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蕭謝的律師兼長輩,霖明健很快趕到了警局與蕭謝見麵,期間順便見到了剛剛離家出走沒多少小時的孫子。
警局出來後,霖明健不放心蕭謝身上的傷,將人帶去私立醫院做了全身檢查。
醫院內,住院手續是霖明健叫霖川辦的,蕭謝住院期間的日用品是霖明健叫霖川去家裡取的。
一晚上霖川來來回回累成了狗,他就納悶了,怎麼離家出走同不離家出走一個德行?
真是改不了對老頭唯命是從的尿性…
…
蕭謝坐在病床上,身上是藍白條紋的病號服,護士小姐正幫他消毒右臂麵積不小的擦傷。
病人手臂肌理緊致,冷白的皮膚下暗蓄著力量,護士不禁抬眸多瞄了兩眼麵前的高中生,原猜測是位高冷的學霸型,現在覺得很可能是體育生呢。
男孩的眼神似有似無地落向前方,像在思考什麼,就連對消毒的疼痛也沒什麼反應。
確認他手環上的個人信息,護士心道,明天是他的生日啊,摩羯座的。
“傷口這幾天不要碰水。”護士的聲音喚回了蕭謝的思緒,他抬眸回了句‘謝謝’。
本來護士小姐對除夕夜值班有點煩悶,但遇到了這麼俊的帥哥,心下愉悅了不少,微笑指著呼叫按鈕告訴他‘需要幫忙就按,不用客氣。’
蕭謝點了點頭。
護士出去時,霖明健正好進來。
霖明健當了一輩子律師,身上是職場磨礪出的銳氣,如今雖然白發蒼蒼,但依舊寶刀不老。
蕭謝看著老者,有些愧疚,“抱歉,讓您擔心了。”
畢竟除夕夜,還要勞煩他老人家來回奔波。
霖明健帶著長輩的嚴厲與慈愛,“明早你要配合醫生做全麵檢查,這兩天就在醫院,最近霖川會陪著你,保鏢的資料陳妍會重新發你,這次必須挑兩個留在身邊。至於你說的在公園幫你的那個男人,他不是我的安排,我已經叫人去查了。”
蕭謝反駁,“下周就開學了,您總不能讓我帶著保鏢去學校吧。”
“想害你的人沒找出前,我不同意你繼續留在江城讀書,按原計劃,你三個月前就該出國了,最後一學期讀不讀對你來說並不重要。”
“霖老,您也懷疑過我母親並非真正意義上的自殺,護士一直控製她的安眠藥用量,而她自殺用的那瓶是有人特意給她的。”
蕭謝嚴肅看著霖明健又說,“像今晚這種事不會因為我不在江城就不會發生,相反,如果真是十四年前的凶手,我更期望他迫不及待地露出馬腳,而不是繼續逍遙法外。”
病房內,一老一少眸色犀利,彼此試圖說服對方。
霖明健:“你留在這裡還是太冒險了。”
他不希望謝家的悲劇反複重演。
“您放心,我有分寸,不會輕易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蕭謝再次堅定。
霖明健知道自己勸不動他,這固執的脾氣,蕭謝同他外祖父謝遠宵太像了,麵對敵人他們是同一類人,以血作誘,捕鯊割鰭。
享受獵物的貪婪,也喜歡看對方互相殘殺。
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蔣氏這幾天接連宴請了幾位銀行高管,估計想用金融杠杆借資。”霖明健沉聲又說,“現下政策抓得緊,一腳不慎,蔣氏就會身敗名裂。但就算蔣氏倒下,蕭恒其他幾位大股東也都不是省油的燈。你要動蕭恒便是動了這些人的利益!江城水深,盤根交錯各懷鬼胎。還有蕭宏峰,這些年他能坐穩蕭恒董事長的位置自然是有他的能耐的。”
霖明健說完,蕭謝不緊不慢回道,“霖老,您錯了,我誰的利益都不動。江城的水確實深,可風大了,原本水裡的暗流遲早上湧,也有蕭恒董事長鎮不住的時候。”
男孩語氣平和,噙著冷笑,不禁教霖明健脊背生寒。
他花眉緊蹙,這小子,可真是老謝的親外孫!
……
霖老走後,蕭謝並無睡意,在病房看了會書。
本想借著除夕夜的由頭給蘇清打電話,可一晚上的事太多,空下來時已經一點多了,於是給她發了條【新春快樂】。
一小時後,安靜的夜裡突然響起信息聲,蘇清的回複【新春快樂】
蘇清是被雷聲驚醒的,她在奶奶家,長江邊的鄉下磚房,長久沒人住的屋子,光是掃灰就忙了兩個小時,打掃了一天累得她很早就睡下了。
零點時村裡人放鞭炮吵醒她一次,耐不住太累,翻了個身又睡著了。
一聲驚雷後,勁風將後門吹得砰砰作響,蘇清無奈起身往正堂後門頂了根木棍,這才使得陳舊的木板門安分了許多。
這麼一折騰竟沒睡意了,她躺在床上看手機,有不少人踩著零點發來的祝福,她都模板化逐一回複了。
看到蕭謝的信息時,蘇清頓了一會,簡簡單單四個字,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看那麼長時間。
或許在心裡描了一遍,想他在做什麼,怎麼一點多了還發信息,失眠嗎?
愣了一會,她回了同樣的四個字。
有來有往,不多一個字也不少一個,蘇清覺得不過分。
不到半分鐘蕭謝回複【怎麼醒了?】
蘇清沒料到他還醒著,點開俄羅斯方塊的手一頓,如實回道【打雷吵的】
蕭謝:【不在江城?】今夜的月色很好,蘇清說的雷聲應該是在彆的地方。
蘇清:【奶奶家】
蕭謝:【方便電話嗎?】
蘇清一愣,玩不上俄羅斯方塊隻是其次,怎麼看到這幾個字,腦子裡浮現出蕭謝的聲音時心臟竟有些跳得不自然…
她坐起,黑暗裡將長發胡亂往後捋了一把,應該是白天太累了吧…
窗外雨越下越大,連綿的水聲似厚重的幕簾,將這處孤立於村莊之外的屋院裹得密不透風,悶熱濕躁。
白光在天際閃了又閃,雷鳴一聲聲乍然,蘇清最終做了決定,撥了蕭謝的電話。
應該顧慮的事等天亮了再想,此刻,她有點想聽他的聲音。
就這麼…任性一回…
“蘇清。”蕭謝喊她的名字如往常一般溫和,似落入平靜湖麵的朝露,漾出了慵懶的水波,散漫漫往邊際舒展,逐漸平息了四麵八方的喧雜。
蘇清坐靠在床上,目光毫無焦點地盯著漆黑的前方,“找我…什麼事?”
“想聽你的聲音。”
低沉的音尾微揚,帶著收斂的撒嬌,蘇清能聽出蕭謝說話時輕輕笑了,她腦海裡浮現出他的笑容。
令人挪不開視線的俊朗。
但她沒接話,不知道該說什麼,對方的直言不諱無異於在向她表達心意,她承認對他也有好感,是不是這樣繼續下去真的會喜歡上他?
或許…已經喜歡上了,隻是害怕未來不可預期的變數。
他太年輕了,變數會很多。
蘇清開始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撥了這通電話。
“怎麼兩點了還不睡覺?”她拿出了長輩姿態,不過是冠冕堂皇的自欺欺人。
如果把她比作一種動物,蕭謝覺得肯定是刺蝟,以為把自己卷成一團就安全了,看著紮人,其實很可愛。
蕭謝眉梢微不可察地動了動,故作嚴肅地說,“還在醫院。”
隨即發了條定位給自己作證。
蘇清點開信息,是家私立醫院的地址,她有些擔心,“怎麼進了醫院?”
蕭謝故意磨著她的耐心,岔開話題說,“我把定位給你看了,禮尚往來,也讓我看看你在哪裡。”
於是她隨手發了個位置,又問,“怎麼在醫院?”
“跑步時擦破了皮,過來處理一下,不是什麼大事,現在就走。”
蕭謝拿著手機進了衛生間,點了公放擱在一旁,邊回話邊開始解病號服的扣子,上衣脫掉後露出了緊致的肩背肌理,拿了olo衫套頭,伸完袖子拉下衣邊,棉衣料貼著腹肌落下,藏住了他上好的身型。
電話那頭,蘇清聽聞隻是小傷,略鬆了口氣,隨後囑咐他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好。”蕭謝已經換好運動褲,係鞋帶時同她說‘再好好睡一會’。
電話掛斷後蕭謝溜出了病房。
霖川在附近的便利店,醫院的沙發睡得他腰疼,肚子又餓,他索性出來走動走動,買了些吃的準備回去。
沒想到出門就遇到了穿戴整齊的蕭謝等著他似的,霖川嚼著包子問他,“大半夜的,你不好好躺病床上是要乾嘛?”
蕭謝輕輕彎眸,“車借我。”
霖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