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兩個時辰前。
和司遙在客棧分彆後,知曉是司家三兄弟先挑事時,定北將軍便鐵了心一定要為章玉麟討回公道!爭口惡氣!
當時客棧裡圍觀的百姓眾多,再加上司景行被打成了豬頭臉,暈死在地上,怕影響不好。
司淮序雖怒火中燒,但仍壓製著脾氣,提議道:“定北將軍,不如先隨我們回府上再商討解決的事宜,如何?”
定北將軍略一思忖,勉為其難同意了他的這個說辭。
就這樣,他帶著章玉麟,氣勢洶洶的殺進了將軍府。
彼時,司青山正陪著老夫人和司蓁蓁在大廳用著花茶,爽朗的笑聲一陣又一陣的盤旋在將軍府上空。
直到看見三兒子司景行昏死的慘樣,他瞳孔緊縮,臉上的笑容刹那間收起,氣得火冒三丈。
接著,猛地拍案而起,挽起袖口便要與定北將軍 “比劃比劃”。
兩人打的不分伯仲,定北將軍雖說許久沒有上過戰場,但是當年的威風仍在。
幾招下來,司青山非但沒占到便宜,反倒被一記勾拳打中眼眶,烏青迅速蔓延至顴骨。
司雲渡眉間青筋狂跳。
本來事情就對他們不利,如今又動起手來,真鬨大了,他們將軍府也隻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司雲渡上前阻止,“父親!是三弟先動手推的章玉麟,你彆意氣用事!”
聞言,司青山揮出去的拳頭,硬是停在了半空。
也正是因為他的愣神,另一隻眼睛,也挨了一拳,這下兩隻眼睛的烏青算是對稱了。
看著頗為滑稽。
“你、你說是景行先動的手?”
在得到司雲渡複雜的肯定後,司青山隻覺眼前一黑,險些栽倒在紫檀桌案上。
天塌了!
天真的塌了!
偏偏定北將軍還在那火上澆油,錚錚傲骨,“好啊好,這就是你們將軍府處理事情的態度!”
“司青山,上次你那嫡女給麟兒下藥的事,我看在陛下的麵子上,才沒有與你們過多計較!這次居然還變本加厲,想要欺負我兒!”
“我告訴你!今日之事,不可能就這麼算了!大不了你現在跟我進宮,讓陛下來評評理,看看到底是誰的問題!”
他說的斬釘截鐵,臉紅脖子粗的。
身上的衣袍經過剛才的一番比劃,變得淩亂不堪,袖口還被撕裂了一道很長的口子。
一聽要去找景隆帝,司青山的心頓時一‘咯噔。’
連忙道:“定北將軍,方才是我衝動了,先和你賠個不是……兩個孩子間的小打小鬨,何必去麻煩陛下?我們自己私底下解決不就好了嗎?”
司青山憋著一肚子怨氣。
但理虧,不得不裝孫子。
本來上次慶功宴的事情,景隆帝對他就有意見了,再加上上朝時,禦史大人崔仲儒的彈劾,令他更加水深火熱。
要是今日的事情再鬨上去,司青山覺得,他可以準備一大家子的棺材了。
司蓁蓁攙扶著老夫人站在一邊,想說話又怕引火上身,嘴張了張,一個字也沒吐出。
定北將軍冷笑,“那就得看你們什麼誠意了!”
“……”
時間回到現在。
司遙聽完定北將軍那繪聲繪色的敘述後,對擁有熊貓眼的司青山,產生了幾分探究的好奇。
在她兩世的記憶裡,司青山永遠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樣。
難得聽他吃癟,當真是令人感到稀奇。
“……對付司青山這種老匹夫,就不能讓他蹬鼻子上臉!”
定北將軍哼了兩聲,指揮著下人將司青山賠償的三大箱白銀搬到庫房去。
末了,他離開了一會兒,很快又返回來。
手中攥著三四張價值千兩的銀票,不由分說的塞到司遙手中,“這些銀票丫頭你拿著,彆和老夫推辭,都是你應得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司遙再拒絕就顯得很扭捏了。
她道謝,“多謝定北將軍。”
定北將軍笑嗬嗬的,“叫將軍多生疏啊,丫頭要是不嫌棄,直接叫我一聲章伯伯,可願意?”
本來就有意交好的司遙,毫不猶豫的喊了一聲:“章伯伯。”
定北將軍笑得更慈祥了,“好好好!這要是讓司青山知道,怕是要氣得七竅生煙了!”
放著優秀、天賦鬼才的司遙不疼,偏去疼愛那隻會哭哭啼啼的司蓁蓁。
司青山真是睜眼瞎啊!
晚膳司遙是留在定北將軍府吃的。
章玉麟和章如意兩表姐弟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邊,你一下我一下的往司遙碗裡夾著菜。
臨走前,兩人還十分不舍的望著她。
夜色濃濃。
定北將軍猶豫半晌,最終還是叫住她,“丫頭,伯伯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
又過了兩天。
許久未見的春杏被派來請司遙回府。
她如今穿戴都比往日要光鮮亮麗許多,想來是升了一等丫鬟。
“小姐,將軍說棲梧閣已經收拾好了,請您回府居住。”
此刻,琳琅正在幫司遙挽發。
司遙從銅鏡裡看著春杏那張臉,捕捉到她眼底閃過的一絲輕蔑,唇角微微上揚,嗓音冷得毫無波瀾,“真收拾好了還是假收拾好了?”
前兩天司雲渡三兄弟親自來找她,為的就是先將她哄回將軍府。
可惜,偷雞不成蝕把米。
在定北將軍身上栽了那麼大一個跟鬥,安分不過兩天,還不死心。
春杏不禁想到搬離棲梧閣時,大小姐那落淚的可憐樣,心中忿忿不平,連帶著語調都刻薄起來。
“小姐,那棲梧閣是大小姐主動讓出來的,鳳凰在哪都是鳳凰,山雞住進去了,也不見得是——”
“啪” 的一聲脆響打斷她的話。
春杏捂著火辣辣的左臉抬頭,隻見琳琅不知何時已欺近身前,指尖還沾著她方才被扇落的胭脂粉。
“你、你竟敢打我?!”
“打你?”琳琅甩了甩發紅的掌心,“姑娘問你話,你卻滿口汙言穢語,難道不該打嗎?即便是將軍府的人知曉,你也不冤!”
春杏再怎麼風光,也不過是個卑賤的奴才。
先不論司遙真假千金的身份,單單就是景隆帝的器重,今天她就算死,司遙也能全身而退。
春杏害怕的渾身發抖,臉色煞白。
一改方才的狐假虎威,連忙跪地磕頭,“小姐,奴婢錯了,奴婢該死……”
司遙望著銅鏡中春杏扭曲的麵容,隻覺得無趣極了。
不過……
她倒想看看,司青山滑稽的那張老臉怎麼樣了。
司遙從凳子上起身,對琳琅道:“回府。”
從客棧坐馬車到將軍府,不過幾裡路。
等踏進將軍府的門檻,聽著司蓁蓁哽咽的聲音時,司遙才知她讓出棲梧閣打得是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