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墮胎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即便江秀娜咬緊了不把他交代出來,可他和江秀娜走的那麼近,大家又不是瞎子,第一時間就能猜到孩子他爹是誰!
私奔就算他願意拋下妻兒和前程,又能奔到哪兒去?
作為逃兵,特彆是有軍職在身的逃兵,通緝令一下,照片下發地方,貼的滿車站都是,火車、客車指定走不通。
江秀娜腆著個大肚子根本走不了遠道兒。
當然,他還有一個選擇就是坐船,花錢乘坐漁船走海路。
這裡是大型漁港,多的是漁船。
找個大船,給船長塞夠了錢,不管是南下還是北上,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逃離沙島。
可是,他不敢啊!
就連海盜都知道不能讓女人上船,他又怎麼會不明白這個理兒!
遠離社會的大海上,人心中的惡會被無限放大,乾出什麼事都有可能。
如果他敢帶著江秀娜上船,等待他的結局十有八九是屍沉大海,江秀娜的結局肯定比他更慘。
耿連長是聰明人,他想的東西比江秀娜多的多!
此時的他腸子都悔青了,深深的感受到來自靈魂深處的絕望。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私奔行不通,那就剩下最後一條路了!
耿連長雖然不是什麼狠人,可事已至此,為了前程,為了父母,為了家中妻兒,他彆無選擇。
當天,耿連長找到了江秀娜,告訴她自己已經找好車,今夜他們一起私奔,去內蒙古大草原,自此遠離塵囂,草原放牧,天地逍遙。
江秀娜聽罷激動得淚流滿麵,絲毫沒有懷疑耿連長的話。
因為她深知一旦事情敗露,後果不堪設想。
離開這裡、遠走高飛才是他們的唯一出路,為此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她想的沒錯,遠走高飛確實是她的唯一出路,可惜卻不是耿連長的唯一出路。
傍晚換班,交接結束後,江秀娜將事先準備好的東西收拾打包,小心藏好。
半夜十二點,元月高懸。
工程仍在繼續,但大部分人都已沉沉睡去,隻留下少數幾個值班人員堅守崗位。
江秀娜悄悄離開了山洞,前往指定地點與耿連長碰頭。
耿連長如約而至,早早就在接頭地點等候著她。
此時的江秀娜已經被自己編製美夢衝昏了頭腦,兩人見麵後,沒有多餘的言語,默默地對視一眼,然後就一起翻山越嶺趕往停車地點。
她以為等待自己的是開往蒙古的軍用卡車,卻不知道等待她的其實是,此生愛人送給她的一條麻繩。
不知過了多久,江秀娜被劇痛驚醒,睜開眼發現天還是黑的,自己躺在一棵大鬆樹下。
一陣山風吹過,仿若鋒利的刀片劃過皮肉,她禁不住發出痛苦的。
她強忍痛苦冷靜下來,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棵大鬆樹下,正上方好像有一個人形的東西正隨風搖擺。
江秀娜的心猛地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她不顧身上的劇痛拚命地向後爬行,試圖遠離樹上可怕的人影。
儘管漆黑的夜晚讓視線變得模糊不清,但她還是能清楚地看見具懸掛在樹上的女屍。
雙眼外凸,紫黑色的舌頭伸的老長,差點點把她又給嚇暈過去!
因為驚恐她早就忘了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等稍稍冷靜下來,她這才注意到眼前和女屍和自己穿著一樣的衣服,一樣的鞋,恐怖的麵孔依稀有些熟悉。
一股山風迎麵吹來,她發現自己離女屍越來越遠,直至此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隨風飄了起來。
此時此刻,她終於想通了一切。
沒有癲狂,沒有憤怒,也沒有不甘,她靜靜的看著自己的屍體。
她原本就是個聰明的女孩,隻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
此時此刻她出奇的清醒,她不恨那個男人。
事情到了這一步,要麼她死,要麼兩個人一起死。
既然自己是真心愛著那個男人,眼下豈不正是最好的結局?
她想在離開之前再看一眼她深愛著的男人,看他是否安好,她希望他過得好。
他過得好,她的死才有意義。
她緩緩閉上雙眼,淚水從眼角滑落。
她想起了他們曾經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回憶如同電影般在腦海中放映。
她多麼希望時間能夠倒流,讓一切重新開始,但現實卻無情地告訴她,這隻是一場無法實現的夢。
她想回去再看他一眼。
一瞬間,眼前光影交錯,畫麵轉換,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防空洞。
山洞裡,年輕小夥子們揮汗如雨,氣血翻滾。
她一個剛脫離身體的女鬼陰氣渙散,磁場微弱,離的稍近便有一種被火焰炙烤的錯覺,嚇的她四處躲避。
奈何防空洞裡麵的人實在太多,逃無可逃,她的魂魄很快就被衝擊的意識渙散,身形不穩。
就在她的魂魄飽受煎熬幾欲消散之際,突然看見石室角落那口新挖的水井,她想都沒想就一頭紮了進去。
水下陰寒,地煞之氣重,正適合鬼魂修養。
江秀娜回來以後就再也沒能見到那個耿連長,後來從周圍人的對話中得知,自己回到防空洞的時間是死後的第3天,她失蹤的第二天耿營長就被人給舉報了!
至於她為什麼死後三天才靈魂離體,還沒有陰差接引,她想不明白,也沒人給她解釋。
以她當時的情況,挺著個大肚子留下來必然淪為笑柄,成為批鬥典型,結局生不如死,失蹤了反而合情合理,因此並沒引起多少人的重視。
因為作風問題,之前一直非常器重耿連長,一手把他提拔起來的那位大領導,親自把他一擼到底,送他回了老家。
江秀娜想再看看耿連長,卻不知道對方家在哪裡?
她自己置身井底的時候,心裡想的都是那個她深愛著的,最後親手結束她生命的男人。
起初始她不能靠近生人,也不能和人交流,她每天都能遠遠的看著那些年輕小夥,聽他們聊天,偶爾講點帶顏色的段子,說說家鄉的故事,過的倒也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