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全甲戰將總第6章 大隊長猝死疑雲
“軍,快請坐!”阿納斯塔西婭熱情地招呼著,“菜馬上就好,磊說你喜歡紅燒肉,我特意學的,希望合口味。”
她轉身走向廚房,步態在瞬間的僵硬後又恢複了流暢的優雅。
大隊長眉心的死氣,難道是從她那兒……
朱石磊招呼嶽正軍在沙發上坐下,自己則像個第一次帶朋友回家的毛頭小子,興奮地搓著手,目光幾乎黏在廚房裡那個忙碌的金色身影上:“漂亮吧?嘿嘿,你接她來,我們就認識了。她是搞藝術的,畫家!為了我們,她辭了那邊的工作就來了……”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他們的相識、相遇、相親……,語氣裡滿是珍惜和一種近乎失而複得的慶幸。
嶽正軍微笑著聽著,由衷地為隊長感到高興。
然而,他的死氣是怎麼回事兒?
這位鐵打的漢子,經曆了一場傷筋動骨的失敗婚姻後,終於又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
隻是,那雙不合腳的高跟鞋……還有那份辭掉工作遠渡重洋的決絕,真的隻是為愛癡狂嗎?一個念頭,像窗外悄然滑入的秋夜寒氣,無聲無息地鑽進嶽正軍心底,留下一點微不可察的冰涼。
晚餐氣氛溫馨而熱烈。阿納斯塔西婭的手藝出人意料的好,特彆是那道紅燒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深得朱石磊和嶽正軍這兩個北方漢子的心。
她談吐得體,對朱石磊的過往經曆似乎很了解,言語間充滿了對丈夫的崇拜和對新生活的向往。
朱石磊更是紅光滿麵,笑聲不斷,頻頻舉杯,仿佛要把過去幾年的陰霾都一掃而空。嶽正軍也暫時拋開了心底那一絲疑慮,沉浸在這難得的歡愉氣氛中。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朱石磊顯然喝得有點多了,話也更多起來。他摟著阿納斯塔西婭的肩膀,帶著幾分醉意,對嶽正軍道:“樂正軍啊,看到沒?你哥我,前半輩子在格鬥場上打生打死,練就一身鐵疙瘩,可這心裡頭……有時候也空落落的。現在好了,有娜斯佳了!這日子啊,才叫有滋有味!像這紅燒肉,對胃口!”他哈哈笑著,拿起酒杯又要喝。
阿納斯塔西婭溫柔地按住他的手,灰藍色的眼眸裡帶著關切:“磊,少喝點,明天還有訓練呢。”
不過,樂正軍從她的關切中,似乎聽出了另一種味道。
“對對對!聽老婆的!”朱石磊放下酒杯,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他轉向嶽正軍,眼神變得認真起來,帶著兄長的囑托:“正軍,你還年輕,本事也硬,好好乾!這全甲格鬥的擔子,以後遲早要交到你肩上。記住,練的是武,修的是心!要穩,要定!”他用力拍了拍嶽正軍的肩膀,那力道依舊沉甸甸的,帶著信任和期許。
樂正軍沒有想到,落在他肩上的手,是最後一次了。
嶽正軍心頭一熱,重重點頭:“隊長放心!我記住了!”
夜漸深,嶽正軍起身告辭。朱石磊把他送到院門口,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兄弟,以後常來!咱們隊裡,家裡,都靠你了!”
“大隊長放心!”嶽正軍再次鄭重承諾。他回頭看了一眼客廳的窗戶,溫暖的燈光下,阿納斯塔西婭正收拾著碗筷,金色的長發在燈光下流淌著柔和的光暈。那份不和諧的僵硬感似乎消失了,隻剩下一個美麗溫婉的新婚妻子形象。
也許,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搖搖頭,把那個念頭甩開,大步融入了軍區大院沉靜的夜色中。
秋夜的寒意仿佛凝成了實質,沉沉地壓在安都軍區大院的上空。淩晨四點剛過,一陣急促得幾乎要撕裂夜色的電話鈴聲,如同冰冷的鋼針,狠狠紮進嶽正軍的耳膜,將他從短暫的淺眠中徹底驚醒。
心臟在胸腔裡猛地一沉,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他一把抓起枕邊的手機,屏幕刺眼的光照亮了他驟然繃緊的臉龐。來電顯示是隊裡的值班參謀小張。
“副隊長!出事了!朱隊長家……朱隊長……”電話那頭,小張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充滿了驚惶和難以置信。
“朱大隊長怎麼了?說清楚!”嶽正軍的聲音瞬間繃緊,帶著一種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尖銳。
“他……他沒了!嫂子打電話過來,哭得……哭得說不出話……說大隊長……人沒了!”小張的聲音帶著哭腔。
“什麼?!”晴空霹靂!嶽正軍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間凝固。他猛地掀開被子跳下床,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保護現場!我馬上到!通知大隊值班室!立刻!”
他甚至來不及換下睡衣,隻胡亂抓起常服外套披上,趿拉著鞋子就衝出了宿舍門。
冰冷的空氣像刀子一樣割在臉上,他卻渾然不覺,腦海裡隻有一個念頭在瘋狂轟鳴: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幾個小時前,那個還拍著他的肩膀,紅光滿麵、聲如洪鐘的隊長,那個如同鐵塔般不可撼動的男人,怎麼可能……才幾個小時,人就沒了?
朱石磊家的小院外已經亮起了警燈,紅藍兩色的光芒在沉沉的夜色中無聲地旋轉、切割,將圍攏過來的幾個鄰居和聞訊趕來的幾個隊員驚恐不安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
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隻有低低的議論聲和壓抑的啜泣聲在寒風中飄蕩。
嶽正軍推開院門,一股濃烈的悲傷和混亂氣息撲麵而來。客廳裡燈火通明,阿納斯塔西婭癱坐在沙發旁的地毯上,蜷縮成一團。她身上還穿著睡裙,赤著腳,那頭耀眼的金發淩亂地披散著,遮住了大半張臉。
她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發出一種近乎絕望的、小獸般的嗚咽,灰藍色的眼睛空洞地望著臥室的方向,裡麵隻剩下巨大的、無法承受的驚恐和茫然,淚水無聲地衝刷著她蒼白的臉頰。
“嫂子……”嶽正軍的聲音乾澀得厲害。
阿納斯塔西婭猛地抬起頭,看到嶽正軍,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她掙紮著想站起來,卻渾身無力,隻能伸出一隻顫抖的手指向臥室,泣不成聲:“軍……磊……磊他……他不動了……叫不醒……怎麼也叫不醒……”
嶽正軍的心臟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旁邊一個臉色慘白的隊員低吼:“照顧好嫂子!”
然後,他邁著沉重而堅定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那扇半掩著的臥室門。
臥室裡隻開了一盞床頭燈,光線昏黃。空氣中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酒氣和食物的味道,混合著一種難以形容的、冰冷的死寂。
朱石磊仰麵躺在寬大的雙人床上,身上蓋著薄被,隻露出頭部和寬闊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