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暴雨像鼓點砸在擋風玻璃上,車後座傳來細微的嗚咽。
“棠棠不怕,媽媽在,醫院馬上到了!”宋挽寧的聲音發顫,她透過後視鏡瞥了一眼——五歲的女兒傅棠蜷縮在兒童座椅上,小臉燒得通紅,嘴裡還喃喃喊著“爸爸”。
宋挽寧六神無主,趁著等紅綠燈的縫隙,撥打著老公傅承聿的電話。
通了,但沒人接,最後變成冰冷的忙音。宋挽寧不死心,再撥,再掛斷。第三次,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傅承聿冷冰冰地發來一條短信。
【在忙,有事找保姆。】
短短七個字,瞬間抽乾了宋挽寧最後一絲力氣。她猛地捶了一下方向盤,尖銳的喇叭聲像是她無助的呐喊。
傅承聿明明知道,家裡的保姆在昨晚當著他的麵,被他的白月光蘇晚意,以“身體不適”的借口喊走了。
宋挽寧死死咬住下唇,想起女兒棠棠還在高燒,提醒自己鎮定下來。她猛踩油門,朝著市中心醫院急診科衝去。
宋挽寧渾身濕透,頭發狼狽地貼在臉上,懷裡抱著已經高燒驚厥的棠棠,聲嘶力竭:“醫生!救救我女兒!她昏過去了!”
接診的護士見情況緊急,開啟了綠燈,將已經失去意識正在抽搐的棠棠立馬送進了搶救室。
“孩子有感染的危險,要做進一步檢查!你快去繳費辦手續!”醫生嚴肅地道。
“好,好,我馬上去!”宋挽寧飛快地繳完費用,正要趕回病房,卻如遭雷擊地站在原地。
剛剛掛斷她電話說自己在忙的丈夫,此時出現在了走廊儘頭的婦產科,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蘇晚意。
蘇晚意微微側著頭,腹部輕微隆起,正對傅承聿說著什麼,傅承聿的眼裡滿是寵溺。
婦產科的護士拿著檢查單走過來,笑著遞給傅承聿語氣裡滿是豔羨:“傅先生,蘇小姐和胎兒都很健康。蘇小姐真是讓人羨慕,有這麼一個模範丈夫,每一次產檢都一次不落,親自陪著。”
模範丈夫?一次不落?親自陪著?
宋挽寧被這些話刺激得失去了理智,當即衝到二人的麵前,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臂,高聲質問道:“傅承聿!到底誰是你的合法妻子?”
傅承聿眉頭一皺,甩開宋挽寧,不悅地道:“宋挽寧,你鬨夠了沒有?若是嚇到晚晚肚子裡的孩子,彆怪我不給你留麵子。”
一旁的護士,見傅承聿出聲嗬斥宋挽寧,下意識以為宋挽寧是死纏爛打的小三,當即出聲諷刺道:“沒看見人家傅先生和蘇小姐恩愛著嗎?兩人連孩子都有了,你想做小三恐怕都沒機會了。”
宋挽寧原本還想出聲辯解,可急診室那邊傳來了聲響。
她想起女兒棠棠,辯解變成了懇求:“棠棠高燒暈厥了,剛剛送進了搶救室,她嘴裡一直喊著爸爸,求求你去看看她!”
傅承聿聽到女兒的消息,腳步似乎有瞬間的遲疑。
“啊——!”一聲嬌弱的痛呼驟然響起。
蘇晚意捂住肚子,柔弱地靠在傅承聿的懷裡,聲音裡帶著哭腔:“阿聿…我的肚子突然有點疼…是不是剛才…被姐姐嚇到了…”
傅承聿瞬間回神,他低頭溫聲安撫:“晚晚彆怕,我叫醫生來給你檢查一下。”
就在這時,急救室的門猛地被推開,一個戴著口罩的醫生手裡舉著一張紙,焦急地大聲喊道:“傅棠的家屬在哪裡?孩子情況危急,血常規異常合並肝脾腫大,疑似血液病複發。立刻過來簽病危通知書!”
醫生急切的語調,讓傅承聿握著蘇晚意的手,不自覺地鬆了些力道,腳下甚至下意識地朝急救室挪動了半步。
就是這半步,點燃了宋挽寧心中的希望。
她眼巴巴地望著他,再次懇求:“傅承聿,棠棠真的在裡麵,求求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她!”
“姐姐,你上次裝車禍就算了,這次還拿棠棠的身體開玩笑,你到底有沒有良心?雖然你這次請的演員很逼真,但阿聿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蘇晚意的話像一盆冷水,徹底澆滅了傅承聿眼中剛剛升騰起的一絲波瀾。
他冷冷地看了宋挽寧一眼,摟著蘇晚意決絕地轉身離開。
宋挽寧抹了一把眼淚,她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果斷地在病危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心電監護儀不斷發出“嘀嘀嘀”的提示音,直到昂貴的特效藥一滴一滴流入棠棠細小的血管,監護儀上狂跳的數據這才漸漸平穩下來。
片刻,體溫回落的傅棠,睜開了有些微紅的眼睛。
“棠棠!你醒了?媽媽在這!”宋挽寧伸出手,想要撫摸女兒蒼白的小臉。
可棠棠卻猛地揮動小手,狠狠地拍打在宋挽寧伸過來的手臂上,小小的身體拚命往被子裡縮,眼睛裡充滿了排斥:“不要你!走開!我要晚意阿姨!我要爸爸!”
宋挽寧的手僵在半空,如遭雷擊,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
見宋挽寧還沒有走,棠棠氣得背過身子,哭著指控道:“你是壞媽媽!你明明有藥!你是藥劑師!為什麼不給我解藥?你根本就不愛我!晚意阿姨說得對,你就是故意不給我吃巧克力,不給我吃蛋糕,不給我吃冰淇淋!你是壞媽媽!”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捅在了宋挽寧的心窩!
雖然知道這裡麵離不開蘇晚意的教唆,可她聽到女兒棠棠這稚嫩的聲音,說出這些充滿仇恨的話語,她的心還是好痛!
宋挽寧張了張嘴,想要對女兒解釋些什麼,可她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淚水無聲地洶湧而出,模糊了女兒那充滿抗拒的背影。
就在這時,“哢噠”一聲輕響,病房門被推開了。
原本背對著門口躺在病床上的棠棠,聽到開門聲,立馬好奇地轉過頭,驚喜地叫了起來。
“晚意阿姨,爸爸!”
蘇晚意走進來,親密地刮了刮傅棠的小鼻子,意味深長地道:“阿聿,我就說棠棠沒事吧。”
傅承聿厭惡地看向宋挽寧,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宋挽寧苦笑了一聲,正要解釋,主治醫師麵色凝重地推門而入:“傅棠小朋友的…白血病…複發了”
“複……複發?”宋挽寧像被重錘擊中,眼前陣陣發黑,幾乎站立不穩。
棠棠三歲時確實確診過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但經過一年多的化療,明明已經宣布臨床治愈了!怎麼可能?
“是的,而且我們發現了明顯誘因在於不健康的飲食。目前唯一有根治希望的方案,是進行造血乾細胞移植,也就是臍帶血。”
宋挽寧眼中燃起希望,“傅承聿!你聽到了嗎?我們…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吧?這樣,就可以救棠棠了!”
“再要一個孩子?你連棠棠都照顧不好…聽說同父異母的臍帶血,也一樣能救。你若向晚晚跪下道歉…”
宋挽寧撲通一聲,直挺挺跪下,眼裡帶著哀求,“這樣可以嗎?隻要能救棠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聽到這話,傅承聿隻覺得這女人虛偽至極,再次冰冷無情地道:“自然不夠。從今天起,你就搬出主臥,住到地下室去,想救棠棠…就自己伺候到生!”
“阿聿…”蘇晚意故作柔弱:“讓姐姐伺候我…這不太好吧…畢竟她可是傅太太…”
“她除了這個名銜,什麼都不是!”
宋挽寧親口聽見這一句,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那句“好”卡在喉嚨,怎麼都說不出口。
傅承聿冷冷俯視著她,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猶豫,嘴角勾出一抹殘忍的弧度:“既然如此,那你自己想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