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磬竹難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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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分區訓練基地審訊室,張誌強的交待越來越流利。

“三年前,有個叫譚三利的臨海商人來林城做生意,四爺想找他合作,他聽聞了四爺是道上出身,給婉拒了。”

“四爺很生氣,不過那個譚三利也有點勢力,便沒打算動他,後來,一次商業競爭,譚三利搶了四爺的生意。”

“誰不知道在林城,還沒人敢搶四爺的生意,他便讓我教訓這個外省人,把他綁了逼他吐出到手的生意。”

“那個譚三利也是硬茬子,餓了他兩天都不鬆口,四爺一直在催,彪子下手重了點,把人給打死了。”

劉清明冷笑, 這個張誌強,還是在推卸責任,何四海有病才會直接讓錢大彪下死手。

不過他也沒有馬上反駁,現在的重點不是張誌強。

“人埋在哪裡?”

“西郊的采石場,有個很大的石堆,是錢大彪帶人埋的。”

徐婕趕緊記下來,她手上的記錄本已經翻了三分之一,張誌強的供詞越來越多,事情也越來越大。

竟然連人命案都出來了。

這隻是其中的一樁。

由於被害人來自外省,又有一定的名望,後世這個案子直到19年才被發現。

那會兒張誌強已經落網,乾脆地承認了罪行。

否則,那具白骨,還不知道要埋上多久。

其他諸如欺行霸市、逼良為娼、官商勾結、聚眾賭博之類的,更是數不勝數。

“城關鎮派出所裡,哪些人和你勾結?”

“所長宋雙全、指導員王連順都接了我的錢,平時對我們的場子很照顧。”

“副所長吳鐵軍呢?”

徐婕悚然一驚,不過沒有說話。

“那是個死腦筋,請了幾次都不出來,塞錢也不收,後來就沒管他了,左右一個副所長,也掀不起浪。”

徐婕鬆了口氣,原來劉清明是借罪犯的口,為吳所正名。

但萬一,有什麼說不清的事情呢?

“高新分局裡,也有被你收買的人吧。”

張誌強“嗯”了一聲:“我們的場子大部分都在高新區,分局上上下下,除了幾個不開眼的,基本上都和我們有關係。”

“讓我猜猜,那個不開眼的人,是不是梁震?”

“他算一個,不過他管內察,基本上不管街麵上的事,我們也沒打算在他身上浪費功夫。”

“馬勝利呢?”

“馬局這人,不收錢,但大部分時候,該辦的事,都給辦,很上道。”

劉清明不置可否:“辦哪些事?”

“街麵上有什麼糾紛,比如兩夥人搶地盤,警察來了,都會偏向我們,弟兄們進了局子,隻要沒有牽涉到人命,能保都給保出來。”

“715那天,就是馬勝利簽字放的人吧。”

“他本來不願意,陸局開了口,他不得不放。”

“就這些,有沒有更嚴重點的,比如重傷或是殺人?”

張誌強想了想,突然回過神來,馬勝利這麼多年來,看著是挺上道。

但凡是要擔乾係的,基本上都不碰。

反而是趙副局長,什麼都敢乾。

他搖搖頭。

“刑警大隊副大隊長趙勇,這個人怎麼樣?”

“他?生冷不忌,是我們場子裡的常客。”

“他手下有個中隊長叫雷剛,這個人認識嗎?”

“老雷嘛,當然認識,他家有個病得快要死的女兒,治病需要一大筆錢,他那點工資全填裡頭,一家人過得跟叫花子似的。”

徐婕抬起頭來,一邊記一邊看著這個惡貫滿盈的家夥。

劉清明的語氣依然沒什麼變化:“後來呢。”

“他脾氣挺硬的,趙勇壓了幾次都沒用,後來我去醫院,幫他閨女交了一回醫藥費,他還給我打欠條,我笑他,尼瑪乾三十年都還不上,還個屁呀。”

“他就這麼慫了?”

“沒有,他要賣房子還錢,不過那時候,沒什麼人買他分的公房,最後他願意幫我乾一件事,抵債。”

徐婕臉色越來越黑,劉清明怕她暴走,輕輕拍拍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所以,你讓他殺了錢大彪?”

張誌強吃驚地抬起頭:“沒有,我讓他放了一個被關起的兄弟,算是兩抵了。”

“幾萬塊,就為了放個人?”

“你不懂,先來輕的,隻要他上套,後來就由不得他了。”

“說。”

“他閨女的病,又不是隻要一次錢,第二次我幫他交費,他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就這樣,你把雷剛拉下水了?”

“是啊,有了把柄,他再瞧不上我們,也不得不聽我們的話。”

張誌強充滿了把看不起自己的人拉下水的那種快感。

劉清明表麵平靜,實則怒火中燒。

2000年,光是公安部掛牌的大案就超過了五十起。

治安形勢惡化的背後,是基層公安民警普遍的低工資和高強度、高風險工作的不匹配。

犯罪分子可以肆無忌憚地揮舞鈔票,收買他們。

在一切向“錢”看的社會風氣下,有多少人能抵受得住誘惑呢?

雷剛,可惜了。

“市局,除了陸中原,還有哪些人,被你們收買了?”

“上頭的事,另外有人去做,我夠不上,隻聽說,刑偵總隊的蔣總,跟著陸局去過幾次臥龍山莊。”

“蔣顯揚?”

“對,就是他。”

劉清明想了想,張誌強隻是個經理,能接觸的階層有限,差不多這就到頂了。

“臥龍山莊誰在管事?”

“名義上是四爺,何四海的一個本家侄子,說是留過洋的,不過就是個公子哥,實際上,應該是個女人,我們都叫她“虹姐”。”

新的人物出現了,劉清明在腦子裡想了想,想起一個人。

四海集團公關部總監秦蘊虹,傳說中何四海背後的女人。

“說說你對臥龍山莊的了解。”

“我隻是個中層,那裡的級彆很高,要麼有錢、要麼有權,並不對外開放,我隻知道,何四海在那裡投了不少錢,主要就是為了給重要客人,一個安全的娛樂場所,購買的毒品,一部分就是供他們享用。”

“據你所知,這些客人裡,像宋向東那樣的,還有沒有?”

“當然有,有喜歡年齡大的,會服侍人,花樣多,也有喜歡雛兒,特彆是第一次,宋局不是第一個。”

“把你知道的名字都寫下來。”

這些惡心的東西,劉清明不想再聽,徐婕也不想再記。

乾脆讓他自己寫好了。

張誌強這一寫,就寫到了晚上。

“唉,可算結束了。”

徐婕伸展手臂,她隻是書記,已經感覺累得不行。

真不知道,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劉清明,是怎麼做到始終表情如一的?

“你辛苦了,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下午我通知你。”

“你呢?”

“林書記還在等著我的報告呢。”

劉清明把口供整理了一遍,裝入一個公文包。

武懷遠已經在門外等著,他的人去了張誌強的情人那裡。

連證物帶贓物,滿滿地裝了半車。

兩人相視一笑。

累是累,但收獲也是滿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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