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三刻,天邊剛泛起魚肚白,暖閣內的羊角宮燈仍散發著柔和的光暈。林薇在一片寂靜中醒來,昨夜的疲憊尚未完全消散,喉間仍殘留著湯藥的苦澀。她側耳傾聽,外間傳來秋菊輕手輕腳收拾洗漱用品的聲音,動作謹慎得像怕驚擾了睡夢中的主人。
“小姐,您醒了?” 秋菊察覺到動靜,連忙走進內室,手中捧著溫熱的帕子,“昨夜可睡得安穩?奴婢看您後半夜翻了好幾次身。”
林薇撐著身子坐起,接過帕子擦拭臉頰,溫水的暖意稍稍驅散了殘留的寒意。她看著秋菊眼下的青黑,心中微歎——這丫頭昨夜定是徹夜未眠,守在床邊。“無妨,” 她聲音仍有些沙啞,卻比昨日清晰了許多,“隻是做了些亂夢。”
昨夜她睡得極淺,原主的記憶碎片與自己的思緒反複交織。柳氏袖口的纏枝蓮、玄影司的銅錢、母親臨終前的叮囑……無數線索在腦海中盤旋,直到寅時才勉強合眼。
“小姐,您瞧這晨光,今兒個天氣晴好呢。” 秋菊掀開窗簾一角,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入,照亮了空氣中浮動的微塵。她試圖用輕鬆的語氣打破沉寂,卻掩不住眼底的憂慮。
林薇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庭院裡的幾株臘梅開得正盛,金黃的花瓣上凝著晨霜,透著一股清冽的美。但她知道,這侯府的風光之下,暗藏著多少陰冷與算計。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略顯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春桃刻意拔高的嗓音:“秋菊,夫人差我來伺候小姐洗漱,你且去前院領今日的份例吧。”
秋菊聞言,握著帕子的手微微一緊,看向林薇。林薇對她遞了個安撫的眼神,淡淡道:“知道了,讓她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春桃端著一個描金漆盤走進來,盤裡放著新換的洗漱用具。她今日換了身水綠色的比甲,頭上梳著雙丫髻,插著一支普通的木簪,臉上掛著標準的、無懈可擊的笑容:“奴婢春桃,給小姐請安。昨日小姐落水受驚,奴婢未能及時伺候,還望小姐恕罪。”
林薇抬眸,目光落在春桃身上。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察這個柳氏派來的眼線。春桃約莫十五歲,生得眉清目秀,眼神卻透著與年齡不符的精明,尤其是在打量林薇時,那眼底的探究幾乎不加掩飾。
“起來吧,” 林薇接過她遞來的牙粉,指尖有意無意地擦過她的手背,觸感微涼,“昨日之事,不怪你。隻是我這身子骨弱,經不起折騰,往後伺候,仔細些便是。” 她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春桃連忙應是,手腳利落地伺候林薇洗漱,動作嫻熟,挑不出半分錯處。但林薇能感覺到,她的目光時不時地瞟向自己,像是在評估什麼。
“小姐今日氣色好了許多,” 春桃一邊為林薇梳理長發,一邊狀似無意地說道,“昨日夫人還念叨,說小姐落水後像是變了個人,奴婢瞧著……倒像是更精神了些。” 這話看似恭維,實則在試探林薇落水後是否心智受損。
林薇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一絲困惑:“是嗎?我倒覺得迷迷糊糊的,好多事都記不太清了。比如……昨日我是怎麼走到湖邊去的,竟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她故意裝出失憶的樣子,觀察春桃的反應。
春桃握著梳子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又恢複自然:“許是小姐昨日憂思過度,腳下不穩才失足的吧。夫人說了,讓您好好將養,這些煩心事就彆想了。” 她的語氣過於殷勤,反而顯得刻意。
林薇沒有接話,隻是看著鏡中自己的臉。那是一張極為秀美的臉龐,眉如遠黛,眼若秋水,隻是臉色還帶著病後的蒼白。這是蘇卿顏的臉,從今往後,也將是她林薇的麵具。
“對了小姐,” 春桃像是想起了什麼,從袖中拿出一個錦盒,“這是夫人讓奴婢給您送來的珍珠粉,說您臉上氣色不好,用這個敷臉最合適了。”
林薇接過錦盒,打開一看,裡麵是上好的南海珍珠磨成的細粉,散發著淡淡的光澤。柳氏倒是舍得下本錢,隻是這珍珠粉,她敢用嗎?
“有勞夫人掛心了,” 林薇合上錦盒,遞給秋菊,“先放著吧,等會兒我再用。”
春桃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但很快又掩飾過去:“是,小姐。”
洗漱完畢,秋菊端來了清粥和幾樣精致的醬菜。林薇胃口不佳,隻喝了半碗粥,便放下了筷子。春桃在一旁伺候著,眼神卻頻頻飄向門外,像是在等待什麼。
果然,沒過多久,門外傳來柳氏的聲音:“顏兒今日可好些了?為娘來看看你。”
林薇與秋菊對視一眼,秋菊上前開門,柳氏穿著一身寶藍色的褙子,戴著赤金鑲玉的抹額,在一眾丫鬟的簇擁下走了進來。她身後跟著的,除了蘇婉柔,還有幾個麵生的婆子。
“母親,妹妹。” 林薇起身行禮,動作雖還有些僵硬,卻比昨日從容了許多。
柳氏連忙扶住她:“快坐下,身子要緊,行什麼禮呀。” 她仔細打量著林薇的臉色,眉頭微蹙,“怎麼還是這麼蒼白?王大夫的藥喝了嗎?”
“喝了,謝母親關心。” 林薇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冷意。
柳氏點點頭,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春桃和秋菊,忽然歎了口氣:“唉,都怪為娘沒看好你,讓你受了這麼大的罪。你身邊的這些奴才,也太不上心了,竟讓你一個人跑到湖邊去。”
她話音剛落,身後一個穿著深綠色比甲的婆子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夫人說得是,奴婢等管教不嚴,請夫人責罰。”
林薇抬眸,認出這是柳氏身邊的管事婆子,周嬤嬤。她心中一動,柳氏這是要做什麼?
果然,柳氏擺了擺手,看向林薇:“顏兒,不是為娘說你,你身邊的秋菊雖好,到底年輕,有些事難免考慮不周。我想著,給你換幾個得力的人伺候,也好讓為娘放心。”
林薇心中冷笑,來了。柳氏這是嫌原主身邊的人不聽話,要徹底換上她的人了。
“母親費心了,” 林薇語氣平靜,“秋菊伺候我多年,我習慣了,還是讓她留下吧。”
柳氏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林薇會拒絕。以往的蘇卿顏,對她的安排向來是言聽計從。
“話是這麼說,” 柳氏很快恢複了笑容,“但秋菊畢竟隻有一個人,哪裡忙得過來?你看,我給你挑了幾個手腳麻利的,春桃就是其中一個,以後就讓她跟著你,也好幫襯著秋菊。” 她說著,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春桃。
春桃立刻上前,福了福身:“奴婢定當儘心伺候小姐。”
林薇看著春桃,又看了看柳氏,心中已然明了。這哪裡是“幫襯”,分明是安插眼線,監視她的一舉一動。
“既然是母親的心意,那就有勞春桃了。” 林薇沒有再拒絕,反正她早就知道春桃的身份,與其拒絕引發柳氏的警惕,不如將計就計。
柳氏見她答應,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還是顏兒懂事。周嬤嬤,你帶那幾個婆子下去吧,春桃留下。”
周嬤嬤領命,帶著其他婆子退了出去。房間裡隻剩下柳氏、蘇婉柔、林薇、秋菊和春桃。
柳氏拉著林薇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顏兒,你如今大病初愈,萬事都要小心。有些不該想的事,就彆想了,好好將養身子要緊。” 她的話語溫柔,眼神卻銳利地盯著林薇,像是在觀察她的反應。
林薇心中清楚,她這是在敲打自己,讓自己不要再追究落水的真相。
“女兒省得,多謝母親教誨。” 林薇垂下眼簾,做出一副乖巧聽話的樣子。
蘇婉柔這時也上前,拉著林薇的另一隻手,笑容甜美:“姐姐,你不知道,昨日你落水,可把我和母親嚇壞了。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以後有什麼事,都跟我說,我幫你分擔。”
林薇看著蘇婉柔那張天真無邪的臉,心中隻有冷笑。就是這張臉,昨天還在散播她的謠言,如今卻裝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
“有勞妹妹掛心了。” 林薇輕輕抽出自己的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母親,妹妹,女兒有些累了,想歇會兒。”
柳氏見狀,便起身道:“也好,你好好休息,為娘就不打擾了。春桃,好好伺候小姐,有什麼事立刻來報。”
“是,夫人。” 春桃連忙應道。
柳氏帶著蘇婉柔離開了,房間裡終於恢複了安靜。林薇放下茶杯,看向春桃,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春桃,” 她淡淡開口,“你且先下去吧,我想靜靜。”
春桃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林薇會趕她走,但還是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門關上的那一刻,秋菊忍不住低聲道:“小姐,這春桃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夫人這是要把您身邊的人都換成她的人啊!”
林薇揉了揉眉心,沉聲道:“我知道。從今天起,你做事要更加小心,不該說的話不要說,不該做的事不要做。” 她頓了頓,看向秋菊,“還有,把我母親留下的那枚銅錢,藏得再隱蔽些,絕不能讓任何人發現。”
秋菊重重地點頭:“小姐放心,奴婢省得。”
午時過後,林薇覺得精神好了些,便讓秋菊扶著,在暖閣內慢慢走動。春桃端著一碗蓮子羹走進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小姐,這是廚房新燉的蓮子羹,您嘗嘗?”
林薇看了一眼那碗蓮子羹,湯色清亮,蓮子飽滿,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她沒有立刻接過來,而是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臘梅。
“春桃,” 她忽然開口,聲音平靜無波,“你到我身邊多久了?”
春桃端著碗的手微微一緊,連忙答道:“回小姐,奴婢是昨日才被夫人派到您身邊的。”
“昨日?” 林薇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看向她,“也就是說,我落水前,你並不在我身邊?”
春桃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頭道:“是……”
“那你昨日下午,都在做什麼?” 林薇步步緊逼,語氣雖然平淡,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春桃的心跳開始加速,她不明白林薇為什麼突然問這些。“奴婢……奴婢昨日下午一直在前院當值,伺候夫人喝茶。”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哦?在前院當值,” 林薇點點頭,像是在自言自語,“那你可曾去過廚房?”
春桃心中一慌,麵上卻不動聲色:“回小姐,奴婢未曾去過。”
林薇忽然笑了,那笑容卻未達眼底,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是嗎?可我怎麼好像記得,昨日傍晚,有人在我的安神湯裡加了些白色粉末呢?”
這句話如同一記驚雷,炸得春桃臉色瞬間煞白。她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震驚和慌亂:“小姐……小姐您說什麼?奴婢……奴婢不明白……”
林薇一步步走到她麵前,目光像刀子一樣盯著她:“不明白?就是我睡前喝的那碗安神湯,你不曾看見有人往裡加東西嗎?”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春桃的身體開始微微顫抖,她強作鎮定:“小姐,您一定是記錯了,沒有人往您的湯裡加東西……”
“哦?” 林薇挑眉,語氣陡然轉冷,“那便是我記錯了——不過,” 她話鋒一轉,聲音陡然拔高,“侯府的規矩,下人對主子的問話,需得如實回答,難道你不懂嗎?”
春桃被她突如其來的厲聲質問嚇得一哆嗦,手中的蓮子羹差點灑出來。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帶著哭腔:“小姐饒命!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林薇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冰冷:“不知道?我看你是知道得太多了吧!柳氏派你來我身邊,究竟是何用意,你當我真的不知道嗎?”
“小姐!” 春桃嚇得魂飛魄散,不停地磕頭,“奴婢不敢!夫人隻是讓奴婢好好伺候小姐,沒有彆的意思啊!”
“好好伺候?” 林薇冷笑一聲,“怎麼個好好伺候法?是像昨天那樣,看著我被人推下水,還是像現在這樣,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再去彙報給柳氏?”
“不……不是的!” 春桃哭得更凶了,“奴婢沒有!奴婢真的沒有!”
林薇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中冷笑連連。這就是柳氏派來的人,心理素質不過如此。她不過是虛張聲勢,就把她嚇得魂不附體。
“起來吧,” 林薇淡淡道,“地上涼。”
春桃不敢起來,隻是不停地磕頭。
林薇走到桌邊坐下,端起那碗蓮子羹,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蓮子羹很甜,卻甜得發膩。她放下碗,看著仍跪在地上的春桃,語氣恢複了平靜:“春桃,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你是柳氏派來的,我心裡清楚。但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隻要你安安分分地伺候,彆耍什麼花樣,我也不會為難你。”
春桃抬起頭,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林薇沒有懲罰她?
“不過,” 林薇話鋒一轉,眼神再次變得銳利,“要是讓我發現你敢通風報信,或者做什麼對我不利的事……” 她頓了頓,語氣冰冷,“侯府的下人,若是連‘主子問話需如實答’都不懂,怕是活不過這個冬天。你可明白?”
春桃被她眼中的寒意嚇得打了個寒顫,連忙點頭:“奴婢明白!奴婢明白!奴婢一定安分守己,好好伺候小姐,絕不敢有二心!”
林薇滿意地點點頭:“很好。起來吧,把這碗蓮子羹端下去,換碗清水來。”
“是,小姐。” 春桃如蒙大赦,連忙從地上爬起來,端起蓮子羹,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看著春桃狼狽的背影,秋菊忍不住低聲道:“小姐,您剛才可真厲害,把她嚇得魂都沒了。”
林薇淡淡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這種眼線,越是害怕,就越容易露出馬腳。” 她頓了頓,想起春桃剛才下意識摸向發間木簪的動作,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秋菊,你注意到沒有,剛才春桃害怕的時候,下意識地摸了摸頭上的木簪。”
秋菊回想了一下,點頭道:“好像是有這麼個動作,奴婢當時沒在意。”
“那支木簪,” 林薇沉聲道,“恐怕不是普通的木簪。你找個機會,仔細看看那支簪子,有沒有什麼特彆的地方。”
“是,小姐。” 秋菊連忙應道。
林薇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剛才的一番對峙,看似輕鬆,實則耗費了她不少心神。她知道,這隻是開始,柳氏和蘇婉柔絕不會就此罷休,接下來的日子,隻會更加艱難。
但她不怕。在現代職場摸爬滾打多年,什麼樣的明槍暗箭她沒見過?比起那些複雜的商業談判和人事鬥爭,侯府的這些伎倆,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小姐,您累了吧?要不要躺會兒?” 秋菊見她閉目養神,輕聲問道。
“嗯,” 林薇睜開眼睛,“扶我到床上去。”
躺在床上,林薇卻沒有睡意。她回想著剛才春桃的反應,以及柳氏的種種舉動。柳氏如此急切地安插眼線,顯然是對她起了疑心,或者說,是害怕她想起落水的真相。
那麼,柳氏到底在怕什麼?僅僅是怕她報複,還是怕她發現什麼更重要的秘密?比如,母親的死因,或者玄影司的存在?
林薇握緊了藏在枕頭下的玄影司銅錢碎片,冰冷的觸感讓她更加清醒。她必須儘快查清這些謎團,才能在侯府立足,才能為原主和母親報仇。
這時,春桃端著清水走進來,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但眼神中仍帶著一絲畏懼。她將清水放在桌上,低著頭不敢看林薇。
林薇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放下吧,出去吧。”
“是,小姐。” 春桃連忙退了出去。
看著春桃的背影,林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柳氏,蘇婉柔,你們的棋子,現在已經開始怕我了。這場博弈,才剛剛拉開序幕。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欞,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薇假寐了一會兒,便讓秋菊扶著,在窗邊的軟榻上坐下,拿起一本原主留下的詩集翻看。說是翻看,實則她的心思全在站在一旁伺候的春桃身上。
春桃自從被林薇震懾後,變得格外謹慎,手腳也越發麻利,隻是眼神總是躲躲閃閃,不敢與林薇對視。林薇注意到,她頭上那支普通的木簪,始終牢牢地插在發髻裡,從未取下過。
“春桃,” 林薇忽然開口,視線仍停留在書頁上,“你這簪子,看著倒是彆致,是哪裡來的?”
春桃聞言,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頭上的木簪,眼神一慌,連忙答道:“回小姐,這是奴婢自己用邊角料削的,粗陋得很,讓小姐見笑了。”
林薇抬眸,目光落在那支木簪上。簪子樣式簡單,確實像是手工削製的,但林薇卻敏銳地發現,簪頭的位置,木紋似乎有些異常,像是有一道細微的縫隙。
“哦?你還會削木簪?” 林薇裝作好奇的樣子,“手倒是巧。能不能取下來,讓我仔細看看?”
春桃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她支支吾吾地說:“小姐……這簪子粗陋得很,怕汙了小姐的眼……”
“無妨,” 林薇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隻是看看罷了。”
春桃猶豫了一下,見林薇眼神堅定,不敢再拒絕,隻好顫抖著伸出手,準備取下木簪。就在她的手指觸碰到簪頭的瞬間,林薇清楚地看到,她的指尖微微用力,似乎在按壓著什麼。
“等等,” 林薇忽然開口,打斷了她的動作,“你手上戴的這枚戒指,倒是不錯。”
春桃一愣,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指。她手上隻戴著一枚普通的銅戒指,是下人才會戴的那種。“回小姐,這是……這是奴婢娘留給奴婢的念想。”
林薇點點頭,不再看她,而是重新拿起詩集,淡淡道:“罷了,不想看了,你且退下吧。”
春桃如蒙大赦,連忙應了一聲,匆匆退了出去。
看著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林薇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看來,這支木簪確實有問題。春桃剛才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
“小姐,您剛才是不是故意試探她?” 秋菊低聲問道。
“嗯,” 林薇放下詩集,揉了揉眉心,“那支木簪,恐怕是柳氏給她的傳訊工具。剛才我讓她取下簪子,她那般慌張,定是怕我發現什麼。”
秋菊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傳訊工具?難道是……”
“具體是什麼,還不清楚,” 林薇沉聲道,“但可以肯定,這簪子不簡單。你找個機會,看看能不能把那支簪子偷過來,或者至少,弄清楚它的用處。”
“是,小姐。” 秋菊重重地點頭。
林薇靠在軟榻上,閉上眼睛。柳氏的手段,比她想象的還要隱蔽。看來,她以後的每一步,都要更加小心了。
傍晚時分,春桃端來了晚膳。許是下午被林薇震懾的緣故,她今日格外殷勤,不停地給林薇布菜,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容。
林薇卻隻是淡淡地吃著,很少說話。她能感覺到,春桃的目光時不時地瞟向自己,像是在觀察她的情緒。
晚膳過後,春桃伺候林薇洗漱完畢,又端來了王大夫開的湯藥。林薇接過藥碗,卻沒有立刻喝,而是放在桌上,看著春桃:“春桃,你家中還有什麼人?”
春桃正在收拾碗筷,聞言愣了一下,連忙答道:“回小姐,奴婢家中隻有一個弟弟,還在鄉下種地。”
“哦?” 林薇挑眉,“那你出來當差,你弟弟怎麼辦?”
春桃眼中閃過一絲黯然:“沒辦法,為了生計嘛。好在夫人仁慈,每月給的月錢,夠他糊口了。”
林薇點點頭,端起藥碗,皺著眉頭喝了下去。苦澀的藥味在口中蔓延,她卻像是沒有感覺一樣,隻是看著春桃:“你跟著我,月錢應該比以前多些吧?”
春桃連忙點頭:“是,小姐仁慈,給的月錢比以前多了一倍呢。”
“那就好,” 林薇放下藥碗,擦了擦嘴角,“你弟弟的事,我知道了。以後若是有什麼難處,隻管跟我說。”
春桃眼中閃過一絲感激,連忙跪下磕頭:“多謝小姐恩典!奴婢……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小姐!”
林薇擺擺手:“起來吧,時候不早了,你也去歇著吧。”
“是,小姐。” 春桃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看著春桃離開的背影,秋菊忍不住道:“小姐,您剛才對她那麼好,她可是柳氏的人啊!”
林薇淡淡一笑:“攻心為上。春桃家境貧寒,又有個弟弟要養活,柳氏能給她的,我也能給,而且能給得更多。人心都是肉長的,時間久了,不怕她不向著我。”
秋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林薇走到窗邊,望著外麵漆黑的夜空。繁星點點,月光如水,灑在侯府的亭台樓閣上,一切都顯得那麼靜謐美好。但她知道,在這靜謐之下,暗流正在湧動。
“秋菊,” 林薇忽然開口,“你說,母親的死,會不會也跟柳氏有關?”
秋菊愣了一下,隨即歎了口氣:“小姐,其實奴婢心裡也一直犯嘀咕。夫人走得太突然了,而且……而且奴婢記得,夫人去世前,好像跟柳氏吵過一架,隻是具體吵什麼,奴婢也不知道。”
林薇的心中一緊:“吵架?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夫人染病前幾天,” 秋菊回憶著,“那天奴婢路過夫人的院子,聽見裡麵吵得很凶,好像是為了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 林薇追問道。
秋菊搖搖頭:“奴婢沒聽清,隻聽到夫人好像說‘那東西是我的’,然後就沒聲音了。第二天,夫人就病倒了。”
林薇的心跳開始加速。母親染病前,曾與柳氏為了“某樣東西”吵架,然後就突然病倒去世了。難道,母親的死,真的與柳氏有關?而那件東西,會不會就是玄影司的銅錢?
“秋菊,” 林薇沉聲道,“這件事,你以前為何從未提起?”
秋菊低下頭,有些愧疚地說:“奴婢當時年紀小,也沒聽清,就沒往心裡去。後來夫人去世,奴婢也不敢亂說話……”
“罷了,” 林薇歎了口氣,“不怪你。現在知道也不晚。”
她走到妝台前,打開那個不起眼的抽屜,拿出母親留下的那枚完整的玄影司銅錢。在月光下,銅錢上的“玄”字顯得格外詭異。
母親當年到底和玄影司有什麼關係?柳氏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這一切的謎團,都需要她親自去解開。
“小姐,您早點休息吧,彆想太多了。” 秋菊見她神色凝重,忍不住勸道。
林薇點點頭,將銅錢收好,躺在床上。雖然身體疲憊,但她的大腦卻異常清醒。
今天,她成功震懾了春桃,初步樹立了威嚴,也發現了春桃頭上木簪的可疑之處。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但她知道,這僅僅是開始。柳氏和蘇婉柔絕不會善罷甘休,接下來,她們一定會想出更惡毒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而她,必須儘快強大起來,不僅要在侯府立足,還要查清母親的死因,找到玄影司的秘密,為原主和母親報仇。
夜色漸深,暖閣內一片寂靜。林薇閉上眼睛,腦海中卻在飛速規劃著下一步的計劃。她知道,在這個吃人的侯府,隻有保持清醒的頭腦和銳利的眼光,才能活下去,才能贏得這場殘酷的鬥爭。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在林薇的臉上,映出她眼中堅定的光芒。從今天起,蘇卿顏不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弱女子,她是林薇,是從現代職場殺出來的女王,侯府的這盤棋,她下定了!
三更時分,暖閣內的宮燈早已熄滅,隻剩下秋菊均勻的呼吸聲。林薇卻毫無睡意,她躺在床上,聽著外間春桃輾轉反側的聲音。
看來,春桃也沒睡著。
林薇輕輕起身,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摸索著下床。秋菊睡得很沉,並未察覺。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外間,借著微弱的光線,看到春桃正背對著她,蜷縮在小床上,似乎睡得很不安穩。
林薇屏住呼吸,慢慢靠近春桃的床邊。春桃頭上的木簪在月光下投下淡淡的影子,簪頭的縫隙在光影下顯得格外清晰。
她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到木簪。春桃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身體猛地一僵,嘴裡嘟囔了一句夢話,翻了個身,麵向裡側。
林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連忙收回手,躲到屏風後麵。等了一會兒,見春桃沒有再動,才又小心翼翼地走出來。
這一次,她更加謹慎。她觀察著春桃的呼吸,待她呼吸均勻、確定她熟睡後,才再次伸出手,指尖輕輕捏住木簪的尾部,準備將其拔出來。
就在她即將拔出木簪的瞬間,春桃忽然翻身坐起,睡眼惺忪地問道:“誰?”
林薇心中一驚,連忙縮回手,躲到床尾的幔帳後麵。
春桃揉了揉眼睛,借著月光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人,便又躺下了,嘴裡還嘀咕著:“奇怪,怎麼感覺有人呢……”
林薇躲在幔帳後麵,心跳得飛快。好險,差點就被發現了。看來,想趁春桃睡著的時候拿到木簪,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悄悄回到內室,躺在床上,心中盤算著。既然明著拿不到,那就隻能智取了。
第二天一早,林薇醒來時,春桃已經在外麵伺候了,臉上帶著一絲疲憊,顯然昨夜並未睡好。
“小姐,您醒了?” 春桃連忙走進來,語氣比昨日更加殷勤。
林薇點點頭,故意打了個哈欠,裝作昨晚也沒睡好的樣子:“嗯,夜裡總是睡不踏實。”
春桃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愧疚,連忙道:“都怪奴婢不好,昨夜睡得太沉了,沒能及時伺候小姐。”
林薇擺擺手:“不怪你。對了,春桃,你頭上這支木簪,看著倒是舒服,能不能借我戴戴?我今兒個想換個素淨的樣式。”
春桃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頭上的木簪,支吾著說:“小姐……這簪子太粗陋了,配不上您……”
“無妨,” 林薇打斷她,語氣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我就喜歡這種素淨的樣式。你取下來吧。”
春桃猶豫了很久,見林薇態度堅決,隻好顫抖著伸出手,將頭上的木簪取了下來,雙手遞給林薇。
林薇接過木簪,入手微涼,確實是普通的木質,但簪頭的縫隙更加明顯了。她不動聲色地將木簪放在桌上,對春桃說:“你且去幫我拿麵鏡子來。”
“是,小姐。” 春桃如蒙大赦,連忙轉身去拿鏡子。
趁春桃轉身的瞬間,林薇飛快地拿起木簪,仔細觀察。簪頭的縫隙處,果然有一個細微的按鈕。她心中一動,輕輕按了一下。
隻聽“哢噠”一聲輕響,簪頭竟然彈開了,裡麵露出一個小小的竹筒,隻有指甲蓋大小。
林薇心中一凜,果然有問題!這哪裡是什麼木簪,分明是一個隱藏的傳訊工具!
她連忙將竹筒倒出來,裡麵隻有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麵用極小的字寫著:“密切監視,有異常立即回報。”
林薇冷笑一聲,將紙條重新塞回竹筒,把簪頭按好,放回桌上。這時,春桃拿著鏡子回來了。
“小姐,鏡子來了。” 春桃將鏡子遞給林薇,眼神不安地瞟著桌上的木簪。
林薇拿起鏡子,對著自己的臉照了照,然後拿起木簪,在頭上比劃了一下,又放下了,淡淡道:“罷了,確實有些粗陋,還是不戴了。”
春桃聞言,明顯鬆了口氣,連忙將木簪收了起來,重新插在頭上。
林薇看著她的動作,心中冷笑連連。柳氏啊柳氏,你以為安插個眼線,用個傳訊工具,就能掌控一切了嗎?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春桃,” 林薇忽然開口,“你跟了我也有兩天了,我看你還算伶俐,以後就跟著我吧,好好伺候,少不了你的好處。”
春桃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連忙跪下磕頭:“多謝小姐!奴婢一定儘心伺候小姐!”
林薇點點頭,不再說話。她知道,春桃此刻的感激是真的,但這並不代表她就會完全背叛柳氏。不過,至少她現在已經知道了春桃的秘密,這就是她最大的籌碼。
接下來的幾天,林薇表麵上對春桃和秋菊一視同仁,甚至對春桃更加溫和,時常賞賜她一些小東西。春桃起初還有些戒備,但漸漸地,在林薇的恩威並施下,開始放鬆了警惕,甚至有時會在不經意間,向林薇透露一些柳氏的動向。
林薇知道,這隻是開始。她要做的,不僅僅是掌控春桃,更是要讓柳氏和蘇婉柔知道,現在的蘇卿顏,已經不是以前那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了。
這天午後,林薇正在房裡看書,秋菊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臉色有些慌張:“小姐,不好了!二小姐來了,說要見您!”
林薇放下書,眼中閃過一絲冷芒。蘇婉柔?她來做什麼?
“讓她進來吧。” 林薇淡淡道。
沒過多久,蘇婉柔穿著一身粉色的襦裙,在一眾丫鬟的簇擁下走了進來,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姐姐,我來看你了。”
林薇抬眸,看著蘇婉柔,心中冷笑。來得正好,她正想找個機會,給這對母女一點顏色看看呢。
“妹妹來了,快請坐。” 林薇語氣平淡,指了指對麵的椅子。
蘇婉柔坐下後,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春桃,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然後對林薇說:“姐姐,聽說你落水後,記性不太好,好多事都記不得了?”
林薇心中了然,看來,這是柳氏讓她來試探自己的。
“是啊,” 林薇故意露出迷茫的神色,“好多事都記不清了,頭疼得很。”
蘇婉柔見狀,眼中的得意更甚,她湊近林薇,壓低聲音說:“姐姐,你不記得了?你落水前,可是和一個陌生男子在湖邊說話呢!還有人看見你收了他的玉佩!”
林薇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更加迷茫的神色:“有這回事嗎?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妹妹,你是不是記錯了?”
蘇婉柔沒想到林薇會否認,愣了一下,隨即道:“姐姐,這可不能記錯!當時好多人都看見了呢!那男子衣著華貴,姐姐你怎麼能……”
“夠了!” 林薇忽然打斷她,語氣陡然轉冷,“妹妹,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說我與陌生男子私會,可有證據?”
蘇婉柔被她突如其來的厲聲質問嚇了一跳,隨即梗著脖子說:“自然有證據!那玉佩就在……”
“在哪裡?” 林薇步步緊逼,眼神銳利如刀,“拿出來給我看看!還有,當時都有誰看見了?把他們叫來,我要當麵問清楚!”
蘇婉柔被她問得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沒想到,落水後的蘇卿顏,竟然變得如此伶牙俐齒,咄咄逼人。
“我……我……” 蘇婉柔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林薇看著她狼狽的樣子,心中冷笑連連。這就是柳氏和蘇婉柔的手段?不過如此。
“妹妹,” 林薇語氣緩和了一些,但眼神依舊銳利,“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這種捕風捉影的話,以後還是少說為妙。若是傳出去,不僅毀了我的名聲,對你、對侯府,又有什麼好處呢?”
蘇婉柔被她說得啞口無言,隻能恨恨地瞪著林薇,卻不敢再說話。
“好了,我有些累了,妹妹還是先回去吧。” 林薇下了逐客令。
蘇婉柔恨恨地跺了跺腳,轉身離開了。看著她狼狽的背影,林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小姐,您剛才可真厲害!” 秋菊忍不住讚歎道。
林薇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她知道,這隻是一個開始。柳氏和蘇婉柔絕不會就此罷休,接下來,她們一定會想出更惡毒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但她不怕。經過這幾天的試探和布局,她已經初步在侯府立威,也掌控了春桃這個眼線。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主動出擊,查清母親的死因,找到玄影司的秘密,讓柳氏和蘇婉柔付出代價。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臘梅開得正盛。林薇走到窗邊,看著那金黃的花瓣,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侯府的這場戰爭,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蘇婉柔狼狽離開後,暖閣內恢複了平靜。春桃站在一旁,臉色有些發白,看向林薇的眼神充滿了敬畏。她從未見過這樣的蘇卿顏,冷靜、銳利,像一把出鞘的刀,讓人不敢直視。
林薇沒有理會春桃的目光,隻是對秋菊說:“去把王大夫開的藥煎了吧,我一會兒要喝。”
“是,小姐。” 秋菊連忙應道,轉身去了廚房。
房間裡隻剩下林薇和春桃。林薇走到書桌前,拿起一支毛筆,蘸了蘸墨,開始在紙上隨意塗鴉。春桃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
“春桃,” 林薇忽然開口,筆尖在紙上停頓了一下,“你說,二小姐剛才說的話,是她自己想出來的,還是……有人教她的?”
春桃渾身一震,連忙跪下:“小姐,奴婢……奴婢不知道……”
林薇放下毛筆,轉過身,目光冷冷地看著她:“不知道?你當我是傻子嗎?蘇婉柔那點心思,能想出這樣的毒計?”
春桃嚇得不停地磕頭:“小姐饒命!奴婢真的不知道!夫人隻是讓二小姐來看看您,沒說彆的……”
林薇冷笑一聲:“是嗎?那你告訴我,柳氏最近都在忙些什麼?”
春桃抬起頭,眼中滿是驚恐:“小姐,奴婢……奴婢……”
“怎麼?不敢說?” 林薇步步緊逼,“看來,你是忘了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了?侯府的下人,若是連主子的問話都不敢答,怕是活不過這個冬天。”
春桃被她眼中的寒意嚇得魂飛魄散,連忙道:“我說!我說!夫人這幾日……這幾日一直在跟周嬤嬤商量,好像是想……想讓您儘快和永寧侯世子完婚……”
林薇心中一凜,柳氏想讓她儘快嫁給陸明軒?看來,她們是怕她恢複記憶,想儘快把她嫁出去,擺脫這個麻煩。
“還有呢?” 林薇追問道。
“還有……還有夫人讓人去打聽……打聽您生母的舊事……” 春桃的聲音越來越小。
林薇的心中一緊,柳氏打聽母親的舊事做什麼?難道她也懷疑母親的死有問題?還是說,她想從母親的舊事裡,找到對付自己的把柄?
“知道了,” 林薇淡淡道,“起來吧。以後,柳氏和蘇婉柔有什麼動靜,第一時間告訴我。做得好,少不了你的好處。要是敢隱瞞……”
“奴婢不敢!奴婢一定如實稟報!” 春桃連忙磕頭。
林薇點點頭,不再說話。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的庭院,心中思緒萬千。柳氏想讓她儘快嫁給陸明軒,恐怕沒那麼容易。陸明軒是什麼樣的人,她心裡清楚,她絕不會嫁給一個陷害自己的人。
至於母親的舊事,柳氏既然敢去打聽,就說明她可能知道些什麼。也許,從母親的舊事入手,能找到一些線索。
“小姐,藥煎好了。” 秋菊端著藥碗走進來。
林薇接過藥碗,皺著眉頭喝了下去。這幾天喝藥,她都會仔細觀察,確定沒有問題才會喝。柳氏現在大概還不敢在藥裡動手腳,畢竟王大夫是侯府的常客,若是出了問題,她也脫不了乾係。
喝完藥,林薇讓秋菊下去休息,房間裡隻剩下她和春桃。她拿起桌上的木簪,在手中把玩著。這幾天,她已經確定,這確實是柳氏用來聯係春桃的傳訊工具。
“春桃,” 林薇忽然開口,“你說,若是我把這支簪子交給老夫人,會怎麼樣?”
春桃聞言,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小姐饒命!奴婢知道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林薇看著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心中冷笑。她知道,春桃最害怕的,就是失去這份差事,甚至失去性命。
“起來吧,” 林薇放下木簪,“我不會把它交給老夫人的,至少現在不會。”
春桃聞言,抬起頭,眼中滿是感激:“多謝小姐!多謝小姐!”
“但是,” 林薇話鋒一轉,眼神再次變得銳利,“你要記住,從現在起,你是我的人。柳氏讓你做什麼,你都要告訴我。若是敢耍花樣,這支簪子,就是你的催命符。”
“是!奴婢明白!奴婢一定聽小姐的話!” 春桃連忙應道。
林薇滿意地點點頭。她知道,春桃現在是真的怕了。恐懼,是最好的控製手段。
接下來的幾天,春桃果然老實了許多,柳氏和蘇婉柔的一舉一動,都會第一時間彙報給林薇。林薇也樂得清閒,一邊養傷,一邊收集信息。
她從春桃口中得知,柳氏確實在催促陸明軒儘快迎娶自己,陸明軒雖然嘴上答應,但似乎有些猶豫。林薇心中冷笑,陸明軒大概也知道,娶了一個被誣陷過的妻子,對他的名聲沒有好處。
同時,林薇也讓秋菊去打聽母親的舊事。秋菊畢竟是在侯府長大的,認識一些老人,經過幾天的打探,終於有了一些線索。
“小姐,” 秋菊神秘兮兮地走進來,“奴婢打聽到了一些關於夫人的事。”
林薇聞言,連忙讓她坐下說。
“奴婢聽以前在夫人身邊伺候過的張嬤嬤說,” 秋菊低聲道,“夫人去世前,好像一直在找一樣東西,好像是什麼信物之類的。而且,夫人去世前幾天,確實和柳氏大吵了一架,好像就是為了這件事。”
“信物?” 林薇心中一動,“是什麼信物?”
“張嬤嬤也不知道,隻是說夫人找得很著急,還說那東西關係重大。” 秋菊搖搖頭,“後來夫人去世,那東西也就不了了之了。”
林薇點點頭,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母親尋找的信物,會不會就是玄影司的銅錢?柳氏和母親吵架,是不是就是為了搶奪這件信物?
如果是這樣的話,母親的死,恐怕真的和柳氏有關。柳氏為了搶奪信物,才害死了母親。而現在,她又想害死自己,是不是因為她知道了信物的秘密?
林薇握緊了拳頭,眼中閃過一絲寒意。柳氏,蘇婉柔,陸明軒……你們欠我母親的,欠原主的,我會一筆一筆地討回來!
“小姐,您沒事吧?” 秋菊見她神色不對,連忙問道。
“沒事,” 林薇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殺意,“我知道了。這件事,你不要再跟任何人說了。”
“是,小姐。” 秋菊點點頭。
林薇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現在,她已經有了一些線索,但還遠遠不夠。她需要找到更多的證據,才能徹底扳倒柳氏。
而陸明軒那邊,她也需要想辦法解決。她不能嫁給一個陷害自己的人,更不能讓柳氏的陰謀得逞。
就在這時,春桃匆匆走進來,臉色有些慌張:“小姐,夫人讓您去前廳一趟,說是永寧侯世子來了,想見您。”
林薇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冷芒。陸明軒?他終於來了。也好,她倒要看看,這個曾經背叛原主的男人,現在還有什麼話要說。
“知道了,” 林薇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扶我去前廳。”
秋菊和春桃連忙上前,一左一右扶著林薇,向前廳走去。
走到前廳門口,林薇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隻見柳氏和蘇婉柔坐在主位上,陸明軒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到林薇進來,他站起身,目光複雜地看著她。
林薇迎上他的目光,心中冷笑。就是這個男人,在原主被誣陷時,沒有絲毫信任,隻有冷漠和厭棄。
“見過母親,見過妹妹,見過世子。” 林薇不卑不亢地行禮。
陸明軒看著她,眼神複雜,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柳氏見狀,連忙打圓場:“顏兒來了,快坐下。世子聽說你落水了,特意來看你。”
林薇點點頭,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目光平靜地看著陸明軒。
陸明軒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聲,開口道:“蘇小姐,聽聞你落水受驚,在下特來探望,不知小姐現在感覺如何?”
林薇淡淡一笑:“有勞世子掛心,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 陸明軒點點頭,眼神閃爍,“那日之事……是在下誤會了,還望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林薇心中冷笑,誤會?說得可真輕巧。
“世子言重了,” 林薇語氣平淡,“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陸明軒聞言,似乎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小姐深明大義,在下佩服。”
林薇沒有說話,隻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她知道,陸明軒之所以來道歉,恐怕是柳氏在背後催促,想儘快促成婚事。
果然,柳氏這時開口了:“既然誤會解開了,那我看,不如就把你和世子的婚事,儘快辦了吧?也好讓我這個做母親的,早點放心。”
林薇放下茶杯,抬眸看向柳氏,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來了,終於說到正題了。
“母親,” 林薇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女兒剛剛大病初愈,實在沒有心思考慮婚事。再說,婚姻大事,也需從長計議,不可操之過急。”
柳氏沒想到林薇會拒絕,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顏兒,這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哪能說推遲就推遲?”
“母親,” 林薇站起身,目光掃過柳氏和陸明軒,“女兒知道母親關心女兒,但女兒現在隻想好好養傷,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說完,她不再看柳氏和陸明軒難看的臉色,轉身對秋菊和春桃說:“我們回去吧。”
看著林薇決絕的背影,柳氏氣得臉色鐵青,陸明軒的臉色也十分難看。
林薇走出前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讓她嫁給陸明軒?做夢!這場戰爭,才剛剛開始。她會讓柳氏和蘇婉柔知道,惹到她,是要付出代價的。
回到暖閣,林薇坐在窗邊,看著外麵的夕陽。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映出她眼中堅定的光芒。她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充滿了荊棘和挑戰,但她無所畏懼。
她,林薇,會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活出自己的精彩,為原主和母親報仇,讓所有傷害過她們的人,付出血的代價!
夜色漸深,暖閣內的宮燈再次亮起。林薇坐在書桌前,拿起母親留下的那枚玄影司銅錢,在手中輕輕摩挲著。
玄影司,柳氏,陸明軒……你們等著,我會一個個把你們揪出來,讓你們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應有的代價!
窗外的夜風吹過,帶來一絲寒意,卻吹不散林薇心中的火焰。複仇的種子,已經在她心中生根發芽,隻等時機成熟,便會破土而出,長成參天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