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病已早早來到蘇府,昨日蘇武傳來消息說是請他過去一趟,病已有些疑惑,但想不通就不想了,於是在街上買了些糕點就來到蘇府。
“公子請進,主人已等候多時!”
“有勞了!”病已點頭道。
來到大堂,就看到蘇武坐在其中,他環視一周眉頭一皺,看向蘇武道:“伯父今日有客人來?”
蘇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饒有興趣道:“哦?何以見得?”
病已眉頭皺的更緊了,他指著周圍道:“我雖然落魄,但也知道一些禮儀,今日伯父如此隆重顯然不是為了招待我。”
“病已還有一些自知之明的!”
說完他躬身行禮道:“既然伯父今日有客人,小子就不打擾,告辭!”
“站住!”
隻見蘇武猛地起身,拉住病已的胳膊似笑非笑道:“你小子當初提醒老夫的時候可沒有這麼謹慎,怎麼?現在知道怕了?”
“告訴你,晚啦!”
“伯父”就他想要說什麼的時候,隻見管家前來道:“主人,禦史大夫來了!”
轟~
病已腦海就像是炸開了一般,不可思議地看著一臉無辜的蘇武,說好的忠厚,說好的仁愛愛人呢?就這?和無賴有什麼區彆?
“伯父你”病已氣急。
“好了,你先去屏風後麵,記住不要出聲!”
蘇武打斷他的話,就準備去迎接客人,而病已卻在風中淩亂,他咬牙切齒道:“好一個無賴之徒!”
但眼看來人就到了,他也隻能來到屏風之後,這裡和大堂隻有一步之遙,可以完全聽見大堂內的談話。
他不知道蘇武想乾什麼,為什麼桑弘羊要來蘇府,現在正是緊要時刻,要是現在被牽連進去,他也不知道最後會發生什麼。
現在他恨不得扇自己幾個大嘴巴子,叫你多嘴,叫你不忍,這下好了,把自個給套進去了,但誰能想到一向以忠厚示人的蘇武竟然是個無賴?
事已至此,他也隻能靜觀其變!
此時大堂內傳來動靜,隻聽蘇武道:“桑大夫能來鄙府,實在是蓬蓽生輝啊!”
倆人分賓主坐下,桑遷站在父親身後,蘇武雖然隻是典屬國,但卻是關內侯,這裡可沒有自己坐的地方。
酒過三巡,倆人終於步入正題,隻聽蘇武道:“當年桑大夫風采現在老夫還曆曆在目,管理大漢財政井井有條,要不是你的殫精竭慮,漢匈大戰也不會如此順利,老夫也恐怕永無回國之機。”
“來,老夫敬你一杯!”
桑弘羊聽到蘇武的稱讚也是心情大好,連日來淤積的鬱氣也散了許多,舉杯笑道:“飲勝!”
“好,飲勝!”
桑弘羊放下杯盞歎道:“蘇兄從草原歸來,老夫卻從來未曾看望,實在是不得已啊,還望蘇兄多多包涵!”
不待蘇武說話,他繼續道:“隻是聽小兒說你和蘇元鬨了矛盾?”
“不是老夫多嘴,正所謂父子連心,雖說蘇兄多年在草原和孩子有些生疏,但畢竟是親生父子,父子之間哪有隔夜仇?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蘇武聞言眼睛動了一下,現在他好像明白桑弘羊前來的目的了,他不著痕跡看了身後屏風一眼,歎道:“誰說不是呢,但老夫多年來未曾儘到父親的責任,導致這孩子性情有些偏激,做事不顧後果,在這長安待著怕是早晚要吃大虧!”
“於是老夫就請求陛下和大司馬,將元兒外放,待曆練些時日再調回長安不遲。”
說到這裡他拱手道:“這些年的事情老夫也了解一些,還未感謝桑大夫對元兒的照顧,今後要是有事蘇武絕不推辭!”
蘇武話音剛落桑弘羊就眼睛一亮,直接道:“哦?這麼說的話,老夫正好有一事請教,還請蘇兄不吝賜教!”
“呃~”蘇武愕然,好似不敢置信這話是從桑弘羊嘴中說出來的。
自己不過是客套一下,對方卻當真了?但自己話已說出,要是拒絕豈不是打自己的臉?難道自己走的這些年長安人的臉皮都比得上城牆了?
病已在屏風後一手扶額,心中暗笑蘇武天真。
桑弘羊是什麼人?商人世家出身,商人最不看重什麼?
臉皮啊,一個成功的商人要是還在乎臉皮,還能發家?
“你請說!”蘇武此時真是無語至極,但他現在總不能拒絕吧?自己還要不要臉了?
桑弘羊淡然一笑,臉皮?那是什麼?能吃嗎?自己走到現在要是在乎那些,怕是早就被人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蘇兄可否告知你是不是得到了什麼消息?”桑弘羊緊緊地盯著蘇武的臉,想從他表情中看到什麼。
但他失望了,蘇武麵無表情,沉思了許久後反問道:“桑大夫覺得此時大漢應該休養生息呢,還是繼續打仗的好呢?”
桑弘羊一愣,看著認真的蘇武,他沉聲道:“當然是休養生息但”
“但難道就要像儒生說的那樣放馬南山,刀槍入庫嗎?”
蘇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道:“桑大夫覺得你和大司馬相爭誰輸誰贏?”
桑弘羊深深看了蘇武一眼,猶豫道:“雖然不想承認,但老夫確實不如霍光!”
“那桑大夫就真的放棄了心中所念?”
“沒有!”
“不可能!”
桑弘羊幾乎不假思索道。
心中所念?除了自己的治政理念,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哪怕是身死族滅也在所不惜!
“大夫所問,老夫已經回答了,至於你如何選擇老夫無法左右。老夫隻能勸桑大夫秉持正道,不忘初心,方可否極泰來!”
蘇武做出了個請的姿態,這是要趕人了啊。
桑弘羊沒有在意,隻是深深地看著蘇武,意有所指道:“蘇兄看的倒是深的很啊!”
“不敢,老夫一個人草原上漂泊,與天爭,與豺狼虎豹爭,就是為了一件事。”
“活著!”
“因為老夫悟到了一個道理,那就是隻有活著才能有以後,一時的成敗並不能說明什麼。”
“桑大夫,你說呢?”
桑弘羊閉上眼睛,待再次睜開時他躬身行禮道:“受教了!”
“遷兒!”
“父親!”
“我們走!”
“出來吧!”蘇武喝下一杯酒水,朝身後的屏風道。
病已走出屏風,徑直坐在蘇武對麵,笑道:“蘇伯父倒是感悟的深刻,病已也受教了!”說著就深深一禮,隻是卻被蘇武打斷。
“你小子就是個混賬,有這麼開長輩玩笑的嗎?”
病已卻心道:那你也得有個長輩的樣啊,哪有你這麼坑害晚輩的?正所謂上有所好,下必效焉,這還不是跟你學的?
當然了,這話是萬萬說不得的,不然今日怕是出不了蘇府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