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清洛身子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一下,手中的繡帕悄然落地,柔軟的絲帛無聲地滑過裙擺,墜在地上。她的指尖不受控製地發涼,掌心泛起細密的冷汗,胸口仿佛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緊緊攥住,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忐忑的厲害,完全控製不住的心慌。
可要說為什麼會心慌,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這是怎麼了……
她在心裡暗暗自問,眸中閃過一絲慌亂。
明明日光和煦,她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脊背爬上幾分莫名的涼意。
那股難以言說的心慌就像細密的蛛網,在她心頭無聲蔓延。
周圍貴女們或驚喜或嬌羞的表情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
寧清洛怔怔地望著遠處漸行漸近的身影,心跳快得幾乎要撞破胸膛,耳畔隻餘嗡嗡的轟鳴。
可要說為什麼會如此心慌,此刻她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隻覺得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呼之欲出,卻又被一層薄紗阻隔,讓她既期待又恐懼。
李嬋娟道:“國師向來不喜見人,更不喜參加這種宴請,今日怎麼會來此?”
寧清洛搖了搖頭不發言語。
“聽聞國師這兩年經常去女德司親自管教罪女,也不知道是做做樣子還是真的去過,你可在女德司見到過?”
寧清洛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好像缺失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
她對國師曾去過女德司的事情一點印象都沒有,但心裡有一種很莫名的感覺,尤其是剛剛李嬋娟問的時候,她好像心底很清楚很肯定李嬋娟的說法,國師確實經常去女德司,但她怎麼就是想不起來,或者說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裴萱萱突然輕笑一聲,抬起團扇半遮著朱唇,眼中閃爍著刻意的嘲諷,故意拖長了尾音,眼神在寧清洛慘白的臉上打了個轉:"在場的女眷們也就是你寧清洛在女德司待過呢。"
她輕輕敲擊著茶杯邊緣,發出清脆的聲響,引得周圍人都望向這裡。
裴萱萱湊近一步,香粉氣息撲麵而來,聲音陡然提高幾分。"國師大人傳聞可是天仙般的人物,你可知國師長得適合容貌?”
寧清洛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一股尖銳的疼痛從後腦竄起。她強撐著扶住桌角,指節卻已經泛白。
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胸口的悶痛讓她幾乎喘不過氣,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連平日嫣紅的唇瓣也失去了顏色。
心中的恐懼如同決堤的洪水,快要衝破她的理智。、她用力咬緊下唇,卻還是止不住身體的顫抖。
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變得扭曲而遙遠,隻有耳鳴聲清晰可聞。寧清洛死死盯著青磚地麵,試圖掩飾自己此刻的失態,但那張蒼白的臉上早已寫滿了難以言說的驚懼。
李嬋娟見狀連忙上前一步,纖細的手臂穩穩扶住寧清洛搖搖欲墜的身子。
她溫熱的手掌輕撫在寧清洛冰涼的手背上,聲音帶著明顯的擔憂:"清洛你這是怎麼了?臉色怎麼這樣難看?"
寧清洛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攥緊了李嬋娟的衣袖,纖細的手指節節發白。她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嘴唇顫抖著翕動:"我……"話未出口,身子猛地一軟,胃裡難受的厲害有些想吐。
"哎喲……"裴萱萱捏著繡花手帕半掩著唇,眼角上挑,語調拖得極長:"不過就是問了你國師相貌如何,你就擺出這副模樣。"她冷哼一聲,尖銳的指甲輕輕劃過桌沿:"搞得像我欺負了你似的。"
她忽然揚起聲音,引得周圍幾個看熱鬨的貴女都湊了過來:"要不是國師向來深居簡出,鮮少拋頭露麵見人,我哪用問你,不就是因為你在女德司待過嘛。"她刻意頓了頓,眼底閃過輕蔑的笑意。"
"我不知道……"寧清洛虛弱地搖頭,聲音細若蚊吟。
她隻覺得腦海中像有千萬根銀針在刺,每次試圖回想國師的樣貌,那股窒息般的心悸便洶湧而來。她的呼吸越發急促,眼前已是一片模糊,隻能無力地靠在李嬋娟肩頭,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氣。
李嬋娟心疼地摟緊了好友顫抖的身軀,憤怒地瞪向裴萱萱:"你夠了!沒看見清洛很不舒服嗎?"
話音未落,寧清洛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整個人都在不可抑製地顫抖,那些被刻意遺忘的記憶碎片如同黑暗中伸出的手,正一點點將她拖入深淵。
"寧四小姐也太嬌氣了吧,不過就是問了她點事情她就受不了了……"
"萱萱不過問個問題,至於麼……"
"我看就是心虛……"
這些尖細的女聲像細密的銀針,此起彼伏地紮進耳膜。李嬋娟焦急的辯解聲在耳邊忽遠忽近:"清洛身子不好,你們……"
寧清洛的視線逐漸模糊,周圍的景象開始扭曲晃動。
她感到額頭滲出冰涼的汗珠,順著慘白的臉頰滑落。
指尖發麻,雙腿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
耳中的轟鳴聲越來越響,如同千萬隻蜂鳥振翅,淹沒了所有外界的聲音。
眼前的光線忽明忽暗,光影重疊,貴女們各色的綾羅裙擺全部混作一團,化作斑斕的漩渦。
她徒勞地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心臟急促地撞擊著胸腔,像是要衝破某種無形的牢籠。
最後一刻,她感覺到自己正在向後傾倒,輕飄飄的仿佛一片落葉。
李嬋娟驚慌失措的麵容在視線中閃過,裴萱萱那含著冷笑的紅唇也漸漸遠去……無儘的黑暗如潮水般湧來,吞噬了她的最後一絲清明。
在徹底陷入昏迷前,她似乎聽見了一聲若有若無的輕歎,那嗓音清冷得不似人間所有。
黑暗的夢境如同稠密的沼澤,泥濘中夾雜著血腥氣,她陷在裡麵,拔不出腳步,亦發不出聲音。
她夢見了女德司。
那間陰冷的暗室裡,她被鎖在刑架上,手腳被鐵環緊緊扣住,纖細的腕間勒出了青紫色的淤痕。
在暗處,看不清麵容,隻聽見他低低一聲輕笑。
"哧……"
指尖驟然劇痛。
一柄鋒利的小刀挑開她的筋脈,緩慢而精準地,切割、翻攪、撥弄……她能感覺到刀鋒劃過筋骨時發出的沉悶摩擦聲,像是撕開一層又一層的皮肉,鮮血順著她的手指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積成了一汪暗紅色的水窪。
"疼嗎?"男人低啞地問,語調卻近乎溫柔。
她發不出聲音,隻能顫抖著搖頭,眼淚混著冷汗一起滾落。
可是他沒有停下。
他的動作極其嫻熟,甚至帶著一種近乎癡迷的耐心,像是在修複一件即將碎裂的珍品,又像是在觀賞她痛苦的模樣。
終於,當她麻木到幾乎感受不到四肢的知覺時,他冰涼的手指撫上她的後背,緩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