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下意識就抬手趕緊把眼睛捂住，她不想讓外人看見自己這副樣子。
沈姝靈站在水井旁邊，她看了眼慌忙捂住眼睛的高玉，直接就去把院門給打開了，門口的陳菊快步就走了進來，過程中還給她擠了擠眼睛。
陳菊和沈姝靈家就一個柵欄隔著，陳菊又是個愛八卦的熱心腸子，高玉作的妖她都知道，心裡就憋著一股氣呢。
想要幫沈姝靈出氣！
“高嬸，我看你都沒啥衣裳穿，特意給你送幾件過來，”陳菊吆喝了聲，直奔著高玉就去了。
她這嗓子嚇得高玉趕緊往屋內走去，捂著眼睛的手都更緊了點，隔壁的嬸子一看就是個大喇叭，她可不想自己狼狽的樣子傳遍軍屬院。
高玉邁著腿想走，陳菊的步子比她更快，三兩步上前就拉住了她。
捂著眼睛的手被扯了下來，緊接著就是陳菊誇張的大叫。
“哎喲喂我的老姐姐，你這眼睛是被蜜蜂了蜇了嗎？這咋腫成這個樣子？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眼睛要瞎了呢，你這來了西北是不是不適應啊。
就這樣還說幫襯姝靈呢，這樣子咋幫襯呢，老姐姐你看你穿的這衣裳，花裡胡哨的跟老蝴蝶似的，這也不像是個乾活兒的樣子啊！”
陳菊的大嗓門震得高玉腦袋痛，人也被陳菊重新拉回石桌前。
“沒事的，我休息一下就好了，”高玉現在隻想回屋去，她抬手擋住自己腫脹的眼睛。
儘管她生了三個孩子還有了孫孫，但她的愛美程度堪比沒出嫁的大姑娘。
她的眼睛被陳菊用誇張的語氣形容著，現在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陳菊見狀一把就拉下她的手，大聲說道：“老姐姐啊，你這眼睛可不能遮住，要見一見陽光才好，我聽說陽光裡有啥線就是消毒的，你眼睛腫成這樣就該多曬曬太陽，消消毒！”
一臉為高玉好的樣子。
高玉的手被扯掉，被遮掩的眼睛徹底露了出來，眼皮膨脹，眼周的皮膚緊繃發亮，就像是被水泡過一樣，原本雙眼皮的褶皺也消失了，就像在眼皮下塞了兩片泡發的杏仁。
浮囊浮囊的，活像兩顆悲傷的水煮蛋。
陳菊見到高玉兩隻眼睛真實的樣子，她愣了愣，然後震驚道：“這不是兩顆大雞蛋嘛，跟充氣了似的，老姐姐啊，你這也太嬌氣了吧，都半截身子快入土了咋還能這樣？”
說完，她還上前想要摸一摸高玉的眼睛，嚇得高玉連連後退。
“你彆碰我！”高玉的語氣帶著點尖利。
她覺得這人說話也太難聽了，什麼叫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說這種咒人的話說出來也不怕虧心。
陳菊看著渾身都充滿抗拒的高玉，直接就把懷裡的衣服往石桌上一放。
她說道：“老姐姐，你看你又急，我說這些也都是為你好，你看你一把年紀還這麼嬌氣，怕是過兩年就要癱在床上指望兒子兒媳了。
你這次來就好好伺候姝靈，你隻有把她伺候好了，過兩年也才有指望不是？你這身上穿的衣服跟老蝴蝶似的也不合適乾活，我就特意給你收拾了幾件衣裳過來。
你把我這衣裳一穿可方便得很，乾活也能利索了，外頭的人也不會再說你啥了。”
說完，陳菊還神秘兮兮的看著高玉，問道：“老姐姐，你知不知道現在外人都咋說你？”
高玉被陳菊的一通話砸得還沒回過神來，現在聽陳菊發問，她愣愣的順著往下說：“都咋說我？”
陳菊猛地一拍大腿，又是一通輸出：“哎喲，人言可畏啊，那些人可真是啥都說，說老姐姐你啊招搖得很，仗著自己有個團長兒子就搞資本家做派。
說你穿的喇叭褲就是流氓褲，說你戴墨鏡就是二流子，說你穿那白裙子就是資本小姐作風，打扮得就跟臭老九一樣，說得都可難聽了……”
高玉聽陳菊這麼說，她捂著心口，睜著一雙眯眯眼被氣得不輕。
她抖著嘴唇：“他們、他們怎麼能這麼說我。”
她帶來的這些衣服確實是高調了點，但也不至於被這麼說吧，至少她在京城偶爾穿的時候從來不會被這麼編排。
高玉耳根子不光軟，為人也比較單純，在嫁給顧爸爸之前她就沒受什麼委屈，雖然家裡條件一般但從不偏心，嫁給顧爸爸之後就更不會受委屈了。
隨著顧爸爸在軍中地位越來越高，高玉的日子就過得更好了，身邊都是捧著她的人，隻要她不是特彆出格顧爸爸也由著她。
高玉這輩子都順風順水，這會兒聽陳菊說這出番話差點沒把她氣得翻白眼，就連腫得眯成一條縫的眼睛，都被氣得睜大了點。
陳菊見差不多了，她語氣這才緩了緩，拉著高玉的手說：“老姐姐，我也是看在姝靈的份上才跟你說這些話，你看我特意給你帶了這些衣服過來，都是為了你好。”
說著，她就拿起石桌上的衣服開始展示，旁邊的沈姝靈也走了過來，有些好奇的看著。
隻見那石桌上的衣服有大襟上衣，藍布褲子，還有些打著補丁的，好幾件都洗的掉色了。
陳菊拿起其中一件打著補丁的就往高玉身上比劃：“好姐姐，你看，這衣服你要穿上，就再也沒人說你了，這補丁多實在啊，一看就是追隨領導的無產階級！”
這話說得漂亮，卻讓高玉垮了臉，這些衣服破破爛爛的，她根本就不想穿。
“媽，陳大姐說得對，你要穿上這些衣服的話，就再也沒有人會說你了，”沈姝靈煞有其事的附和著。
陳大姐這是來給她撐場子了。
高玉眨了眨眯眯眼心裡很是質疑，但看著陳菊和沈姝靈笑眯眯的表情，又覺得兩人是真的在為自己考慮。
“老姐姐，你快去試試，這些衣服都可適合你了，咱們軍屬院都是響應國家和領導的口號，要做樸素實在的人，”陳菊拿起衣服褲子塞進高玉懷裡，就把她往屋裡推去。
高玉的力氣沒有陳菊大，三兩步就被推進了屋子。
門‘嘭’地一下就被關上了。
沈姝靈看著關上的門，她很好奇婆婆換上那些衣服會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