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挖礦時挖到一塊上古石碑,觸發了萬法通天係統。
係統獎勵我《龜息功》,要求我立刻在礦霸巡視時使用。
我屏息裝死,礦霸踹了我一腳:“死透了,抬走!”
剛被扔到亂葬崗,係統提示音又響了。
“新任務:向礦霸臉上撒一把靈土。”
冰冷的石屑簌簌落下,沾滿我汗濕的額頭和乾裂的嘴唇。每一次礦鎬砸在堅硬冰冷的岩壁上,都震得我瘦骨嶙峋的手臂一陣酸麻。這該死的黑石礦脈,像一頭貪婪的巨獸,日複一日吞噬著我這樣的礦奴的力氣和僅有的微末希望。空氣裡彌漫著永遠散不儘的岩石粉塵和一股子濃重的、揮之不去的汗餿與絕望混合的濁氣。
“咳咳咳”胸口一陣熟悉的悶痛襲來,帶著鐵鏽般的腥甜味,我不得不停下動作,靠著粗糙冰冷的洞壁劇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拉扯著破碎的風箱,肺腑深處隱隱作痛,這是常年累月吸入礦塵烙下的印記。身旁是幾個同樣佝僂的身影,麻木地重複著挖掘的動作,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看什麼看!沒吃飯啊?都給老子賣力點!”一聲粗糲的暴喝像鞭子般抽打過來。是監工趙黑塔,外號“黑塔”不僅因為他壯碩如鐵塔的身軀,更因他那顆比黑曜石還硬的心腸。他腰間掛著沾滿礦灰的皮鞭,眼神凶狠地掃視著我們這些礦奴。他身後跟著幾個狗腿子,同樣麵目猙獰。
我趕緊低下頭,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掄起礦鎬。鎬尖砸在岩壁上,濺起幾點火星,卻隻留下一個淺淺的白印。力氣,早已在這暗無天日的壓榨中點滴耗儘。
就在鎬尖又一次落下時,“鐺”的一聲脆響,異常清晰,震得我虎口發麻。不像是砸在尋常礦石上的悶響。我心頭一跳,下意識地扒開被震鬆的碎石塊。一抹與周遭黢黑岩石截然不同的冷硬灰白露了出來。
那東西觸手冰涼,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氣息。我心頭狂跳,手指帶著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飛快地撥開四周的泥土。一塊約莫巴掌大小、邊緣粗糙的殘破石碑顯露出來。石質奇異,非金非玉,表麵黯淡無光,卻隱約透著一股難以磨滅的厚重滄桑。上麵刻著一些早已模糊不清、扭曲如蝌蚪般的奇異符文,僅僅是目光觸及,便覺得心神一陣恍惚,仿佛被無形的力量吸攝進去。
就在指尖觸碰到那冰冷石麵的刹那——
嗡!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洪流,毫無預兆地、狂暴地順著我的指尖衝入體內!它像一條凍僵的毒蛇,瞬間穿透皮肉骨骼,蠻橫地衝撞進我識海的最深處!
“呃啊!”我悶哼一聲,眼前驟然被一片刺目的白光吞噬,意識仿佛被巨錘狠狠砸中,瞬間離體而去。身體軟軟地倒向冰冷的礦壁,額頭重重磕在粗糙的岩石上,劇痛反而讓我保留了一絲模糊的感知。
白光緩緩褪去,如同濃霧散開。一片巨大得無法想象的玉質古碑虛影,無聲無息地懸浮在我的意識之中。它頂天立地,散發著混沌初開般的蒼茫氣息。碑體上,億萬道細微的金色流光如同活物般遊走、交織、明滅,彙聚成一片浩瀚無垠、不斷流淌變幻的星河。而在那星河最中央的位置,一卷古樸的玉簡虛影緩緩展開,雲霧繚繞其上,散發著柔和卻無比清晰的光芒。
一個冰冷、毫無情緒起伏的機械音,直接在我意識的核心炸響,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烙印:
【萬法通天係統綁定成功。】
【宿主:林宵。】
【境界:凡人(螻蟻)。】
【當前任務:領取初始功法《龜息功》卷軸,並於礦霸趙黑塔巡視期間立刻使用。任務時限:一炷香。失敗懲罰:抹殺。】
抹殺!這兩個字像兩把冰錐,狠狠紮進我的心臟,瞬間凍結了所有的血液。什麼萬法通天?什麼係統?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超出了我的理解範疇!然而那“抹殺”二字帶來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恐懼,卻無比真實,瞬間壓倒了所有的驚疑和茫然。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我的意識在那片浩瀚的玉碑虛影中瘋狂地搜尋,目光死死鎖定了懸浮在中央的那卷古樸玉簡。意念如箭,狠狠撞向它!
【《龜息功》(殘篇·人字卷)領取成功。】
玉簡虛影驟然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瞬間融入我的意識深處。一股玄奧的信息流隨之湧入腦海:呼吸吐納之法,心跳控製之術,體溫收斂之要……如何最大限度地封閉生機,模擬死亡狀態,如同蟄伏之龜。功法本身簡單得近乎簡陋,甚至可以說……雞肋?在危機四伏的修仙界,裝死能有多大用處?
可那“一炷香”和“立刻使用”的命令,如同懸在頭頂的鍘刀,容不得我細想!我猛地睜開眼,現實中粗糲的岩壁觸感重新回歸,但腦海中那玉碑虛影和冰冷的係統提示音依舊清晰無比。
【倒計時開始:十息、九息……】
要命的是,幾乎就在我意識回歸身體的瞬間,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趙黑塔那標誌性的、令人牙酸的粗糲嗓音,正由遠及近,朝著我所在的這條狹窄礦道轟隆隆地碾壓過來!
“……一群懶骨頭!今天不挖夠數,誰也彆想喝一口粥!”趙黑塔的咆哮聲和鞭子抽打空氣的爆響,如同催命的鼓點,一下下擂在我的心臟上。
來不及了!
我幾乎是憑著剛剛灌入腦海的本能,身體以一個極其彆扭的姿勢,猛地向旁邊一塊微微凸起的岩壁陰影裡一縮。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岩石上,痛得我眼前發黑。但我顧不上這些,所有意念瞬間集中在那段《龜息功》的法訣上!
“閉天門,鎖地戶,心若寒潭,息似遊絲……”我心中瘋狂默念,同時強行控製自己那因恐懼和劇烈動作而狂跳的心臟,讓它一點點沉下去、慢下去。每一次吸氣都變得微不可察,每一次呼氣都竭力將最後一絲熱度從鼻腔中壓榨出去。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在意念的強行驅動下鬆弛下來,如同被抽掉了骨頭。那股源自功法的奇異力量開始流轉,將我的體溫急速抽離,皮膚表麵迅速變得冰涼。
幾息之間,我整個人便如同一具被隨意丟棄在礦道角落的冰冷石雕,徹底“沉”了下去。唯有意識深處,那片巨大的玉碑虛影依舊散發著冰冷的微光,倒計時的數字如同跳動的鬼火:【三息、兩息……】
沉重的腳步聲停在了我藏身的岩壁陰影之外。
一股濃烈的汗臭混合著劣質酒氣和鐵鏽般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幾乎將我淹沒。是趙黑塔!他龐大的身軀如同山嶽般堵住了礦道口本就微弱的光線,巨大的陰影徹底將我籠罩。
“嗯?”他粗重的鼻息噴在我頭頂的岩石上,帶著疑惑的哼聲。那雙沾滿泥垢的硬皮靴就在我臉前不足半尺的地方停下。
時間仿佛凝固了。我的意識在《龜息功》構築的冰冷“死寂”中拚命維持著清醒,每一根神經都繃緊到了極限,瘋狂祈禱著這該死的礦霸趕緊離開。心,在冰封的表象下,無聲地咆哮著。
一隻沾滿黑泥、粗壯如同熊掌般的大腳,帶著一股惡風,毫無征兆地抬了起來!
不是離開!
那厚實、沾滿礦渣和不知名汙物的硬皮靴底,帶著趙黑塔那身蠻牛般的力氣,狠狠地踹在了我的腰肋上!
“噗!”
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炸開!仿佛內臟都被這一腳踹得移了位,喉頭猛地一甜,腥熱的液體不受控製地湧上口腔。若非《龜息功》強行鎖住生機,這一腳足以讓我慘叫出聲,甚至直接斃命。我死死咬住牙關,將那口湧上來的血硬生生咽了回去,身體在巨大的衝擊力下猛地一顫,像個真正的破麻袋一樣,順著岩壁滑倒下去,癱軟在地,臉貼著冰冷肮臟的礦道地麵,一動不動。
“嗬!”趙黑塔不屑地啐了一口濃痰,那黏膩的聲響幾乎就落在我耳邊。“媽的,晦氣!這就蹬腿了?廢物點心一個!”
他那雙沾著礦灰的硬皮靴在我“屍體”旁邊煩躁地踱了兩步,靴底帶起的塵土幾乎撲到我臉上。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目光如同帶著倒鉤的鞭子,在我僵冷的身體上來回刮擦,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
時間被拉得無比漫長。每一粒塵埃落下的聲音都清晰可聞。我拚命維持著龜息的狀態,連思維都近乎凍結,隻剩下最原始的恐懼在意識深處尖叫。那口強行咽下的血在喉嚨裡灼燒,腰肋處的劇痛如同無數鋼針在反複穿刺。
終於,那令人窒息的審視停止了。
“死得倒是挺透。”趙黑塔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煩的確認,還有種處理垃圾般的嫌惡,“爛在這兒還臭老子的地方!你們兩個!”他粗聲粗氣地招呼身後的狗腿子,“給老子把這晦氣東西扔到後山亂葬崗去!省得礙眼!”
粗糙如砂紙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腳踝,巨大的力量將我整個人粗暴地拖拽起來。我的腦袋和身體在凹凸不平、布滿尖銳碎石的地麵上磕碰、摩擦,火辣辣的痛感不斷傳來。但我依舊如同一截徹底失去生命的枯木,任由他們拖行。礦道裡的微光在頭頂晃動、模糊,耳邊是那兩個狗腿子粗重的喘息和低聲的抱怨。
“媽的,真沉…又得跑一趟臭死人的地方…”
“算他運氣,早死早超生,省得天天挨鞭子…”
我被拖過幽深曲折的礦道,冰冷的石壁和地麵不斷撞擊著我的身體。然後,一股混合著腐爛草木和濃鬱土腥氣的陰冷山風猛地灌了進來——離開了礦洞。
視野驟然開闊,卻又被無邊的黑暗和嶙峋怪石的剪影所占據。這是黑石礦後山的亂葬崗。月光慘淡,勾勒出歪斜的墓碑和胡亂堆疊的薄皮棺材輪廓。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作嘔的、甜膩的腐爛氣息。
“就這兒吧,真他娘的臭!”其中一個狗腿子厭惡地罵道。
我感覺身體被猛地掄起,然後重重地拋了出去!
砰!
後背結結實實地砸在一片濕冷鬆軟、散發著濃烈腐敗氣息的泥土上,震得我五臟六腑又是一陣翻江倒海。幾根枯硬的草莖戳在臉上,帶著泥土的腥氣。那兩人罵罵咧咧的腳步聲迅速遠去,消失在礦洞的方向。
死一般的寂靜瞬間籠罩下來,隻剩下山風吹過亂葬崗枯樹的嗚咽,如同無數怨魂在低泣。
我依舊維持著龜息的狀態,冰冷的泥土緊貼著我的後背,寒意不斷滲入骨髓。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痛和喉嚨裡的血腥味提醒著我剛才的一切並非噩夢。意識深處,那片巨大的玉碑虛影依舊懸浮著,冰冷而恒定。
成功了?我活下來了?劫後餘生的狂喜還沒來得及湧起——
嗡!
那片沉寂的玉碑虛影驟然亮起刺目的光華!
冰冷的機械音毫無感情地再次響徹我的意識,每一個字都如同冰珠砸落:
【初始任務:於礦霸巡視期間使用《龜息功》完成。】
【任務評價:合格(取巧)。】
【獎勵發放:煉氣期第一層功法《引氣入體訣》殘篇(人字卷)已錄入係統。】
【新任務生成:向礦霸趙黑塔臉上撒一把靈土(需蘊含微量土行靈氣)。任務時限:十二個時辰。失敗懲罰:抹殺。】
什麼?!
意識深處那片代表新功法的區域微微亮起,一段遠比《龜息功》複雜玄奧的法訣湧入腦海。然而,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緊隨其後的、荒謬絕倫的新任務牢牢攫住!
向趙黑塔臉上…撒一把靈土?
那個身高九尺、壯如鐵塔、性情暴虐、視礦奴性命如草芥的趙黑塔?!那個剛剛一腳差點把我踹得真見了閻王、又像扔垃圾一樣把我丟進亂葬崗的趙黑塔?!
還要蘊含微量土行靈氣?這鬼地方除了腐土就是貧瘠的黑石礦渣,哪來的靈土?!就算有,我又怎麼可能靠近他?更彆說把土精準地撒到他臉上?這簡直比虎口拔牙還要瘋狂百倍!
一股冰寒徹骨的絕望,混合著強烈的荒謬感,如同亂葬崗的陰風,瞬間席卷了我剛剛因為“活下來”而升起的一絲微弱暖意。抹殺…又是抹殺!
冰冷的月光穿過稀疏的枯枝,慘白地映照著我僵硬的身體。我躺在散發著腐朽氣息的泥土上,眼睛死死瞪著意識中那片冰冷的玉碑虛影和新任務刺目的文字,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得乾乾淨淨。
那係統界麵幽幽浮動著,像是無聲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