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總算看清陸岩灼的臉。
他是那種極有攻擊性的長相。
短寸頭,劍眉肅殺,左眉尾還有一條短疤。
他眸子黑沉,像鷹隼,鼻梁高挺,唇薄,臉上表情冷淡,橫過來的視線也像是刀刃,叫人無端膽寒。
看他一眼,都覺得是危險。
他脫了工裝外套,現在隻穿著一件黑色的背心,胸前和手臂上虯結的肌肉就明晃晃地昭顯出來,配上古銅色的皮膚,粗獷陽剛,像是被烈日烘烤過,熱騰騰的冒著氣。
渾身都散發著荷爾蒙十足的硬漢氣息。
沈知意知道,那絕不是健身房可以鍛煉出來的身材。
而是在最殘酷的戰場,和著硝煙、泥漿與碎石,才能打磨出的剛硬。
她和他對上視線。
陸岩灼看到她眼中的柔霧和波光,擰眉,看向地上的邊牧。
“鋼鏰,進來。”
他視線沉銳,聲音帶著不悅。
那狗戀戀不舍地望了沈知意一眼,“汪”了聲,就不情不願地掃著尾巴,進了房間。
腳剛邁進屋,就回頭去看沈知意。
陸岩灼砰地關上門,阻隔視線。
鋼鏰:……
“汪!”
它不滿地叫了聲。
“彆拿你那狗眼看我。”陸岩灼冷漠轉身,壓眸看它,“也彆跟不相乾的人扯上關係。”
鋼鏰委屈呼嚕,甩著尾巴,從鼻孔噴氣。
陸岩灼沒理它,徑自走開。
沈知意看著緊閉的陽台門,桃花眼漫過無奈笑意。
防備心這麼重呢?
小氣鬼。
不過逗一下他的狗罷了。
她轉身進屋,打開手機,開始聯係搬家公司。
搬家公司的車開進小區的時候,傅斯婉正在打車去往動車站,準備離開這個城市。
車輛經過小區外的街道。
她望向窗外,最後看了一眼陸岩灼那棟樓的方向。
景色疾馳。
那棟樓很快就被甩在身後。
傅斯婉撫著胸口,倒在出租車靠背上,重重鬆了口氣。
太好了。
終於可以離開陸岩灼了。
她眼中褪去緊張,取而代之的是劫後餘生的興奮。
沒想到,世上真的有重生!
昨天晚上,當她知道自己重生,還是重生在認識陸岩灼之前的那一刻,她不知道有多高興!
立刻打電話退了租約。
就算被扣了違約金,她也不在乎。
這點錢,比起後麵認識陸岩灼,她受的那些罪來說,簡直不要太劃算!
畢竟陸岩灼那個男人,真的是太恐怖了!
她想到那些經曆還心有餘悸。
前世,她跟陸岩灼成了鄰居後,因為惦記他長得帥,她就主動表白了,費了很多心思,才讓他答應跟她在一起。
可她沒想到,陸岩灼有暴力傾向。
雖然沒打過她,但是在家裡動不動就躁鬱砸牆,還有一隻整天汪汪叫的狗,吵得她整天心神不寧。
煩都煩死了。
家裡還總是亂糟糟的。
沒人收拾就算了,陸岩灼每次修車回來,身上都會帶回一堆的灰塵。
還有嗆人的機油味。
她真的覺得受夠了。
更離譜的是,他們雖然是男女朋友,但陸岩灼卻非常抗拒跟她親近。
彆說擁抱拉手了,就連不小心碰到他一下,他都會大發雷霆。
跟有病似的。
誰談個戀愛連手都不牽的?
她不就看上他那張臉和那副身材嗎?
結果死活不讓她碰。
傅斯婉氣都氣死。
她想跟陸岩灼分手,可他卻偏說自己已經成了他的人,被什麼組織盯上了,如果分手,就會死。
為了保護她的安全,也為了防止她逃跑,他索性把她關在家裡。
她真的覺得他有毛病。
一個汽車維修工,跟她扯什麼組織。
以為拍電影呢?
她試過逃跑,很多次,都沒有成功。
到最後,陸岩灼居然把她關在狗籠裡。
那個臭狗睡過的地方!
傅斯婉想到這些經曆,就又氣又怕。
這一世,她一定要遠離他,連他在的城市都要遠離!
她打開手機,把之前聯係過的房東都拉黑刪除。
這是唯一跟陸岩灼相近的東西了。
她一個都不要留!
做完這些,傅斯婉才徹底安心,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座城市。
……
沈知意指揮著搬家師傅,把東西往樓上運。
陸岩灼出門的時候,正看到隔壁的門敞開著,沈知意一手拿著迷你小電扇,一手拿著礦泉水瓶,跟在幾個師傅身後打轉。
“對對,這個放這裡就好。”
“麻煩師傅,這個幫我搬到書房。”
“師傅您要喝水嗎?”
“師傅我這裡有風扇,您歇一歇再下去搬,沒關係的。”
陸岩灼瞥了一眼。
見她頭發半紮,穿著棉麻色的無袖上衣和白色休閒褲,像隻毛茸茸的鳥雀,飛來飛去,嘰嘰喳喳地給人送溫暖。
他眸光微動,壓了下鴨舌帽,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劍眉深深擰起。
總感覺……
這聲音有點耳熟。
“噢好!我馬上下去!”
那個麻煩又聒噪的女人撲棱著飛出來了。
陸岩灼下意識避開。
卻因為來往的搬家師傅,被迫和她一起擠在過道的縫隙中。
兩個人都貼著牆根給師傅們讓路。
沈知意朝他看了眼,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我東西有點多。”
“要不……你先過?”
她又把自己往牆根裡縮了縮。
陸岩灼側過頭,看到她騰出來的,幾乎沒什麼變化的空隙,又看她憋氣吸肚,馬上要把自己憋死的樣子。
淡淡挪開視線。
“不用。”
沈知意長舒一口氣。
又笑起來,“謝謝,那就一起等等吧。”
她接著又偷看他一眼,道:“你還挺好相處的,沒有傳言中的那麼可怕。”
傳言?
可怕?
陸岩灼眉頭蹙起,睨她一眼,“傳我什麼了?”
沈知意頓住,尷尬笑笑。
“也沒什麼……”
“說你凶巴巴的而已啦……”
師傅們過完,樓道空了。
陸岩灼也不再多言,邁著長腿,闊步離開。
沈知意站在他身後,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好險。
差點就說出他是勞改犯了。
那不是往人心口紮刀子嗎?
多疼啊。
她撇了撇唇,繼續搬家。
日頭很快擦黑。
沈知意忙了一天,累得渾身是汗,衝了個澡後就把衣服曬到了陽台上。
完全忘了房東阿姨說的,明天會刮大風的事。
她倒在床上,閉眼沉沉睡去。
暗夜中,狂風驟起。
陽台上。
一件蕾絲內衣被風從衣架卷落,在空中打了個旋兒,忽地一下,飛到了另一處的陽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