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景軒一夜沒睡,第二天天不亮就出去東遊西竄的找人。
四個城門都去問,問城門士兵有沒有看到初小七帶著孩子和狗出城。
家裡有生意不敢丟下,紀景蘭和周晴晴還是大早上就出去招呼生意。
除了紀母,其他人都跟著出去找人。
初小七和紀子墨睡了個大懶覺,快到中午,樓裡的客人都走完了,才慢慢悠悠起來吃飯。
姑娘們聽說初小七帶著紀子墨住了進來,都跑去找她指導化妝術,順帶逗娃。
紀子墨在杏春樓很是吃得開,小嘴一天都沒停過。一會兒這個姨姨給點兒吃的,那個姨姨給點兒,小書包裡麵塞得滿滿當當的。
就連踏雪都跟著吃香的喝辣的,唯獨不好的就是要被姑娘們不停的擼毛。
擼得它都開始懷疑,它的狗生會不會斑禿。
晚上江獵戶提著紀子墨的小三輪,翻窗戶進屋。
“你們母子在這裡,倒是過得瀟灑得很,紀景軒找你們都快要找瘋了。”
初小七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一臉平靜的道:
“早晚都要分開,早點兒經曆,早點兒結束。”
“你還真是狠得下心來!”
初小七看著窗外的月色不說話。
紀景軒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若是狠不下心來,再繼續藕斷絲連下去,自己難免會露出更多的馬腳,定會出大事兒。
“你後麵怎麼安排?需要我做什麼嗎?”
“昨天還沒來得及問,你就跑了。
我離開,你跟著我跑啥呀?
你既然已經適應了城裡的生活,就在城裡開個鏢局,安穩生活就好了,何必要與我一起顛沛流離?”
江獵戶挑眉,耍賴的道:
“初小七,我在深山裡麵待得好好的,早就適應了孤獨。
是你讓人把我弄出來的,讓我嘗到了這人間煙火的滋味,你得對我負責。
再說了,你要是走了,我回深山是一個人,在城裡開鏢局也是一個人。
都是孤家寡人的,倒還不如跟著你一路做個伴,繼續好好享受這人間煙火。”
初小七無奈的抿嘴笑了笑,也好,他倆加上紀子墨,都是一窩子的孤家寡人,大家彼此做個伴,路上好有個照應。
他們這邊有說有笑的,此時的紀家卻是死氣沉沉的,也沒誰有心思吃飯。
能找的地方都已經找了,初小七認識的人家,還有這北河縣的每一個客棧,紀家人都去找過了。
一點兒初小七的消息都沒有。
“小七會不會已經帶著陌陌出城了?”紀父一臉擔憂的出聲道。
紀景軒紅著眼眶搖搖頭,“不可能出城,四個城門我都去問過了。”
紀母歎了口氣,挑了挑眉,“既然找不到就罷了,她本來就不屬於我們這個家,早晚都會離開的。
現在走了也好,你們都還年輕,又有沒孩子,對你們將來嫁娶影響都不大。
現在家裡的這條件,就算軒兒再娶,也能在這北河縣娶個好姑娘。”
“娘,你講的這是什麼話?沒有大嫂我們家能有現在的這生活?”
紀母說完這話,大家都抬頭,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這人平時看著挺良善的一個人,怎麼會說出如此不要臉的話來?
大家還沒來得及吭聲,紀景澤第一個就不乾了。
當初要不是初小七護著他們一家子,帶著他們闖進閻王山,又帶著一家人一步一步的做小生意,他們這會兒是死是活還不一定呢。
紀母說出這樣的話,真是讓人寒心。
“可,可,可景軒救了她的命,還被迫娶了她,讓她有個安身之所。
這不是她應該報答我們的嗎?”
紀母眼神躲閃,一臉的委屈。
紀景軒顫抖著嘴唇,聲音顫抖的道:
“娘……
沒有什麼應該的。
我救了她一人的命,她卻救了我們一家人的命,就連你的病,都是她治好的。
她對我的救命之恩,早就已經還清了。
現在是我們欠她的……”
紀母結結巴巴的,“我……,我……”
“老婆子,我知道小七平時不順你的意,你不喜歡她。
但就你這懦弱的性格,你確定景軒娶新婦進門,就能順著你的意了?
這日子就一定會有現在的好?
小七再不順你的意,她沒有短你的吃穿,也沒與你爭吵過。
我是個粗人,不懂那些繁文縟節,但我也知道做人不能忘恩負義,將彆人對你的好當成理所當然!”
紀父咬了咬後槽牙,看著紀母一臉失望。
紀母眼淚“嘩啦”一下就掉了下來,紀父將她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初小七在這家中一人獨大,她早就看不慣了,隻是不敢說什麼。
現在終於走了,她就想讓紀景軒娶個性格溫順,能聽她話的新婦。
“娘,你怎麼能這樣呀,大嫂這麼好的人。
她才離開一天,你就迫不及待的要大哥娶新婦。
如果被彆人聽了去,知道你是個忘恩負義的婆母,將來還有哪個姑娘願意嫁給二哥?”
紀景蘭也有些生氣的責怪紀母。
周二虎兄妹聽到紀母的話,作為外人,他們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心中唏噓不已。
“哥,這玲嬸兒還不如咱娘呢……”
周晴晴小聲的在周二虎的耳邊小聲蛐蛐,周二虎趕緊伸手捂住她的嘴。
這丫頭,在心裡想想就行了,咋還說出來了呢?
屋裡安靜得落針可聞,周晴晴的話雖然小聲,但大家都還是聽到了。
下意識的轉頭看向他們兄妹二人。
周二虎感覺有些尷尬,將周晴晴從凳子上拉了起來。
“大家忙了一天,水米未進,我們去廚房煮點兒粥。”
兄妹倆一出堂屋的門,周二虎就伸手點了點周晴晴的腦袋,一臉責備的道:“你這丫頭,口無遮攔的……”
周晴晴噘著嘴不高興的小聲道:“我說的事實!這要是換我們大哥娶了小七嫂這樣的媳婦兒,咱娘做夢都得笑醒了。
那還不把人給當祖宗供著,怎麼可能做出那忘恩負義的事情來。”
“行了,少說兩句……
咦,陌陌的小三輪到哪兒去了,今早出門前,我都還看到放在這屋角的。”
周二虎站在院子裡,一臉疑惑的看著原本放小三輪的屋角。
“天呀,小七嫂他們不會回來過吧?”周晴晴突然驚訝的捂住嘴。
周二虎還在想周晴晴這話的可能性,堂屋的大門猛的從裡麵拉開,紀景軒跌跌撞撞的從屋裡跑出來。
紀景澤也跟著跑了出來。
“大哥,大嫂白天的時候是不是回來過?”
紀景軒轉身跑進堂屋,“撲通”一下跪在紀母的跟前,“娘,七七白天的時候,是不是回來過?”他擔心紀母有彆的心思,故意對她隱瞞初小七回來的事情。
紀母被紀景軒那麼一跪,嚇得手足無措的連連擺手,支支吾吾的說不清話。
紀父挑眉看向紀母,一臉懷疑的問道:“老婆子,七七白天回來過?你是不是跟她說了什麼?”
紀母這下聽懂紀父的話了,趕緊紅著眼紅辯解道:
“沒有,真的沒有……
今天白天青川在也家,不信你們問他!”
她這麼一說,一家人才想起,江獵戶人呢?
紀景澤想了想,伸手拍了自己的腦袋一下,將紀景軒從地上拉起來。
“我怎麼忘記了,江大哥能根據氣味找人,他肯定能找到大嫂在哪裡。
走,我們找他去,讓他幫我們找大嫂!”
他拉著紀景軒往外走,還沒出門就被紀景軒給拉住了。
“你找不到他。
就算找到他,他也不會帶我們去找你大嫂。
他應該昨晚就已經知道你大嫂在哪裡了,但回來後並沒有告訴我們。”
紀景軒想起昨晚,江獵戶聽完事情經過後,就轉身出了門。
既然他能根據氣味找人,那昨晚他肯定就已經去找過初小七了。
要是他沒有猜錯,這會兒江獵戶應該就在初小七那邊。
半夜,江獵戶輕手輕腳的推開院門,回屋休息。
紀家男丁都沒有睡,在各自的房裡豎著耳朵聽動靜。
還沒兩個時辰,江獵戶房間的門響起“吱嘎”的開關門聲。
紀景軒趕緊下炕,開門跟了上去。
紀景澤和紀父還有周二虎,也都跟了出去。
他們知道江獵戶的五感很靈敏,特意隔得遠遠的跟著他。
江獵戶先去牲畜市場,買了一輛馬車,然後趕著馬車離開。
紀家父子四人腳程怎麼也沒有馬車快,跑著跟了一小段路就跟丟了。
“景軒,看樣子他們是準備一開城門就出城。
現在怎麼辦?”
周二虎氣喘籲籲的問道。
紀景軒看著馬車消失的方向,直接抄近路,往離那個方向最近的城門跑去。
從巷子裡鑽出去,江獵戶的馬車剛好往城門這邊駛來。他想都沒想,直接衝到馬車的麵前,張開雙臂將馬車攔住。
江獵戶趕緊拉住韁繩,將馬給拉住。
馬車被拉住,棗紅駿馬煩躁的在原地打轉,馬車車廂傳來紀子墨的哭聲,還有初小七哄孩子的聲音。
“景軒,你不要命……”
江獵戶的話還沒說完,紀景軒情緒激動的繞到車架邊,拉開簾子直接鑽了進去。
初小七抬起頭,就撞進一雙眼淚汪汪的眸子。
她沒有說話,將紀子墨抱起來,在懷裡輕哄。
“初小七,在你心裡我還不如一條狗是嗎?
你連踏雪都帶上了,就是沒有想到也把我帶上。”
紀景軒坐在初小七的對麵,看著趴在初小七腳邊,被撞得七葷八素的踏雪,哽咽的道。
“說完了嗎?說完就下去,我們急著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