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一瞬間紅了臉。
他該不會要她在這裡,叫他老公吧?
她瞄了前頭的司機一眼。
司機迅速升起擋板!
沈知意:……
寂靜的車廂。
隻有兩人的呼吸聲淺淺回蕩。
沈知意隻覺臊得要死。
之前無心之下,這稱呼脫口而出,她沒覺得有什麼不自然的。
可現在要她特意叫一聲,她就覺得哪哪兒都不對勁……
好像、好像在和他撒嬌一樣……
她瞄他一眼。
嚴寂禮眉眼淡淡,指腹緩慢地捏著玉牌摩挲。
他在等她開口。
沈知意被他看得莫名臉熱。
索性眼一閉。
“老、老公……”她差點咬到舌頭。
清甜的聲線,即使在磕碰之下,也帶著最天然的撩人鉤子。
聽著軟軟糯糯,叫人心口發麻。
嚴寂禮動作一頓。
垂眸覆住眼底暗湧,無波無瀾地應了聲。
“嗯。”
他把牌子遞過去。
沈知意飛速接過,立即側身,扭頭看向窗外。
偏偏掌心的玉牌,還似乎留有他指腹間的餘溫。
燙得她滿臉緋紅。
連脖頸都泛起了粉。
嚴寂禮視線掃過她的後頸,極輕地勾了下唇角。
……
回到嚴家後。
嚴寂禮把聯姻協議拿出來,擺到她麵前。
“這什麼?”沈知意接過。
嚴寂禮走到她對麵的沙發上坐下。
“既然是聯姻,當然要有協議。”
“雖然你們沈家有求於我……”他瞥了眼沈知意,看她笑意僵在嘴角,莫名又想起了她的眼淚。
頓了下。
決定以後,不再提這件事。
話鋒一轉,道:“總之,我會保障你的生活。”
“在錢方麵,不會虧待你。”
“但是,如果你要些多餘的關心,甚至愛,恕我不能做到。”
他的人生字典裡,向來沒有“愛”這個字。
更彆提,去體察彆人的情緒,再付出一些廉價的關心。
那簡直是對效率的褻瀆。
是最無用的事。
他表情淡漠,雙腿交疊,靠在沙發上。
“我也提前勸你,不要有不切實際的妄想。”
“彆鬨出什麼亂子。”
“也彆打擾我的工作。”
他給沈家,和給她的,都已經夠多。
希望她識趣點。
做個合格的,在他精密生活中有序運轉的,不出意外的嚴太太。
沈知意瞪著眼。
看看他。
又看看合約。
上麵標注的一些條款,密密麻麻,用的還是最公式化的字眼。
跟天書似的。
看得她眼疼,頭也疼。
她倏地一下蓋上。
“行。”
“就按你說的,不談情。”
爸爸說得沒錯。
他就是一顆隻會給錢的臭石頭,從身到心都是邦邦硬!
不過還好,她愛錢。
而他很有錢。
她拿過桌上的筆,翻到協議最後一頁,直接簽字。
拇指沾了印泥,一氣嗬成地按在名字上。
唰地把合約甩到他麵前。
“這樣行了吧?”
嚴寂禮抿唇,神情微怔,“你不仔細看看?”
沈知意有些泄氣地坐回位置。
“有什麼好看的?”
“看又看不懂。”
嚴寂禮:……
他頭疼地抵了抵額角。
“看不懂的可以問我。”
沈知意擺擺手,歎了口氣。
“你都這麼說了,肯定不會寫一些太過分的條款的。”
“再說我們家現在這種情況,難道我還能跟你談什麼條件嗎?”
“光腳不怕穿鞋的。”
“反正你要什麼,我都沒有。”
他打過那麼多場官司,她可沒自信能辯得過他。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給錢就行了。
嚴寂禮失笑。
“你還真是心大。”
他拿起協議,也在上麵簽上自己的名字。
“以後在外麵,簽的所有合約,都要先拿來給我看。”
免得被彆人騙得,褲衩子都不剩。
“聽到了?”
他摁完手印,抬眸看她。
“知道了。”
沈知意答完,他才慢條斯理地拿起紙巾擦拭印痕。
又瞥到沈知意的指尖。
鬼使神差地抽了張紙。
走到她身旁坐下,拉過她的手,仔細小心地擦掉上麵的紅印。
等全部弄完,抬眼,對上沈知意驚愕的視線。
他動作一僵。
將紙巾丟進垃圾桶。
“順手的事。”
“彆多想。”
沈知意:“哦。”
嚴寂禮輕咳一聲,視線在客廳掃了一圈。
“昨天東西都收拾好了吧?”
他雖然給她安排的是客房,但也不比主臥小多少。
那邊也靠近衣帽間。
她裙子那麼多,應該會滿意那間屋子。
沈知意點頭。
“本來也沒多少東西。”
她的珠寶首飾,抵押的抵押,變賣的變賣。
那些熟悉的大件,更是不可能帶過來。
都連著房子,一起封了。
唯一值錢的,也就是幾條裙子而已。
嚴寂禮目光垂落。
看到她今天,又穿了一件將將蓋到大腿中部的裙子。
法式的無袖圓領公主裙,杏色碎花,領子和壓褶的裙擺花邊都是白色。
腰部是同色係寬腰帶,在側麵束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
很貴氣。
也很嬌俏。
他不得不承認,裙子很好看。
她更好看。
可是……
“你隻有這麼短的裙子?”他皺眉道。
沈知意嘴一癟。
眼底波光似乎又在晃動。
“我的意思是……”嚴寂禮下意識從錢夾中掏出一張卡,“多去買幾件。”
“買點長的。”
沈知意眼底的那點淚花,瞬間散了。
“那我明天去逛街。”
她抽走卡,翻看之後確認,“沒密碼吧?”
“嗯。”嚴寂禮又瞥到她的倦容。
“今天沒什麼事,你早點睡。”
“沈家的官司,你不用擔心。”他想起自己做的那些萬全準備,知道一定會贏。
“不過,你爸媽要重新撿起這塊生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沈知意點點頭。
“我知道。”
“媽媽跟我說了,他們現在雖然在另一個城市,但奶奶會幫他們站穩腳跟的。”
這是她老人家送給沈家的,比彩禮還要珍貴的東西。
嚴寂禮看著她懵懂又乖巧的樣子。
心頭驀地一軟。
方才還冷硬的下頜線,也不自覺柔和幾分。
“所以,你可以開心點。”
“不用整天哭哭啼啼的。”
他已經確信。
他很不喜歡她的眼淚。
那是會讓他心煩意亂,影響工作的東西。
“誰整天哭哭啼啼了?”沈知意瞪著他,謔地起身,“我去睡覺了。”
嚴寂禮看著她的背影,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入夜。
蟬鳴漸弱,月色微涼。
嚴寂禮結束所有的工作,洗完澡,剛剛躺到床上,房門就被人叩響。
“進。”他淡聲道。
沈知意推開門進來,抱著個軟枕,委屈巴巴地看著他。
眼下掛著兩團比早上還重的黑眼圈。
“嚴寂禮……”她皺著張臉,道,“客房的床好硬,我真的忍不了了。”
“我要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