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大哭的蘇暖暖,被江遇抱了起來。
他哄了暖暖小半分鐘。
隨即失望地望向林聽,“暖暖還隻是個孩子。況且她已經知道錯了。”
“你們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就是一根草是嗎?”
林聽怒道,“我的孩子差點因為蘇暖暖死掉,我警告她一句怎麼了?”
身側的女兒,早已滿眼浸著淚。
可柚子從不願在人前落淚。
尤其是在爸爸麵前,她恨爸爸。
她咬緊下唇。
一雙大大的眼睛裡,濕嗒嗒的淚水並沒有流下來。
江遇的心忽然就跟著潮濕了起來。
他把懷裡仍舊還在哭泣的暖暖,抱到林薇薇懷裡。
然後蹲下來,“柚子……”
想要擁抱柚子,手卻被柚子拍開,“爸爸,我恨你!我媽媽都快死了,你卻這般冷漠。”
這不是柚子第一次叫他爸爸。
也不是柚子第一次說她恨他。
更不是柚子第一次說林聽要死了。
江遇心裡好難受。
他知道,這些都是林聽灌輸給柚子的。
他握住柚子顫抖的肩。
“柚子,你聽叔叔說。”
“你的媽媽也沒有得癌症,她不會死。”
“如果她真的得了癌症,她應該去腫瘤科的住院部。”
“來這裡住院的人,都是小病,沒幾天就能康複出院的。”
想到林聽連孩子也要騙,江遇把林聽單獨拉了出去。
“薇薇,你看著兩個孩子,我和林聽說幾句話。”
有些話,他不方便當著孩子的麵講出來。
他讓林薇薇關了門。
門外。
他甩開林聽。
“林聽,你就是這樣當媽媽的?”
“你總是騙柚子你要死了,你安的什麼心?”
林聽不想解釋。
江遇又說:
“林聽,再過二十天,林江醫藥的抗癌藥就要正式進入臨床試驗階段了。”
“是不是到時候,你又準備利用無辜的柚子博取我的同情心,然後趁這批抗癌藥沒有完全獲得生產許可之前,將它偷給周自衡?”
回應江遇的,是林聽的苦笑聲。
她在嘲笑自己過去的青春。
嘲笑她自己的選擇。
甚至是嘲笑江遇和周自衡的兄弟情。
“江遇,你可真是瞧得起我和周自衡。”
一個是將死之人,一個是死刑越獄犯。
周自衡隨時都有可能被當場擊斃。
就憑她和周自衡,還能如何威脅到江遇?
江遇又問,“林聽,你不對柚子的身心健康負責,你當初為什麼要生她?”
這隻不過是周自衡的女兒,他便如此心疼。
若要是他自己的女兒,他絕對不允許林聽如此對她。
林聽看著這滿口責任感的江遇。
真是覺得可笑。
最沒有責任感的人,就是江遇。
她恨透了這個男人,“江遇,柚子不是你的女兒。柚子的任何事情,你都沒資格管。”
柚子的撫養權,她再也不會交給江遇。
否則柚了會受到更多的傷害。
“林聽,你……”
“我們無話可說。”
身心疲憊的林聽,強撐著去開病房的門。
這個時候,裡麵的柚子衝了出來。
林薇薇看到林聽輸液的那隻手微微回血,她關切道:
“姐姐,你還住著院,要不然這幾天我幫你照看柚子吧。”
林聽目光淩厲:“難道你還想讓柚子再次花生過敏嗎?林薇薇,我警告你,不要再打柚子的主意。”
林薇薇委屈極了,“姐姐,柚子花生過敏的事情,真的隻是孩子們之間的惡作劇。你真的冤枉我了。”
這般又裝又演的林薇薇,讓林聽憤憤不平。
她擲地有聲道,“我不管你有多會演戲,下次如果你再敢傷害柚子,我跟你拚命。”
她說到做到。
反正她也快死了。
她什麼也不怕。
如果有人再敢傷害她的柚子,死之前她真的會跟他們拚命。
這時,江遇冷冷說:“我們走。”
……
病房裡終於又恢複了平靜。
林聽的心緒卻久久無法平靜。
她好害怕柚子再受傷任何的傷害。
“柚子,你告訴媽媽,這些天媽媽對你有什麼要求?”
坐在林聽麵前的柚子,眼含著淚,乖巧地答道:
“媽媽教我,做人要善良。不能主動惹事,可是如果有人欺負我就要加倍奉還。”
“自己想要的東西自己努力去爭取,永遠不要靠彆人。”
林聽很滿意,“還有呢?”
“還有……”
這聲回答,被林聽的咳嗽聲打斷。
“媽媽,你怎麼了,媽媽,你沒事吧?”
緩了一會兒,林聽無力搖頭,“媽媽沒事,你繼續說,還有什麼?”
柚子含淚道,“還有摔跤了要自己爬起來,遇到困難要自己克服,要勇敢,要堅強。”
“嗯!”林聽滿意地點點頭。
隻要柚子記住這些,就算江遇不認柚子也沒關係。
她相信她的柚子,將來一定可以堅強地活下去。
又一個猛然咳嗽間,鮮血湧出來。
驚嚇中的柚子卻用自己小小的身體,努力地抱住媽媽。
“媽媽,你是不是就快要死掉了……”
就像她從前養的那隻小狗狗肚兜一樣,永遠被埋進土裡,再也見不到了?
林聽擦了嘴角和下巴的鮮血,溫柔地笑道,“放心,媽媽還在!”
她心疼地替女兒拭著淚水,“沒有給你找到好的養父養母,媽媽不會死的。”
任務沒完成之前,她不會就此撒手西去。
就是硬撐,她也會再撐些時日。
……
江遇和林薇薇帶著蘇暖暖離開了醫院。
他將林薇薇和蘇暖暖送回家後,自己卻並沒有進門。
林薇薇站在門口,疑惑地看著他,“江遇,你怎麼不進來?”
“我要去一趟實驗室。中午飯不用等我了。”
江遇說完,重新踏上那輛黑色的紅旗國禮。
車子很快駛出花園大門。
可是江遇的目的地卻並不是林江醫藥的實驗室。
他重返了醫院,來到了護士台。
一個小時前他在病房裡見到了林聽。
林聽畫了精致的妝容,可是依舊有些掩不住病態。
江遇找到了護士長,開口打聽,“護士長,請問1302號病房的病人,是得了什麼病?”
腦海裡,柚子雙眼盈滿了淚水,痛苦地說著她媽媽就快死了。
這畫麵,強烈地刺激著江遇的大腦。
他眉心擰成結,等待著護士長的回答。
護士長從手中的記錄本抬頭,看了江遇一眼。
護士長的目光,特意在江遇的臉上,打量了幾秒,隨後移開目光道:
“我幫你查一下。”
“1302號病房,病人叫林聽是嗎?”
“是!”
“就是普通感冒引起的肺炎,住幾天院就好了。”
江遇又問,“就隻是普通感冒引起的肺炎?”
護士長:“你問這個乾什麼,你是病人什麼人?”
江遇沒有回答。
護士長也沒有再說什麼,轉身投入到了忙碌的工作當中。
正好這個時候,有個年輕的小護士推著護理推車經過。
推車的最上麵,擺放著兩排輸液瓶。
江遇將人攔下來,“等等!”
未經對方允許,江遇擅自拿起輸液瓶看了看。
拿到第三瓶的時候,上麵有1302號病房的編號,還有病人林聽的名字。
藥物的名稱:利巴韋林注射液
學醫的江遇自然知道,這確實是治療肺炎的輸液用藥。
年輕的小護士問,“先生,你有什麼事嗎?”
江遇放下手中的藥瓶,緊擰的眉心這才鬆快下來,“沒事。”
可是鬆快卻維持不到兩秒鐘,又緊緊擰成了結。
林聽明明隻是普通的肺炎,卻非要騙柚子說她要死了。
這個女人,居心何在?
回去的路上,他給江書臣打了一通電話,“再過二十天,林江醫藥的抗癌藥將完全進入臨床試驗階段,要是林聽以任何借口向你求藥,不要信她。”
江書臣:“江遇,你多疑的毛病又犯了?林聽又怎麼招惹你了?”
江遇又說:“如果她用柚子博取你的同情心,也彆輕信。”
同樣的吩咐,江遇掛斷電話後,也說給了林振宇的林建國聽。
林振宇在電話裡問道,“江遇,林聽又去找你了?”
江遇:“沒有。”
說完,江遇便將電話掛斷。
林振宇並沒有涉及到林江醫藥的業務。
他脫離了家族的事業,在ai領域頗有成就。
這時,他坐在自己的辦公室,給自己的助理打了一通電話,“今天江遇有和林聽見麵嗎?”
……
星河灣,靜怡彆苑。
蘇暖暖在青草地上蕩著秋千。
遠處的林薇薇和蘇秀珍母女倆,坐在花叢前,喝著花茶。
蘇秀珍放下杯子,取下耳機,“薇薇,果然如我們所料,江遇又回病房打探林聽的病情了。要不是我們動作快,林聽得癌症的事情就讓江遇知道了。到時候你們的婚禮可就有變數了。”
林薇薇發著呆,“……”
蘇秀珍推了她一下,“薇薇,江遇對林聽還是有惻隱之心。你這邊千萬不能露出任何馬腳,再讓江遇起疑。”
林薇薇點點頭,“知道了,媽媽。”
蘇秀珍又說,“還有,一定要囑咐江遇,讓他千萬彆把他胸前的護身符取下來。”
沒了那塊藏有監聽器的護身符,她們母女倆就無法隨時掌握江遇的情況。
這一點,林薇薇深以為然,“媽媽,我會提醒江遇的。他知道那是我跪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才求來的護身符,沒有發現我們的秘密之間,他是不會取下來的。”
……
傍晚。
鵬城的晚霞異常絢麗。
江遇站在晚霞下,挑選出一束最明媚的紫色洋桔梗,交由同城跑腿小哥。
“麻煩送到鵬城第一人民醫院,住院部1302號病房。”
花束裡麵,放了一張他親手寫的卡片。
回來後他思前想後,考慮到林聽生病住院了,還是決定為了柚子再勸勸她。
半小時後,林聽收到這束紫色洋桔梗。
纖細瘦弱的手,從中取出一張卡片來。
——林聽,看在柚子那般可愛懂事的份上,勸你回歸正道,好好做人,當一個合格有愛的媽媽。
——也祝你早日康複。
沒有署名。
遒勁有力的筆鋒,是江遇的筆跡。
林聽識得。
林聽對跑腿小哥說了謝謝,但是這麼美的花卻被她拒收了。
跑腿小哥隻好給江遇打電話。
“江先生,您送出去的花林小姐不肯收,她讓我扔了,您看您需要我給您送回去嗎?”
江遇:“……那就扔了吧。”
夜風中,林薇薇站在江遇身側。
見他額角緊繃,整張豐神俊朗的臉映在一片陰霾之中。
“江遇,你怎麼了?”
那束被林聽拒收的花,讓江遇胸口窒息。
直到林薇薇喊他第三聲,他才回過神來,送林薇薇回了林家。
江遇離開的時候,林振宇大步走出來,攔住了他打開的車門,“江遇,你今天去買花了?”
江遇抬眸,淡淡道,“有事?”
“江遇,你買的是紫色的洋桔梗。”林振宇越想越氣。
紫色的洋桔梗,那是林聽最喜歡的花。
顯然,江遇並不打算有任何解釋。
他做事,也向來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釋。
推開林振宇的手,準備上車。
再次擋著車門的林振宇,死活不讓他走。
“江遇,你都快和薇薇結婚了,卻又送前女友花。你這和腳踏兩隻船的渣男又有什麼區彆?”
林振宇補充道,“你不能既要又要,這樣對薇薇來說不公平。”
江遇問心無愧地看著林振宇,“林聽住院了。送花隻是表示慰問。”
聽到林聽住院,林振宇心軟起來。
那畢竟是他從小寵到大的妹妹。
“她沒事吧。”
“你應該去問她。”
……
第二日清晨。
林振宇帶著一束紫色洋桔梗,去了鵬城第一人民醫院,1302號病房。
林聽看到林振宇進來時,臉色立即冷下來。
隨即繼續和柚子喝著牛奶。
似乎當林振宇是空氣。
尷尬的林振宇抱著花上前,“小聽,哥聽江遇說你住院了,是生什麼病了,要緊嗎?”
那花,他隨手放在了床頭櫃上。
林聽卻看也不看一眼。
她也不打算回答林振宇。
想到林聽輸著液,色氣也有些差,林振宇耐心地等著。
直到柚子吃完早餐,林聽才開始收拾小桌板,“柚子,你先去護士站呆一小會兒,媽媽和這位林叔叔聊幾句天。”
柚子很乖,“好的,媽媽。”
床邊的林振宇,胸口有些難受,“小聽,我明明是柚子的舅舅,怎麼就成了林叔叔了?”
回應他的,是林聽的閉口不答。
等柚子掩門而去,林聽的目光這才淡淡地落在林振宇身上,“什麼事,長話短說。”
“我聽江遇說,你病了,我……”
林聽打斷,“如果林先生是來假意寒暄的,那就什麼也不必說了。”
猶豫片刻,林振宇最終還是狠下心來,“小聽,我今天一是來看望你,二是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林聽:“直說。”
林振宇下了決心,道,“薇薇和江遇的婚禮馬上就要到了,我不想節外生枝。你可不可以帶著柚子離開鵬城。哥哥會在金錢上彌補你。”
儘管林聽告誡過自己,再也不要為了林家的人而傷肝動怒。
可此時此刻,她還是氣得發抖。
“小聽,你彆激動,你還生著病。”
“我也是看見江遇馬上都要和薇薇結婚了,卻還送你洋桔梗,有些替薇薇擔心。”
“畢竟你和江遇這種藕斷絲連的關係,確實對薇薇不公平,我……”
身心疲憊的林聽,已沒有力氣再和林振宇爭吵。
她的心已經死了。
她把那束林振宇帶來的洋桔梗,還了回去,“帶上你的花,離開這裡。”
“小聽……”
“你以為我不想離開鵬城嗎?我回鵬城就是一場錯誤的選擇。可是周自衡沒有抓捕歸案,警方那邊強製要求我留下來繼續配合調查。”
這件事情,林振宇差點給忘了。
反應過來後,他又哀求道,“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和江遇見麵了?”
“這句話你應該對江遇說。你應該好好管管你的好妹夫,讓他彆有事沒事的出現在我麵前。”
林聽這樣說也沒錯。
可是林振宇還是擔憂,“小聽,你要是不給江遇希望,他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你麵前?”
這句話,氣得林聽猛地咳嗽了幾聲。
她將林振宇帶來的紫色洋桔梗,扔回他懷裡,“你給我滾出去,咳,咳咳……”
看見林聽咳嗽得厲害,林振宇還是沒有閉嘴。
他甚至變得憤怒起來,“林聽,你非要和江遇保持著藕斷絲連的關係。這和搶彆人男人的小三,有什麼區彆?難道你就沒有一點羞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