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墨把切好的梨進屋端給沈姝靈。
“媽是不是在說我壞話？”沈姝靈叉了一塊梨子放進嘴裡，果肉細膩，汁水很足，也很甜。
好吃。
顧瑾墨點頭：“她今天看到你跟安安針灸，剛才特意找我說了你的壞話。”
他是一點兒都沒想要隱瞞的意思。
沈姝靈詫異的挑了挑眉，有點驚訝於男人的實話，她:起一塊梨子遞到對方嘴邊。
“你解決好就行了，”她語氣隨意，並沒有怒氣。
自己現在懷著孩子，顧瑾墨也站在她這邊，根本就不需要去在意對方。
顧瑾墨把梨子咽下去，點頭：“我會的。”
夫妻倆在房間裡說了會兒話，顧瑾墨這才重新回了廚房。
高玉正穿著圍裙在廚房裡收拾菜和肉，她眼睛有點紅，顯然是因為剛才的事被氣到了。
她的淚腺很淺，在京城她隻有點不高興就有人搶著安慰，但到了這裡愣是沒人問她一句。
顧瑾墨過來時她正在案板上切菜，臉上還掛著眼淚。
“媽，你注意彆把眼淚滴到菜裡了，”顧瑾墨看了眼，提醒了一句。
高玉聽了徹底繃不住了，她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放，還把圍裙給解了下來。
她氣衝衝的說道：“還真是有了媳婦兒忘了娘，瑾墨，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你媽被欺負！”
她覺得不值得極了。
顧瑾墨看了眼菜板上被切得亂七八糟的青菜，有點無奈：“媽，你既然在這待不慣，那過幾天就回去吧，西北這般的天氣本身就不好，我看你的臉也有點皴了，已經在發紅了。”
多的話他並不想說。
高玉抬手抹了把臉，委屈得很：“我的臉為什麼會皴，還不是受氣了，哭了，你倒好，看著我哭也不來說說好話，就讓我受氣，現在還想趕我走，我怎麼會有你這麼狠心的兒子……”
二兒子從小就跟她不親，年輕時她倒沒覺得有什麼，但現在年紀上來了，她有時候也會想二兒子。
自己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過來，想要跟他示好，但他倒好，淨給自己委屈受了。
顧瑾墨聽高玉這麼說，麵色也冷了下來，說道：“你要覺得受氣我也沒辦法，姝靈月份大了總不能讓她受氣，既然你們相處不來那就分開。”
他冷著聲音說完後，又補了一句：“以前姝靈沒嫁給我的時候，我跟你們也是分開的。”
高玉被兒子的話激得捂著心臟後退了兩步，剛才她說兒子狠心都是氣話，但現在她是真的覺得兒子狠心。
不僅狠心，還無情，對待自己就像是個陌生人一樣。
她嘴唇抖了抖，說道：“瑾墨，你是在怪我小時候對你不好？你早早就去了軍營，我就算想要照顧你，那也沒有機會啊……”
這話她說得虧心，就算孩子去了軍營，當媽的真念著孩子舍不得孩子，那也能天天去看，去給孩子送飯，或者去陪著孩子。
顧家在京城住的也是軍屬院，是後來才買了院子搬出去的，當年高玉巴不得少個孩子照顧，怎麼可能還跑去軍營看孩子。
她覺得顧瑾墨能獨立那就儘快獨立起來，給她減少點負擔。
做父母的被孩子累其實也能理解，但既然選擇不管孩子，那麼等孩子長大了跟父母不親也要接受。
沒道理小時候為了省時省心不管，等孩子大了就要反過來埋怨孩子狠心，今天結出的果子，都是以前親手種下的。
顧瑾墨看著高玉這副委屈的樣子，並沒有絲毫心疼，甚至有點煩躁，這種情緒來得很快，但又被他給立刻壓了下去。
對方是他的媽，就算對方跑來攪和他家那也是他媽，孝字能壓死人，他和對方也沒有要到劍拔弩張的地步，他以後也有責任和義務去贍養對方。
顧瑾墨儘量把事情說得明白：“媽，來之前你說你是為了照顧姝靈，但你來了後沒為姝靈做任何事，家裡的活兒也沒見你做過，反而要讓我們來照顧你。
家裡就隻有我和姝靈兩個人，她現在月份大了，中午都是吃的食堂，你要是隻想過來玩玩，那就等姝靈生完孩子坐完月子再來。”
他就不該對他媽抱有希望。
高玉是白著臉回屋的，她被自己兒子給嫌棄了，心裡既覺得難受又覺得委屈。
但她並沒有大吵著爭辯，一個是她做不出那樣的事，另一個就是她心虛，她也知道自己沒理。
早早把顧瑾墨放去軍營這件事其實被不少鄰居親戚說過，但她都沒有動搖過，當初顧、沈兩家的婚約，其實大兒子顧成州也合適的。
但她就毫不猶豫就決定讓二兒子跟沈姝靈結婚，她知道二兒子在軍中政審嚴格，也知道沈姝靈的家世會對他造成影響，但她的心本身就是偏的，她做不到讓大兒子跟沈家接親。
成州被她親手養大，她想要成州走得更遠，不能因為娶媳婦兒這件事影響了他……
高玉想著想著眼淚又掉了下來，她眼神落在自己帶來的一大包行李上，那裡麵裝了很多孕婦和小嬰兒要用到的東西，但她並沒有拿出來給沈姝靈。
她的二兒子跟她離了心，她現在隻覺得難過，可不會覺得自己沒把東西拿出來有什麼不對的。
廚房裡直到顧瑾墨把晚飯做好，高玉也沒從屋裡出來。
飯桌上放著土豆燜排骨，買來的鹵味拚盤，粉絲凍豆腐，還有一個紫菜蛋花湯。
鹵味是顧瑾墨考慮到多了個高玉特意多買回來的。
沈姝靈坐在桌前，她接過顧瑾墨遞來的飯碗，問道：“不用去叫媽吃飯嗎？”
剛才她在臥室裡能聽見廚房裡的母子二人起了爭執，但她並沒有出去看。
顧瑾墨搖頭：“咱們吃就行，我給她留點飯菜去爐子上煨著，等她半夜餓了，自己就出來吃了。”
他不想去貼對方的冷臉，也不想去承受對方的委屈和不滿。
沈姝靈聽了也沒說什麼，而是往男人的碗裡夾了塊排骨。
“做飯的人先吃，”她笑眯眯的說著，明亮的眼底像是裝著銀河。
顧瑾墨：“你也吃。”
說著，也給沈姝靈夾了塊大大的排骨。
原本心裡因為高玉有點鬱悶的情緒一下就散開了。
而此時，高玉坐在屋裡，正側耳聽著門外的動靜，她在等兒子來叫她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