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不大!”林東心裡有底氣,聲音也洪亮起來,
“老哥,您就瞧好吧!咱這肉乾,味兒是獨一份,包裝也紮眼得很!那些有錢人,就好這口新鮮、體麵的東西!準能行!”
電話那頭,黃建發還在猶豫:“這……風險可不小啊,萬一……”
“黃老哥!您就信我這一回!”
林東加重了語氣,帶著點破釜沉舟的懇切,
“要是真砸手裡了,賣不出去,虧多少錢,都算我的!絕不讓您跟著擔半點風險!”
“哎,看你小子說的!”
黃建發長長歎了口氣,終於被林東的豪氣和擔當打動了,鬆口了,
“行吧!衝你小子這份膽氣,老哥我就陪你闖一回!我這就去聯係那幾個地方,試試看!”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不過,老弟,光有好東西也不行,這吆喝……”
“吆喝的事兒,我也想了!”林東立刻接話,顯然早有準備,
“咱不瞎嚷嚷,我打算拿出點錢,印點小畫片,就貼在鋪子門口最顯眼的地方,讓人看著就挪不動步,就想買!”
“再跟縣裡報社、廣播站打個招呼,讓他們幫忙提兩句,讓他們也知道,咱興安嶺不光出棒槌,還出寶貝!”
“嗯…這法子倒是巧!”
黃建發在電話那頭琢磨了一下,覺得這路子野,但說不定真能成,
“行!林老弟,就照你說的辦!我這就去安排!你等我消息!”
幾天後,哈爾濱城裡一些瞅著就挺“洋氣”、一般人不大敢輕易踏足的商店櫃台上,悄麼聲兒地擺上了一批特殊的肉乾。
粗獷的麻布袋子,精致的鬆木小盒,印著淡雅水墨畫的牛皮紙……
跟旁邊那些千篇一律的油紙包、塑料袋比起來,
這“興安獵人·匠心”係列,簡直像是鶴立雞群,透著一股子與眾不同的“講究”和“稀罕”。
就像林東說的,這年頭,不差錢、就好個新鮮、圖個臉麵的人,還真不少。
先是那包裝,一下子就抓住了過往行人的眼球。
一個穿著呢子大衣,戴著前進帽的中年男人路過櫃台,腳步一頓:
“哎,同誌,你瞅瞅這個,這是賣啥的?這包得可真帶勁!”
旁邊一個燙著時髦卷發的女人也湊過來看:
“好像是肉乾?這畫的是打獵吧?哎呀,畫得還挺像那麼回事兒!這要是送人,可比那些煙酒糖茶有新意多了!”
“這木頭盒子,吃完了還能裝點小零碎,不賴不賴!”一個精打細算的老太太也忍不住點頭。
好奇的人多了,抱著“嘗個新鮮”或者“買來送禮有麵子”想法的人也就多了。
然後,就是那味道,徹底征服了那些挑剔的味蕾。
“我的媽呀!這肉乾啥做的?也忒香了吧!比我上次在上海吃的牛肉乾還帶勁!”
一個剛從南方出差回來的鐵飯碗,嘗了一口,眼睛都亮了。
“又韌又香,還有股說不出來的清香味兒,真帶勁!吃了還想吃!”
“可不是咋的!比我以前托人從內蒙捎來的馬奶酒泡的肉乾還好吃!這錢花得值!”
“這包裝,配這味兒,絕了!送禮體麵,自己吃也舒坦!”
一傳十,十傳百,好東西自己長腿。
口碑這東西,比啥廣告都管用。
沒過多久,“興安獵人·匠心”係列,就在哈爾濱那些個“小圈子”裡,悄無聲息地火了。
有人請客送禮,覺得這玩意兒包裝體麵過人,味道又是一絕,拿得出手,倍兒有麵子。
有人自己就好這口,吃上癮了,隔三差五就得托人去買點解饞,不然心裡總覺得缺點啥。
黃建發的電話,很快就又搖到了靠山屯村委會。
這次,電話剛接通,不等林東開口,黃建發那變了調的嗓門,就跟炸雷似的響了起來:
“林老弟!林老弟!跟你說個天大的喜事!”
電話那頭,黃建發興奮得像是撿了幾十斤的金元寶,聲音都帶著顫兒,
“火了!你那‘匠心’肉乾,真他……真是太火了!”
他激動得差點爆粗口,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現在哈爾濱好幾家大商店,搶著跟我要貨!點名就要那個‘畫著畫兒的肉乾’!還有人專門打電話到我這兒打聽,說哪兒能買到!”
“哈哈!黃老哥,我就說能行吧!”
林東拿著電話,咧著嘴笑得合不攏,心裡一塊大石頭終於穩穩當當落了地。
那份喜悅,比打到一頭大熊瞎子還足!
“行!太行了!”
黃建發感慨萬千,語氣裡充滿了敬佩,
“老弟啊,你這腦袋瓜子,真是…真是神了!我黃建發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就沒服過幾個人,你小子,算一個!”
他話鋒一轉,帶著點急切:
“對了,老弟,這肉乾,能不能再給我勻點兒?我這兒…眼瞅著就要斷頓了!那些老主顧催得緊啊!”
“放心吧,黃老哥!”
林東心裡熱乎乎的,充滿了乾勁,
“我們這邊正加班加點乾呢!保準短不了您的貨!”
放下電話,林東走到窗戶邊,看著外麵白茫茫一片的天地,北風依舊呼嘯,可他心裡頭卻跟揣了個小火爐似的。
“興安獵人”這塊牌子,算是真正在這片黑土地上,在那些城裡人心裡,立住了!
他們這群山裡人,靠著這雙手,靠著這片祖祖輩輩生活的山林,也能闖出個響當當的名堂來!
深秋的興安嶺,跟城裡公園裡那些個被精心拾掇的花草可不一樣。
這兒的秋,是鋪天蓋地的,大氣,磅礴,像一幅直接拿顏料往畫布上潑的重彩油畫。
樺樹葉子金燦燦的,亮得晃眼;
柞樹葉子呢,紅得跟燒著了的火炭似的。
可景兒再好看,也頂不住老天爺說變臉就變臉。
風裡頭,那點子殘存的暖意早就被刮跑了,此刻打在臉上,跟小刀子似的,嗖嗖地往人骨頭縫裡鑽。
林東緊了緊身上的棉襖,領口的扣子一直扣到了最上麵,嚴嚴實實。
他領著李勤、王大壯,還有屯子裡打獵的老把式王富貴幾個人,正在山裡頭尋找一群野豬的蹤跡。
這年頭,啥都不如肚皮實在。
趁著還沒徹底封山,得多給屯子裡攢點能過冬的“硬通貨”。
“東子,停停。”
走在最前頭的王富貴,手一擺,突然站住了腳。
他半眯著渾濁但銳利的眼,抬頭瞅了瞅天,鼻子還用力嗅了嗅風裡頭那股子不一樣的味兒。
“這天兒,不對勁兒。”
王富貴是靠山屯土生土長的老獵人,臉上的褶子比老樹皮還深,一道疊一道。
看著眼力不行了,可一鑽進這老林子,比哪個後生都精明。
屯子裡誰家打獵,都樂意請他出來搭把手,壓個陣腳,心裡踏實。
林東也停了下來,順著王富貴的目光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