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岩灼身軀僵直。
他低下頭,看到黑暗中被她緊緊捏著的衣擺,感覺一顆心都快跳出來了。
“好。”
他放下工具箱,在她的拽引下,走到沙發邊,和她一同坐下。
他在適應了黑暗後,逐漸看清她的臉。
那麼小的一張臉。
惶惶然的,需要他保護的一張臉。
“我在這裡,彆怕。”
他下意識道。
“我可以就這樣牽著你的衣服嗎?”沈知意聲音輕軟,帶著哀求。
她抬眼看他。
眸光在暗夜中微微發亮,好似承受不了一點拒絕。
陸岩灼被她看著,隻覺得渾身都快燒起來了。
他眸色晦暗,聲音也變得喑啞。
“隻牽衣服,夠嗎?”
他遞過一隻大掌。
“牽手吧。”
沈知意短暫地怔了瞬。
“可以嗎?”
“鄰裡互助麼。”陸岩灼黑瞳幽深,像是誘哄白兔上鉤的餓狼般,扯了扯唇。
沈知意臉色微紅地咬唇,伸出指尖,試探著觸上他的掌心。
剛碰上,就被他翻手,牢牢握住。
撲通。
撲通……
兩顆心狂亂跳動。
沈知意垂著頭,在黑暗中紅著臉,感受他掌心的溫度。
他好燙……
一隻手就能將她整個包在其中。
常年持槍的手,有一層厚厚的繭子,擦著她的肌膚,偶爾動一下,便刮起一陣細密的電流,叫她整個人都不自覺發顫……
陸岩灼看著她羞怯的樣子,喉結滾了滾。
他牢牢握著她。
感受掌心的柔荑。
是遠超過他想象的,比絲綢還要光滑柔軟的觸感。
然而更令他癡迷的。
是他確證了,觸碰她,並不會讓自己意識閃回,陷入昏怔。
這說明……
還可以更進一步嗎?
他眸光深黯,握住她的手,稍稍用力,將她往自己的方向帶了帶。
“靠我近一點。”他道。
“啊?好……”
沈知意以為是距離太遠,他牽得不舒服,便挪著身子過去,挨著他的腿邊坐了下來。
陸岩灼牽著她,連胳膊也貼上她的,“這樣……就不怕了吧?”
他閉著眼睛,將兩人糾纏在一起的手擱在自己腿上。
從上到下。
一同感受她的溫度。
“嗯,不怕了……謝謝你。”沈知意垂著眼睫道。
她不敢看他。
隻覺得他的目光在黑暗中,也好似燃著一團火,燒得她臉紅紅,心亂跳。
連碰著她的胳膊,也好像剛剛燒紅的鐵塊,硬朗蓬勃,燙得嚇人。
更彆提每一次微小的動作,都會牽引肌肉,光是貼著他,她都能感受到他噴薄而出的力量感。
安全感滿滿。
更充斥著野性十足的荷爾蒙……
羞臊之下,沈知意眼神亂瞟,忽然注意到他穿的褲子。
她視線頓住。
往上移到他的胸膛。
在黑暗中努力辨認,最終疑惑道:“咦?你早上出門的時候,好像穿的不是這套衣服啊。”
陸岩灼頓了瞬。
直接承認。
“嗯,剛剛是騙你的。”
沈知意張了張唇,似乎不知道怎麼招架他的坦誠。
“那你是怎麼知道我家停電的。”
陸岩灼轉頭,定定看著她,沒有隱瞞。
“看了你的直播。”
“看了很久。”
他不自覺捏了下她的手。
他想。
怎麼會這麼細,這麼軟。
就算給自己一巴掌,捶他兩拳,也像棉花一樣,沒有任何殺傷力。
好像……不論對她做什麼,他都受得住她給的懲罰。
他眸光發暗。
沈知意沒有察覺到他的小動作,恍然大悟道:“這麼說,你就是那個’岩’?”
“嗯。”陸岩灼低頭,在一片全然的黑暗中,明明白白地看清自己的心。
“所以……上回你說的吃飯,還作數嗎?”
他對上她的眼,聲音啞燙。
“我反悔了。”
……
沈知意呼吸凝滯的瞬間。
電猝不及防地來了。
暗夜保留的曖昧旖旎,驀地消散。
兩人俱像被對方的眼神燙到似的,都不自然地鬆開了手。
沈知意在明亮的燈光中,陡然意識到他們現在挨得很近,甚至幾乎是貼在一起。
她臉唰地一下紅了。
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離他遠了些。
“你不是說……不吃嗎。”她輕聲細語,好像有些記仇。
陸岩灼用目光描摹她的側臉。
“是我不識好歹。”他語氣帶笑,冷戾的眉眼染上些許柔光,“真不吃嗎?”
他慢悠悠道:“我做。”
“你做?!”沈知意幾乎是立刻就抬起頭來了。
“嗯。”他勾了勾唇。
早上給她做的那頓,是試探。
試探她喜歡的口味,接受的菜。
油的、鹹的、酸的、甜口的、嗆味的、乾的、濕的、黏稠的、清爽的、厚重的、鬆軟的……他從她殘餘的食物中,就能判斷她大致的喜好。
隻是唯獨缺了一樣,他沒做。
“吃辣嗎?”他問。
“嗯嗯!”沈知意點頭,甚至想到早上的美味,口腔裡就不自覺分泌出了口水,“能吃中辣。”
陸岩灼視線在她屋內轉了一圈。
從一些細小的陳設擺件中,印證她的偏好。
“那就……酸辣檸檬蝦、醬燒溏心鮑、辣椒炒肉、麻辣水煮魚、蒜蓉粉絲娃娃菜,再來個……椰子雞湯。”
“飯後甜點,做檸檬慕斯,好不好?”
“好!好!當然好!”沈知意吞了吞口水。
這每一道,都是她的心頭好啊!
她眼神亮亮地望著他。
“那什麼時候吃?”
陸岩灼支肘,靠在沙發一側,刮了刮眉尾的短疤,眼帶笑意地睨著她。
“你剛剛不是說,不吃麼?”
沈知意瞪圓了眼。
“我什麼時候說不吃了?”
“我一個不字都沒說過!”
“我說的是你!”她伸手指著他,語帶控訴,“是你說不吃的。”
她氣鼓鼓的,像隻抗議的豚鼠。
陸岩灼垂眸悶笑。
他起身,拎起地上的工具箱,“那就明天中午。”
“過來吃飯。”
沈知意幾乎是數著時間到了第二天。
她一大早,就去隔壁敲門。
剛好碰上陸岩灼出門,“我去買菜,你和鋼鏰玩會兒。”
“要我和你一起去嗎?”
“不用。”他偏了偏頭,“進去吃早餐。”
“我很快回來。”
他今天熬的是紫米豆漿。
她應該會喜歡。
沈知意聳了聳鼻尖。
在熱乎乎的香氣中敗下陣來,“好,那我在家裡等你。”
陸岩灼出門了。
沈知意吃了飯,收拾了碗筷,坐在沙發上陪鋼鏰玩。
昨天想了一夜他做的飯,都沒怎麼睡好。
現在吃飽喝足,困意就上來了。
她在一片暖陽中,側靠在沙發上,一邊摸著鋼鏰,一邊進入了夢鄉。
陸岩灼回來的時候,放下菜,走到她身旁。
見她已經倒在沙發一側,睡得正香。
他眉眼柔和。
取來蓋毯,幫她披在身上。
轉頭見到鋼鏰蹲在她旁邊的地上,甚至挨著她的手,他眉目一凜,將它往旁邊踹了踹。
自己在她跟前蹲坐下來。
傾身靠近,幫她撥開垂落到臉側的碎發。
因為肌膚觸碰的愉悅而心生歡喜。
她是他唯一願意碰的人。
也許是因為這樣,身體和意識才沒有抵觸她。
反而對她無比渴求。
清晨的陽光軟融融地照在她臉上,在唇珠上凝成一點柔和的光斑。
花瓣一樣柔軟。
陸岩灼抿唇,直勾勾地盯著。
眼底墨色翻湧。
他伸出手,即將觸上她的唇的瞬間,被一隻狗爪子搭住。
陸岩灼動作頓住。
回過頭,見鋼鏰一臉警惕地望著他。
他抵了抵腮幫。
險些氣笑了。
他拍開那隻礙事的爪子,低聲咬牙道:“狗崽子,沒挨過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