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小七看著紀景澤吃了飯,喝了藥睡下,才回房休息。
“小七,你的藥比城裡張掌櫃的藥還管用。”
兩人熄燈上炕後,紀景軒沒話找話講。
“張掌櫃?”
“嗯,就是城裡濟民醫館的大夫。”
“濟民醫館很大嗎?”
紀景軒在黑暗中點了點頭,“是咱北河縣城最大的醫館了。
咱娘生病,都是在他家抓的藥。
我們家天就得往濟民醫館跑一趟,都算得上是老主顧了。
張掌櫃人很好,他知道我們家條件不好,每次都會少收一些。”
聽紀景軒那麼說,看來這張掌櫃的確還挺不錯。
“那這濟民醫館收藥材嗎?”
“這個我就不是太清楚了。”
初小七深深的歎了口氣,看來隻有明天將藥背過去試試運氣了。
五更天不到,初小七照常起來炒板栗。又將晾曬好的草藥分類捆好,放進了一個單獨的背簍。
雞還沒打鳴,就準備妥當出門了。
紀景澤的風寒還沒有恢複,整個人看上去都懨懨的,甕聲甕氣非要跟著初小七一起去賣栗子。
初小七好說歹說,舀了兩碗栗子給他,哄著他在家休息,還答應回來給他做肉餅,這才老實下來。
紀景軒將初小七和紀景蘭送到集市,便去了書院。
初小七將背簍上的破布拉開,開始叫賣。紀景蘭也學著她的模樣,跟著吆喝。
起初還不太好意思,聲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初小七也沒說她,開了張後,她膽子也跟著大了,一聲比一聲叫得順口響亮。
“喲,妹子,昨天怎麼沒來呀?好些人過來要買你的栗子,都撲了空。”
初小七見是前天幫她開張的嬸子,伸手在背簍裡麵抓了一把栗子塞到嬸子的手裡,咧著小嘴笑道:
“昨天家裡有點兒事兒,所以就沒來。”
嬸子剝開栗子往嘴裡丟,眉開眼笑的道:“還是那味兒……
老樣子,給我來三碗……”
嬸子沒有講價,初小七也沒彎酸。
45文給了冒尖的三小碗,從碗裡滑下來的,她都抓了一把給補上。
嬸子掏錢那叫一個痛快,一點兒也沒挑三揀四。
聽說初小七今天賣栗子,前天買過的顧客都跑來惠顧生意,半個時辰不到,滿滿的一背簍栗子一掃而空。
她將今天的收入倒出來數了數,比第一次來賣還多賺了100個銅錢,這心情自然是好得很。
看著時間還早,她帶著紀景蘭去吃了早飯。
“大嫂,這天冷颼颼的,吃下這麼一碗熱乎乎的羊湯麵,整個人都暖和起來了。”
紀景蘭抱著大腕,夾了一筷子麵塞進嘴裡,又喝了一口湯。
初小七抬起碗喝了一口羊湯,這熱湯下肚,熱量立刻傳遍四肢百骸,是挺暖和的。
對麵“邦邦邦”敲竹筒的響聲引起了她的注意。
“餛飩,熱乎乎的餛飩嘞……”
這餛飩擔子的一體設計還真不錯,不占地方,人站在中間擔著沿街叫賣,有人吃就停下,走到哪就擺在哪兒。
餛飩擔
可是,這一套家夥怎麼都有好幾十斤吧?
而且這容量不大,就算把這一擔子食材都賣完,怕是也賺不了幾個錢。
不過這天寒地凍的,的確隻有賣熱食得百姓的青睞。
不如……,自己改裝一個小吃車,也賣點兒熱乎的食物?
下雪後,閻王山進不去,相當於是斷了財路。
一大家子在家裡都得吃吃喝喝,這沒點兒進賬,自己這心裡慌得很。
出來擺個攤,多多少少還能有點兒進賬。也不說賺多大的錢,至少一家子的吃喝用度能賺到吧。
吃完麵,初小七讓紀景蘭背著空背簍,先去書院門口等紀景軒,自己背著草藥去了木匠鋪子。
“掌櫃的,你瞧瞧這個能做嗎?”初小七將自己畫好的圖紙遞給店鋪掌櫃。
掌櫃的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一身的腱子肉,看上去非常的壯實。
他拿著圖紙看了一炷香的時間,“能做倒是能做,但你這結構有些複雜,要的銀子會多一些。”
“那掌櫃的說個價……”
“一兩六!”
“的確不便宜。”
“材料倒是用不了多少,可做工有些複雜,太花時間了。”
“掌櫃的,真不能再少點兒了嗎?”初小七一臉受傷的看著掌櫃的。
這掌櫃家裡也有個與初小七差不多大小的姑娘,一看她那一臉假裝委屈的模樣,像極了家中那搗蛋鬼,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哎呀,算了算了,就當給你幫忙。收你一兩銀子罷了,十天後過來取。”
初小七一聽,立刻陰轉晴,笑得牙不見口的道:“謝謝掌櫃的,將來我一定會報答你的。”生怕掌櫃的反悔,利索的扯下錢袋,從裡麵拿了一兩銀子塞給掌櫃的。
掌櫃的看著她那鬼機靈的模樣,好笑的道:“我家裡那姑娘,從三歲起就說要報答了,都十幾年了,我也沒見到她的報答呢……”
初小七咧著嘴調皮的道:“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姐姐說得好,可不就是時候未到嘛……”鋪子門口傳來一道清脆的笑聲。
一個身穿天青色衣裙,模樣機靈的小姑娘,拎著籃子蹦蹦跳跳進到鋪子。
掌櫃的見到來人,爽朗的哈哈大笑,“你這機靈鬼怎麼來了?”
“娘說你早上走得倉促,沒吃早飯,讓我來給你送吃食。”小姑娘仰著頭,一臉天真的看著掌櫃。
掌櫃伸手輕輕的摸了摸小姑娘頭上的發包,笑得一臉的柔情。
初小七站在邊上看著父女兩人的互動,想起了自己的親人,突然鼻頭有些酸酸的。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去,自己那邊的身體怎麼樣了,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們肯定急壞了吧。
她吸了吸鼻子,悄悄轉身離開木匠鋪。
出了木匠鋪走在熱鬨的街道上,深吸幾口氣,捏起拳頭給自己打氣。
不管在何時何地,自己一定要努力的活著,隻有活著,才一切皆有可能。
穩了穩心神,她跟路人打聽濟民醫館的位置。
古代人民都還是非常淳樸熱情的,人家知道的,都會熱心的給你講。
問了兩個人,在街上彎彎繞繞的走了十分鐘,站在濟民醫館的招牌下麵,她環視四周,一臉的便秘。
這醫館不就在集市的對麵嗎?
自己今早還對著這醫館大門賣栗子呢,咋就沒抬頭看一眼呢?
哎,真是折騰……
她背著滿滿一籮筐草藥,進了濟民醫館。
醫館夥計
一個年輕的夥計,正站在櫃台邊上研磨藥粉,抬頭見她進了店,放下手中的活,熱情的招呼:
“姑娘,是看病還是抓藥?”
初小七環視了一圈醫館,製藥器具齊全,藥品種類也較多,看來這家醫館應該是這縣城中比較有實力的一家了。
“小哥,我是來問問,你們收藥材嗎?”
她走到櫃台邊上,笑嘻嘻的問道。
夥計上下打量她一圈,倒也沒有不耐煩,隻是不鹹不淡的道:
“我們的藥材都有固定藥商供應,不收散戶的藥材。”
“我的藥材都是處理好的,要不你讓你們掌櫃的出來看看,我可以便宜賣給你們。”
要是一般人聽到夥計那麼說,都會識趣的離開。
但初小七還想越過夥計見掌櫃的,這就讓夥計心裡有些不舒服了,講話的態度也有些煩躁。
“姑娘,我都說了,不收散戶的藥材,你趕緊走吧,彆讓我攆你……”
初小七看到夥計的態度,氣得牙癢癢,拉屎的都沒吭聲,吃屎的卻越俎代庖。
但氣歸氣,生意這東西講求個你情我願,既然人家不願意買,你白送,人家都嫌多餘。
再者她也不想惹事,這家醫館不收,就去另一家醫館試試。多跑幾家,價格稍微便宜一些,總能賣出去。
她背著草藥低著頭,轉身往大門走。
剛走到醫館大門口,一群人哭天喊地的衝了進來。初小七都沒看清人,就被撞得個人仰馬翻,草藥也撒了一地。
背上背著人的壯漢見撞著人了,趕緊連連道歉:“姑娘實在對不住,我這著急救人,你這藥多少錢,我賠給你。”
初小七見人家的確不是故意的,道歉又那麼有誠意,便沒有計較。她從地上爬起來,將藥撿進背簍,搖搖頭:“不用你賠。”
壯漢見人家不計較,趕緊背著人頭也不回的往醫館裡麵跑。
後麵牽著孩子進來的婦女雖然神色著急,但沒追著進去,而是蹲在地上幫忙撿草藥。
“姑娘,實在對不住,我公爹突然發病,夫君急壞了,沒注意才撞到你。”
婦女撿完草藥,從錢袋子裡麵拿了一兩銀子塞給初小七,“姑娘,這當是給你的賠償。”
“不用……”
還沒等初小七將銀子塞回去,婦女就已經起身牽著孩子往屋內跑。
初小七看著手裡的銀子,又抬頭看了眼婦女的背影,心想,這人還挺好的勒。
“什麼?沒救了?”屋裡傳來男人震驚的聲音,隨後就是女人和孩子的哭聲,“嗚嗚嗚……,爹……”
屋裡一小會兒,就圍滿了看死人的吃瓜百姓。
初小七好奇往人群裡麵擠。
啥病呀?這一小會兒的時間就沒救了?
她費了好大勁才擠到人群前麵。
屋內看診桌的不遠處,有一張一米五高的台子,上麵躺著個六十來歲的老人。
老人麵色青灰,嘴唇泛白,身體微微抽搐,額頭冒著豆大的汗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