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澈說的直白,寧清洛也明白了。
裴夫人未經裴澈同意也未曾問過裴澈意思就上門提親了。
那裴澈來這一趟就很有意思了。
想套她口風讓她主動說點什麼,不可能。
寧清洛低眉垂眸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清洛沒有看法。”
“哦?寧四小姐生的明豔,不管是圍獵時的膽魄還是宴會上的鮮活,都不像是溫從順服的女子。”
裴澈手裡把玩著茶杯,一派悠然。
“裴公子觀察過我?”
寧清洛的注意力不自覺的落在裴澈的手上。
那是一隻極為秀美修長的手,雖稍顯瘦削蒼白,但膚質細膩骨節分明,像是無瑕的白玉雕琢而成。
“像寧四小姐這種美人,很難不讓人留意,尤其寧四小姐曾經是薑玉恒的未婚妻,自會引起我注目。”
裴丞相上朝時愛擠兌長寧侯,長寧侯下朝愛拿薑玉恒跟裴澈對比。
裴丞相論樣貌,年輕時堪稱絕色,論家族,勢力鼎盛,論才學,名滿天下。
這輩子唯一能被人說到抬不起頭的,也就是裴澈這個好大兒了。
薑玉恒才華橫溢博學廣文,裴澈吃喝嫖賭放浪形骸。
薑玉恒琴棋書畫尊師重道,裴澈吃喝嫖賭放浪形骸。
所以裴澈跟薑玉恒也是向來不對付。
薑玉恒瞧不起裴澈,裴澈看不上薑玉恒,裴府的宴請長寧侯府從不參與,即便裴澈跟薑玉恒在彆處碰見,也儘可能避開接觸以免發生口角。
“我名聲在外,除了壞還是壞,成婚不足一年虐打逼死發妻,寧四小姐難道不害怕,不想推掉這門婚事嗎?”
裴澈笑容散漫,手腕微轉杯子輕落桌麵,眸中一點光華如塵墨,透著絲絲慵懶。
寧清洛沒有作答,反問了回去。
“裴公子特意來找我說這些意欲何為?”
裴澈彎了彎眸子, 也不作答。
“聽家妹說,寧四小姐看不上我?”
寧清洛沒再問,斷定道:“看來裴公子也看不上我。”
裴澈眸光微動,如蝶翼般纖長的睫毛也跟著輕顫了一下,薄唇輕啟嘴角上揚。
“算是吧,我不想要薑玉恒拋棄的女人。”
寧清洛不得不承認的是,裴澈雖不是個東西,但生的極好,也特彆會戳人肺管子。
“我也不想要連我前未婚夫婿都比不過的男人。”
“嗬,你很好。”
裴澈嘴角微微抽動,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滯,兩人皆沉默不語。
許久,寧清洛率先開口道:“我院裡單獨開了小廚房,雖然沒請廚娘,但丫環手藝極佳,已是晌午,不知裴公子……”
寧清洛拖長尾音,垂眸似是羞怯。
“好,我去嘗嘗,這兩日飲酒過多,有參湯養胃最好。”
美人相邀若是拒絕,豈不讓美人難堪,他最是憐香惜玉。
“我的意思是,已是晌午,我餓了要回去吃飯,裴公子若無事也回府午膳就好。”
寧清洛眸中隱著一抹戲謔:“再說裴公子看不上我這個薑小侯爺拋棄的女人,一起吃飯實在沒必要,裴公子總不能長得俊美想的也美吧。”
“好,特彆好。”
裴澈直接被氣笑了,笑的咬牙切齒。
妥妥對他拿薑玉恒說事的報複。
“下次直接說後麵的話就好,前綴繁瑣讓人誤會,確實沒必要。”
裴澈彎起眸子,笑容狡黠像極了詭計多端的狐狸。
“寧四小姐不想嫁,剛好我也不願娶,既達成共識,還要有勞寧四小姐好好在寧夫人麵前努力一番,擺脫掉同我的婚事,一哭二鬨三上吊也好,發瘋發癲也罷,我都不會笑話寧四小姐,還會為寧四小姐拍手叫好。”
寧清洛聽的目瞪口呆。
他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麼?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
寧清洛指著自己鼻子。
“我努力哭鬨上吊發瘋發癲?”
“對。”
裴澈嘴角噙著淺淺笑意,稍稍整理衣衫。
走到寧清洛身旁,俯身盯著寧清洛的眸子,認真問道:“不送我嗎?”
“應該送的。”
寧清洛忍下罵人的衝動,站起身,才恍然察覺裴澈好生高挑,她自認在女子中不算矮的,也才堪堪到裴澈肩膀。
涼亭連接著一段回廊,裴澈往前走著,寬肩乍腰背姿挺拔,步履優雅舉手投足間鬆弛中帶著端正,很難想象這種樣貌氣息的人是個吃喝嫖賭行事惡劣的混蛋。
可惜啊,白瞎了。
寧清洛感慨著跟在裴澈身後,快到寧府門口的時候經一處台階,寧清洛沒當心腳下一個不穩,身體往前摔去。
裴澈似有察覺猛地轉身,快速上前一手拉住寧清洛,另一手環抱住寧清洛腰肢將寧清洛攬入懷中。
寧清洛也下意識的緊抓裴澈,站穩後慌亂的從裴澈懷中抽身,心如擂鼓陣陣作響。
“多謝裴公子。”
除了跟薑玉恒,寧清洛還從未接觸過其他男子的碰觸,尤其是裴澈此等放蕩男,寧清洛感覺有點臟。
衣服得洗上幾遍才能乾淨?不,是不能要了。
寧清洛弱不禁風的樣子,讓裴澈困惑。
猶記得那年春獵,寧清洛身著紅衣像是一團火撞入了他的眼中,也讓他更加為寧清洛感到惋惜。
好好一姑娘,偏偏是個瞎了眼的看上薑玉恒那種偽君子。
方才寧清洛抓緊他胳膊的時,寧清洛手因用力手背筋絡繃起胳膊微微顫抖。
就憑這點力量是怎麼拉弓射箭的?
裴澈下意識的拉起寧清洛的手腕想求證。
寧清洛像是觸電似的快速抽手,奈何裴澈抓的緊不肯鬆開。
寧清洛眸光鋒利,仰頭怒瞪裴澈。
“裴公子這是作何?”
幾乎同時,裴澈問道:“你在女德司受過重傷?”
陽光浮過雲層躍然在裴澈臉上,仿佛用金色光暈勾勒他分明的輪廓。
長長的睫毛在光影中微微顫動,投下淡淡的陰影,那微微蹙起的眉頭顯得幾分凝重。
好弱的脈息,像是被從內掏空了一般。
寧清洛愣了愣,往外抽的手鬆了力,平靜的讓人生寒。
“是有過,裴公子可以放開了嗎?”
忽而,一聲低沉的嗬斥傳來。
“青天白日,你們在這裡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寧清洛轉頭,見薑玉恒冷著一張臉,步伐沉穩地從寧府大門處走了過來,周身散發著一股冷冽的氣息。
“許久不見,裴公子好像更加不知禮數了,清兒雖名聲不佳也是清白的未出閣女子,由不得裴公子拿在外尋歡作樂的那套亂來。”
寧清洛麵色一沉,眸中閃過一絲怒意。
“裴公子拿我尋歡作樂我成什麼了,小侯爺是在羞辱我還是寧家?”
“清兒……”
薑玉恒剛開口,被裴澈輕笑著打斷:“敢問薑小侯爺,這裡是廣寧侯府?”
薑玉恒被問的莫名,跟看傻子似的看著裴澈。
“當然不是,這是寧府。”
裴澈語帶譏諷:“那你在狗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