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軍辦公室裡,氣氛莊重。
“李言的案子,兩天後終審宣判。”
李軍遞過來一張薄薄的證件,聲音低沉而有力。
“我給你申請了旁聽名額,去現場親眼看個結果。”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數罪並罰,不出意外,就是死刑。”
死刑!
李克垚接過那張旁聽證,指尖微微一顫。
他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濁氣,連日來積壓在胸口的疲憊與陰霾,仿佛都隨著這口氣被一並吐出。
前世那個害得無數家庭支離破碎,也間接導致自家悲劇的惡魔,終於要迎來他應得的審判。
這個糾纏了兩世的夢魘,終於要畫上句號了。
“李哥,謝了。”李克垚的笑容裡,是如釋重負的輕鬆,
“這塊壓在心裡的石頭,總算能落地了。”
從李軍辦公室出來,他心裡又惦記起另一件事。
父親的車禍。
他轉身,朝著刑偵隊的辦公室走去。
剛走到走廊拐角,一個人影就莽撞地橫衝過來,結結實實地撞在他肩膀上。
“砰!”
力道之大,讓李克垚踉蹌著撞在了牆上,肩膀火辣辣地疼。
“對不起,對不起警官!我不是故意的,我……”
一個滿頭大汗的胖子,看清李克垚後,臉上的驚慌瞬間變成了錯愕。
李克垚的眼神,驟然變冷。
是他!
就是那個開著尾號888桑塔納,囂張跋扈的胖子司機!
“我不是警察,我是來找人的。”李克垚揉著肩膀,聲音平靜無波,
“不過,不管開車還是走路,都長點心,不是每次都這麼好運氣的。”
胖子一聽李克垚不是警察,臉上的諂媚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挺直了腰杆,輕蔑地上下打量了李克垚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
連句道歉都懶得再說,昂首挺胸地揚長而去。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隻擋路的螻蟻。
小人得誌!
李克垚望著他的背影,眼神冰寒,心底已將這筆賬,死死記下。
他沒再計較,徑直推開了孫毅辦公室的門。
孫毅正埋頭寫著材料,見他進來,立刻放下筆。
“你小子,我正說要找你!”
孫毅給他倒了杯水,開門見山:
“撞你父親那輛車,我已經有眉目了。”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缺乏直接證據,還需要你父親親自指認。”
李克垚心中一動,剛才那個胖子出現在公安局的畫麵,與孫毅的話瞬間串聯在了一起。
他打斷了孫毅的話。
“孫哥,等一下。”
他的聲音沉靜,帶著一股洞察一切的鋒芒。
“是不是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車牌尾號是三個八?”
孫毅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驚訝。
李克垚沒有理會他的驚訝,繼續說道:“司機是個胖子,對不對?”
“我剛才在走廊,剛被他撞了一下。”
“他……是不是剛從你這裡出去?”
這一連串的推斷,讓孫毅徹底怔住了。
他盯著李克垚,像在看一個怪物,半晌才嘖嘖稱奇:
“你小子……我真懷疑你是不是乾過偵察兵!這腦子,比警犬都靈!”
“這都能被你串起來!”
“沒錯!”孫毅一拍大腿,
“就是他!本地江生集團老板黃江生的專職司機,黃有財!”
“這個黃江生,是順城最大的企業家,名下有造紙廠和食品廠,手眼通天。”
“我找黃有財談過話,那家夥油滑得很,問什麼都支支吾吾,心理素質極好,沒套出半點有用的東西。”
“沒有直接證據,我們也不能對他采取強製措施。”
李克垚瞬間明白了,今天這黃有財來公安局,恐怕就是來探口風的。
“所以,我打算從外圍查,看看有沒有修車廠修過那輛車,或者找到當晚的目擊證人。”
孫毅看著李克垚,神情嚴肅起來,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等你父親醒了,由他來指認!”
“克垚,這事我得提前問問你的想法。”
孫毅的語氣變得鄭重:
“對方有錢有勢,如果事發,他們很可能會提出用巨額賠償來換取你們的諒解,以求從輕處理。”
“你是想要錢,還是……想要一個公道?”
李克垚笑了,隻是那笑容裡,沒有一絲溫度。
“錢?”
他輕聲反問,眼中卻燃起兩簇火焰。
“我爸被推進重症監護室,生死一線的時候,錢能換回他的命嗎?”
“我弟弟妹妹嚇得六神無主,我媽哭得暈死過去的時候,錢能抹平他們心裡的傷嗎?”
李克垚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如鐵,砸在孫毅心上。
“孫哥,我不要錢。”
“我隻要他,為自己不把人命當回事的傲慢,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種人渣,今天不讓他把牢底坐穿,明天,他就會去毀了彆人的全家!”
“我明白了。”孫毅重重地點頭,眼神裡滿是讚許。
他知道,這個年輕人,骨頭裡刻著的是血性和擔當。
……
與此同時,順城西郊的看守所。
高牆電網,隔絕了外麵喧囂的世界。
但“一品海鮮”開業的鑼鼓和鞭炮聲,依舊隱隱約約地傳了進來,像是在嘲諷著這裡的死寂。
瘦得脫了相的李言,正死死地盯著一張報紙。
報紙的角落,是一篇關於本地新銳品牌“一品海鮮”火爆全城的報道。
而報道的配圖上,那個在人群中意氣風發的年輕人,正是他恨之入骨的
李克垚!
“哢嚓。”
李言手中的報紙被攥得粉碎,他的雙眼布滿血絲,麵目猙獰扭曲,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目光最終落在了報道中那幾個刺眼的字上:
“一品海鮮創始人,李克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