭兵卒向來以忠勇聞名,前幾日邊軍還傳來捷報,力斬北蠻一名神臨境強者,此時叛亂既無動機,又顯得太過突然。

而這個可惡的太監,對這些戍守邊關的將士毫無尊重,處處刁難,於虎更是自己的朋友,李野怎能咽下這口氣?

可他無奈地意識到,自己不過是個五歲的孩童,連劍都拿不穩,麵對如此不公之事,心中滿是不服,卻又無能為力。

洛玉衡敏銳地察覺到小弟子的異樣。

此刻李野的眼神,與平日裡那靈動飄忽、充滿孩子氣的眼神截然不同,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她少見地輕輕拍了拍李野的小腦袋,輕聲問道:“有氣?”

李野重重地點了點頭。

馮公公見於虎毫無反應,不屑地輕哼一聲,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還沾著些於虎嘴角滲出的血。

他本想隨手擦在衣服上,但轉念一想,這套正裝頗為難得,萬一留下血漬可就可惜了。

於是,他伸手將血漬抹在了靈寶觀的大門上。

擦完之後,他抬手一看,卻發現衣服上不知何時也沾上了血,這下怎麼擦也擦不乾淨了。

他不禁咒罵道:“一群叛軍真是晦氣!”

馮公公又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於家兄弟,滿臉的不屑,冷哼一聲,仿佛自己身上沾血完全是這兩人故意為之。

他惡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對著旁邊一同前來的宮中之人揮了揮手,說道:“走,我們回宮。”

他剛轉身要走,一個冰冷且平靜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慢著,馮公公,你還有事情沒辦完。”

馮公公皺著眉頭,滿臉不滿地轉過頭,心中暗自惱火:誰啊,在宮牆之外,居然還敢指揮起我來了?

但當他循聲望去,看到洛玉衡正緩緩走來,臉色瞬間變得和藹起來,連忙拱手作揖,說道:“誒,國師,太後找我還有些急事,我得趕緊回宮,有什麼沒辦妥的事,您可以差遣下人來跟我說。”

馮公公微微抬起頭,目光在周圍掃視一圈,心中揣測:莫非於虎在靈寶觀練劍,被國師看重了?

我剛剛打了於虎一巴掌,難道國師動怒了?

想到這裡,他趕忙補充道:“國師,於虎他跟此次叛亂多有乾係,該打,還望國師不要插手,免得國師也惹上一身麻煩。”

這是在威脅我?

洛玉衡神色未變,一步一步緩緩向前走去,隨著她的靠近,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被凍結,變得森冷刺骨,連空氣中的水汽都隱約凝聚在一起,在牆上的血漬周圍結了一層晶瑩的霜。

“馮公公,太後的旨意裡,有沒有包括把於鎮關將軍的頭,丟進本座的府上?”

洛玉衡的聲音冷若冰霜,仿佛來自九幽地獄。

馮公公頓時感覺大事不妙。

剛出宮時,他隻覺得周圍人都低自己一等,便有些忘乎所以,全然忘了眼前這位閻王連皇上見了都無需下跪,自己已然觸怒了她。

他趕忙換了一副討好的嘴臉,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我幫您擦乾淨,擦乾淨”

然而,周圍的環境依舊在持續變冷,陰寒之氣愈發濃鬱,那層霜愈發厚實。

“來不及了,你已經嚇到本座的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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