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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真真假假觀風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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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都尉一愣,隨即大笑道:“你們這幫子禦史都是這樣,靠耍嘴皮子嚇唬人吃飯。

地方官員不知你們的深淺,把你們當半個欽差,讓你們三分,如何哄得了我?

你不過是個巡鹽副使,鹽道上的事兒歸你管,這佛寺裡的尼姑,也歸你管了?”

賈雨村淡然道:“你既然是個京官,就該有幾分見識。你以前聽說過巡鹽副使嗎?”

仇都尉又是一愣,他雖是武官,但對文官體係也並不陌生,禦史台派禦史,極少有副使一說。

尤其是這巡鹽史,大康幾百年都沒聽說有過副使。皆因巡鹽史權柄重,處事需果斷,多人管事反而掣肘。

“這巡鹽副使確實蹊蹺,莫非你是信口胡說的?若是那樣,你冒充欽差,罪過可就大了!”

賈雨村掏出禦史腰牌,衝仇都尉晃了晃:“我是巡鹽副使不假,可我一天差都沒辦,直接就要回京述職了。”

仇都尉不是蠢人,聽到這裡終於覺得不對了。一個蹊蹺的巡鹽副使,又一天差沒當就要回京城。

這隻有一種可能,就是皇帝著急從這人嘴裡知道些什麼,所以臨時給了個名頭,好上京述職。

而這種不辦具體差使,隻給皇帝打探、傳遞消息的禦史,其實有個專門的名字——觀風使。

要說這觀風使,堪稱所有外派禦史中最奇葩的一種,具體表現為,啥事都不管,又啥事都能管。

啥事都不管,是因為皇帝沒有給他具體的差使,他啥事都可以不管,隻負責觀察記錄就行了。

啥事都能管,是因為他可以說,自己為了觀察到事情的真相,所以要深入觀察,不慎乾涉了一點。

觀風使始設於唐代初期,由朝廷派遣官員巡視地方,考察民情吏治。

但後期漸漸不再單獨授命,而是和一些其他官職臨時捆綁在一起,秘密派遣。

例如這人表麵看起來是個學政,其實他還是個觀風使;那人表麵看起來是個河道,其實他還是個觀風使。

這人表麵看起來是個糧道,其實……觀風使就像淩淩漆的吹風筒一樣,隱藏在皮鞋和剃須刀等道具裡。

有人可能不明白,皇帝都有了錦衣衛這個更可靠的消息來源了,還要觀風使乾什麼?

這個問題,就像你已經有網絡了,還看新聞乾什麼是一個道理——因為視角不同。

錦衣衛的文化程度畢竟普遍不高,他們的視角就像我等草民的視角一樣,不夠高。

同一個房間,小孩看到的世界和成年人看到的世界截然不同。小孩看到玩具,大人看到垃圾。

同一起災荒,錦衣衛看到的和官員看到的也同樣截然不同。錦衣衛看到暴民,官員看到民心。

皇帝高居九重,沒有千裡眼和順風耳,他需要同時具有錦衣衛的視角和官員的視角,才能知道自己統治的國家如今究竟是什麼樣子。

想到觀風使的特殊性,仇都尉變得客氣了許多,但仍覺得賈雨村在嚇唬他。

“賈大人也不必危言聳聽,觀風使雖然可以風聞奏事,但今日之事,本官想不出有什麼值得大人上奏的。”

賈雨村微笑道:“當今以孝治天下,每日晨昏定省,太上皇、太後但有所願,無不遵從。

太上皇信佛,當今信道,這本是父子家事,且佛道都教人向善,殊途同歸,本是小事。

可如今朝堂隱然有人興風作浪,或圖獻媚當今,或為擾亂朝局,大肆崇道抑佛。

這些事愈演愈烈,百姓無知,會以為當今不孝,人走茶涼;外邦有心,會認為天家不合,父子離心。

如果我說仇大人讓兒子帶頭鬨事,欺辱佛寺僧尼,欲行邪淫之事,想來是有人背後指使。

你猜萬歲聽到此事,是會覺得仇大人忠心可嘉呢,還是會覺得仇大人其心可誅呢?”

仇都尉聽到一半兒時臉上的笑容就已經凝固了,聽到後來,臉上已經冒出了黃豆般的汗珠兒。

他今天算明白了,為什麼地方官會對這幫子有勢無權的臭禦史如此客氣,看來這些人才是老油條啊!

自己一直當京官,從未放過外任,又有王爺罩著,還真沒領教過這幫讀書人的口活兒。

“賈……賈大人,此事純屬誤會!犬子是跟我來江南辦事兒,見此處人多,便來湊熱鬨看看。

他才來姑蘇兩天,如何知道這蟠香寺內尼姑美貌?隻是一時嘴賤,跟著人喊兩聲罷了。”

賈雨村笑著搖頭道:“就算你兒子是年少無知,好湊熱鬨,嘴也賤一些,可仇大人所為何來?

我在裡麵聽見,仇大人說,賈雨村能入,我就不能入?小白臉能入,大老粗就不能入?

這些圍觀之人,對大人的言論十分欣賞啊,你看一個個,笑得都能看見午飯了,莫不是大人找來捧場的?”

仇都尉連連搖頭擺手:“不不不,我與他們並不相識,我是個武人,說話粗俗了些,並無歹意。

這些家夥接了我的話頭,借題發揮,汙言穢語,著實可惡!”

賈雨村連連搖頭:“你這麼說,我是不信的。想來我說給當今聽,當今也未必會信啊。”

仇都尉急得直搓手:“賈大人,你我同朝為官,我……我是忠順王爺的門生,還望大人給幾分薄麵,相信一下!”

忠順王爺是當今朝中勢力最大,最得信重的王爺,仇都尉搬出靠山來,也實在是被賈雨村逼急了。

賈雨村做恍然大悟狀:“怪不得仇大人有恃無恐,忠順王爺是當今最信重的王爺,仇大人是王爺門生,想來是深知王爺心事的。

你父子在姑蘇城裡乾的事兒,就算我不說,這裡可還有好幾雙眼睛呢,未必都會替你瞞著。”

仇都尉順著賈雨村的眼神看去,卻看見鐵捕頭靠著寺門,正懶洋洋地看著他。

仇都尉此時智商十分在線。尋常鹽捕,見到自己,就算不懼,也未必有這般從容。

有資格不替他隱瞞此事的,除了觀風使,那隻有錦衣衛了。錦衣衛隻忠於當今,想買通他卻不容易。

天心難測,萬一萬歲真的覺得此事影響了他孝心的名聲,隻怕忠順王爺也未必會為他硬頂萬歲。

就在仇都尉不知所措之時,賈雨村小聲道:“我有一個辦法,可讓仇都尉表明心跡,也讓彆人無話可說。”

仇都尉如絕處逢生,趕緊掏出兩張銀票:“一張是大人的,另一張請大人轉給那位捕頭,請大人指教。”

賈雨村聲音更小了,生怕嚇跑了周圍的人群:“你手下有兵,凡是剛才起哄的,都打一頓。

說得越起勁的,就打得越狠些。當然,你兒子也得打,打得越狠,說明你越惱怒。

你越惱怒,就越說明此事與你無關,不過是你兒子被這些彆有用心的人慫恿挑撥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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