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準備拿什麼東西換,一般的可不行?”
一提到換東西,汪丹丹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上現出少有的世故、精明與老成。
牛宏聞聽,微微一咬後槽牙,仿佛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堅定地說,
“一隻新鮮的熊膽換你五張皮棉靴票,換不換?”
寒從腳下起,每每想起小妹牛鮮花那雙凍得紅腫的小腳,他的心裡就有一種莫名的疼痛。
還有栓寶和二丫,兩個孩子的腳也好不到哪裡去。
今天,無論想什麼辦法,他也要給家裡帶回五雙皮棉靴。
“你要用新鮮的熊膽換?”
汪丹丹驚詫地看向牛宏,她的年齡雖然不大,但是也很清楚,新鮮的熊膽號稱軟黃金,相當的貴重,對方竟然用黃金換鞋票。
簡直和大炮打蚊子沒什麼兩樣,太奢侈了。
而且這種交易也太不公平。
簡直讓人難以理解。
一旁正在理貨的陶紅和其他的售貨員,聽到這個消息也是不約而同地看向牛宏,同樣地感到不可思議。
這個年輕人是多麼的想要買皮棉靴啊?
“嗯呐,怎麼樣,可以換嗎?”
牛宏很自信地回答,他有十乘十的把握,眼前的這個小姑娘一定會同意。
汪丹丹靜靜地看著牛宏那副嚴肅認真的模樣,不像是在抽風,思索片刻,說道。
“換,我也不占你便宜,既然你有新鮮的熊膽,一定有熊掌吧,就用兩隻熊掌給你換五張皮棉靴票,外加五十斤糧票,你看可以嗎?”
“你確定可以用熊掌換?”
牛宏聽到對方自降交易籌碼,心中一陣大喜。
“嗯呢,用兩隻熊掌就足夠了。”
用熊掌交換鞋票,汪丹丹自有她的小算盤。
“好吧。”
牛宏答應一聲,轉頭看了眼空空蕩蕩的糧油區,低聲說道,“糧票就算了吧,你能給我換成布票、棉花票啥的嗎?”
汪丹丹看了眼牛宏身上單薄的棉衣,明白他的心思,嘴角一抿,開口說道。
“可以,我給你十斤棉花票外加六尺布票,咋樣?”
牛宏微笑著點點頭,“換,你稍等,我這就回去取熊掌。”
“哎……”
汪丹丹看著急匆匆離開的牛宏,剛想說皮棉靴票自己並沒有帶在身上,就見牛宏已經走出了供銷社大門。
“咋啦丹丹。”
看著汪丹丹一副焦急的模樣,陶紅連忙走過來寬慰。
“紅姐,皮棉靴的票、還有六尺布票我都沒帶在身上,一會兒我咋跟他換。”
“原來是這事兒啊,好辦,姐先借給你,明天記得還給我就行。”
“哎呀,紅姐你真是我親姐!”
說話間,汪丹丹一把抱住了陶紅纖細的手臂。
“輕點、輕點,你這小丫頭手勁兒這麼大。”
陶紅寵溺的輕輕拍打了一下摟抱著自己的那雙粗壯的手臂,說道,
“丹丹,你為啥不要新鮮的熊膽,那多貴重啊?你換了新鮮的熊膽,一定可以大賺一筆錢的。”
“就是因為新鮮的熊膽太貴重,所以不能換。能用五張鞋票換兩隻熊掌我已經賺到了,而且我爹現在正愁沒有食材下鍋呢,這不就來了嘛!”
“吆,沒看出來呀,咱們丹丹還是個孝順閨女呢!”
一旁的梁芬笑嘻嘻地誇讚道。
……
就在牛宏在金山縣城匆忙尋找僻靜之處截取熊掌之際,牛家屯的一戶人家院子裡正在進行著一場戰爭。
胡桂英手裡拎著根棒槌追得牛天才四處亂竄,嘴裡還不依不饒地罵罵咧咧。
“鬼殺的牛天才,你現在的頭大了,老娘的這裡容不下你了是吧?
敢夜不歸宿!
看我不錘死你個鱉孫。”
“哎呀,我們是在那裡研究工作,你懂不懂什麼是研究工作?”
“呸,我不懂,什麼工作需要整晚上不睡覺的研究,你騙鬼呢!”
“哎,停,停,我跟你坦白好吧。”
牛天才衝著追來的胡桂英連連擺手。
“說吧,如果不能讓老娘滿意,老娘就拿剪刀給你哢嚓了。”
看著胡桂英的手勢,牛天才嚇得身體猛地一哆嗦,趕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輕聲說道。
“孩兒他娘,他是這麼個情況。
昨天夜裡,我喝得的確有點多,加上牛宏提出不能把肉分給牛德財一家,我不願擔這個惡人,索性裝醉。
就讓向東和翠花去了。
結果,
他們走後我就真的醉倒了,躺在那兒人事不知。
後來,翠花回來後,把我喊醒,跟我提了下她的想法。”
“是不是要和你上床?”
胡桂英說話的時候,嘴角向下一撇,露出一臉的鄙視。
“我倒是想,可是人家根本就看不上我?”
“那外麵怎麼會有你倆的風言風語?”胡桂英步步緊逼。
“我怎麼會知道?被你個老娘們兒一打岔,說的正事兒都忘了,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想法,她對你提了她的想法。切,瞧你這記性,人家能看上你才怪,也就是我不嫌棄你。”
牛天才尷尬的一笑,繼續說道。
“翠花想將牛宏樹立成一個先進典型,要拉著我一起去找公社曲書記。”
“切,不就是屁大一點的事兒嗎,這也算是工作?你至於夜不歸宿,少忽悠老娘。”
胡桂英說著又要揚起手裡的棒槌。
“你個敗家娘們兒懂個屁,一旦牛宏這個模範典型樹立起來,不但他個人光榮,我們牛家屯也跟著一起光榮。
現在我們牛家屯不是還沒有大隊書記嗎?
趁著這個機會,
我這個大隊長不就可以更進一步,官職再往上升一升了?”
“哦,也對哦!這個工作是該談,談得越詳細越好,翠花她是啥想法?”
胡桂英這時候才明白自己男人的良苦用心。
“她呀,我們牛家屯可容不下她這尊大神,我感覺她的心思最少是在公社,或許是在縣城。”
牛天才說著,用手指了指上麵。
胡桂英看在眼裡臉上掛滿了不屑,冷冷的說道,
“切,她不就是比老娘年輕漂亮點嗎?有什麼了不起的。
就她那副掃把星的德性,能在屯子裡當個婦女主任已經是家裡燒高香了,還去公社,還去縣上,她咋不上天嘞?”
“唉,一個漂亮的女人,年紀輕輕就守寡,無兒無女,她是不可能在牛家屯長期待下去的。”
牛天才長歎一聲,繼續說道。
“我們也沒必要得罪翠花,你也沒必要對她有成見,萬一她那天飛黃騰達了呢!”
“騰達個屁,能不黃就算不錯了。”
胡桂英對李翠花可沒抱有多少好印象,屯子裡有關她男人和婦女主任的風言風語,早把她的耳朵塞滿了。
“唉,你呀你,頭發長見識短。”
牛天才嘀咕了一聲,背負著雙手,微微搖了搖頭,走回屋去。
……
牛宏來到一個僻靜的小巷裡,心思一轉,一頭黑熊被他從軍火倉庫裡挪移出來。
手起刀落,啪啪兩下,一對帶著鮮血的熊掌掉落在地。
趁著周圍無人注意,牛宏的心思再一轉,地上的熊掌和黑熊又被他重新收回了軍火倉庫。
直到他再次回到供銷社大院門前,這對熊掌才被他又從軍火倉庫裡取出。
須臾功夫,外麵的寒冷就將傷口處的鮮血凍結。
眼看著熊掌再沒有什麼破綻,
牛宏將其拎在手裡,義無反顧地走進了縣供銷社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