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下,趙穎修長白皙的小腿在李克垚眼前晃動。
她那張臉,此刻微微透著粉紅,眼神裡像含著一汪秋水。
李克垚心頭一熱,忍不住上前,牽住了趙穎的手。
他用指腹輕輕摩擦著她的手心。
趙穎的耳垂先是泛起一點紅暈,接著那抹紅迅速蔓延,從臉頰一直紅到了脖頸。
“李言抓走了,往後出門,不用再鎖大門了。”李克垚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趙穎沒有掙脫。
李克垚的心思活泛起來,琢磨著是不是該順勢將她攬入懷中。
畢竟,自打上次和趙穎鬨翻,這還是兩人頭一回這般親近。
他剛要有所動作,趙穎卻猛地抽出手,頭埋得低低的,聲音細如蚊蚋:
“小寶……小寶好像醒了,我去看看。”
話音未落,她已轉身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間,留下一個微紅的背影。
李克垚摸了摸鼻子,雖然隻是牽了牽手,心情卻出奇地好。
她沒有立刻甩開他。
要知道,他們已經分房睡了好些年了。
夜深人靜,李克垚提著手電筒,依舊去了岩石區。
村裡岩石區已經布下了他兩三百個地籠,眼下正是最忙的時候。
趁著村裡人的注意力還在李言被抓那事上,他得抓緊時間,能多撈些烏賊是一些。
如今一天便能撈上千斤烏賊,單靠他和父母三人,常常要忙活一整夜,片刻不得歇息。
雖然累,但日子卻充滿了奔頭。
也是在半夜,金秀蘭和李勇兵才從李克垚口中得知李言被抓的詳情。
聽說李言罪名極重,甚至牽扯了人命案子,往後怕是要吃槍子,金秀蘭雙手合十,不住地念叨菩薩保佑。
“真沒看出來,李言那心肝都爛透了!兒啊,你可受了大委屈了!這是老天爺開眼,不然他要真對你下了黑手,可叫我們怎麼活!”
金秀蘭心疼兒子,遇上這種事,除了念叨神佛,也沒彆的法子。
“媽,天網恢恢,誰想害我,我先讓他不好過。你兒子沒那麼容易叫人欺負了。”李克垚安慰母親,
“咱家好日子還在後頭呢。往後,二叔那家,我看也彆來往了,忒寒心。”
他趁著父親也在,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連帶著張桂芳先前那些難聽話也一並抖落乾淨。
金秀蘭連連點頭應承。
李勇兵抽著旱煙,沉默半晌,有些遲疑:
“總歸是你二叔……再說,克軍那孩子,將來指不定有大出息,興許哪天,咱還得求到人家頭上……”
“爸,您就這麼信不過您自個兒的兒子,比不上李克軍?”李克垚笑了,
“您老就把心放踏實,等著瞧。看看到底是誰求誰,誰將來後悔!”
前世李克軍確實風光,是村裡人羨慕的對象。
可這一世,未必了。
李克垚這幾句話,讓李勇兵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他重重吸了口煙,緩緩吐出煙圈,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行!聽你的!我老婆子也聽你的!克垚出息了,會賺錢了,有誌氣!”
李勇兵這句話,讓李克垚也鬆了口氣。
他早看二叔那一家子不順眼了。隻要父親這邊點了頭,往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這一夜,李克垚一家收獲頗豐。
天亮後,他簡單眯了一覺,便套上驢車,準備把烏賊送進城。
隻是這回出門,不知怎的,竟接連遇上好幾個村民,都破天荒地主動跟他打招呼。
“克垚啊,又去順城?先前丟牛那事,是四哥糊塗,錯怪你了,都是那李言在後頭搗鬼……”
打招呼的是李四,一臉的歉意。
他那雙眼睛卻滴溜溜地在李克垚的驢車上打轉,看著那裝得滿滿當當、還用草席蓋得嚴嚴實實的驢車,忍不住又問:
“克垚兄弟,你這車上裝的啥寶貝疙瘩?”
“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李克垚含糊應付過去。
他也清楚,這事瞞不了多久。連李四這種粗人都開始留意了,村裡那些腦子活絡的,怕是早就起了疑心。
畢竟,他三天兩頭驢車滿載進城,車上那些雞鴨魚肉、瓜果點心,可沒少被人瞧見。
自己每天一車一車往城裡送東西,雖說遮掩得緊,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
等李克垚從城裡回來,剛到村口,就見劉嫂子家小賣部門口又圍了一堆人,唾沫橫飛地議論著李言的事。
李言被抓的真正緣由,像長了翅膀一樣在村裡傳開了。
有人說得有鼻子有眼,警察昨天還在李言家後山某個隱秘地方挖出了屍骨。
我的老天爺,那李言竟然還殺過人!這藏得也太深了!
“那李言是真狠呐!不過,咱村的李克垚怕是更狠!你瞅瞅,李言腿都快被他打折了,吃了這麼大虧,愣是拿李克垚沒轍……”
“嘖嘖,不敢想,李言這種殺人犯,也就李克垚敢跟他硬碰硬!”
“你們說,會不會是李言先對李克垚下的手,結果沒成,反倒把自己折進去了?不然哪有這麼巧的事!”
村裡人提起李言,總要捎帶上李克垚。
李言這種手上沾過人命的狠角色,在李克垚手底下吃了大虧不說,最後還落得個要槍斃的下場。
這李克垚,能量不小啊!
這哪裡還是從前那個偷雞摸狗的二流子,分明是村裡藏著的牛人!往後可千萬不能得罪,不然,指不定就落得跟李言一個下場。
說著說著,就有人提到了李克垚這些天幾乎天天往城裡送貨的事。
終於有人反應過來,他驢車上拉的,好像是村裡沒人要的小烏賊。
那玩意兒,也能賣錢?
一沾上“錢”字,村裡人的腦子就格外靈光。
當天下午,就有人按捺不住,提著網兜和水桶,跑到岩石區的水溝裡去撈烏賊。
在他們的記憶裡,村子外岩石裡的烏賊多得泛濫,連雞都不樂意啄,隨便用網兜那麼一抄,弄個一兩桶是輕輕鬆鬆的事。
可是,很快,就有人察覺出不對勁了。
記憶中烏賊遍地都是的場麵,竟然不見了。
用網兜在海裡撈了半天,桶底也隻淺淺鋪了一層。
這烏賊,怎麼變得這麼難撈了?
就在李家村這些人心生納悶,有些沮喪的時候,村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尖利的聲音劃破了村莊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