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南城一角，腥甜的血氣與潮濕的黴味混雜在空氣中。
這裡是京城的陰影之地，被稱作“鬼市”的地下黑市。
蘇淺月一身灰撲撲的散修裝扮，那張被【低級易容丹】改造過的麵孔平凡無奇，扔進人堆裡便再也找不出來。
【斂息符】的力量將她最後一絲靈力波動也儘數抹去，此刻的她，就像一塊路邊的頑石。
憑借前世記憶，她熟練地繞過幾處明哨暗樁，在一口廢棄的枯井前，屈指叩擊了三下。
“信物。”井下傳來沙啞如磨石的聲音。
蘇淺月從係統特製的錢袋中取出一枚沾染著特殊藥草氣息的下品靈石，丟了進去。
片刻後，井壁一側的石牆無聲地滑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幽深洞口。
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
黑市之內，彆有洞天。
通道兩側燃著幽綠色的鬼火，照亮了來來往往的鬥篷人。
攤位上擺滿了各種見不得光的東西，帶著血跡的法器，尚在蠕動的毒蟲，甚至還有來曆不明的功法殘卷。
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貪婪、警惕與殺機。
蘇淺月對此視若無睹，她的目標很明確。
《百毒秘典》的進階需要一味名為“腐骨花”的劇毒之物，而穩固神魂，則需要滋養類的天材地寶。
她在一個角落裡毫不起眼的攤位前停下了腳步。
攤主是個瞎了一隻眼的老頭，攤位上堆著一堆破銅爛鐵般的雜物。
但蘇淺月的目光，卻被其中一枚發簪死死吸住。
那是一枚灰撲撲的木簪，樣式古舊，毫無靈光，簪頭雕刻的青鳥模糊不清，仿佛隨時會朽爛。
青木養魂簪！
此物能於無聲無息間滋養神魂，是個好東西！
她按捺住心中的狂喜，聲音嘶啞地開口：“這簪子，怎麼賣？”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木簪的瞬間——
另一隻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也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道，按在了簪子上。
蘇淺月心中一凜，緩緩抬頭。
眼前是幾名同樣做了偽裝的修士，但他們身上那股鐵與血淬煉出的精悍殺氣，卻如鋼針般刺人。
為首之人，正是蓮花宮的青雀！
他雖也易了容，但那雙鷹隼般銳利、不帶絲毫感情的眼睛，蘇淺月絕不會認錯。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獨眼攤主渾濁的眼珠轉了轉，咧開嘴，露出黃黑的牙齒，笑了。
“兩位客官都看上了，那自然是……價高者得。”
青雀的目光從蘇淺月身上一掃而過，帶著一絲輕蔑，仿佛在看一隻不自量力的螻蟻。
他根本沒把這個看起來毫無修為的散修放在眼裡。
“十塊下品靈石。”他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傲慢。
這個價格，已經遠超這枚破爛木簪應有的價值。
周圍看熱鬨的人都投來了看好戲的目光。
蘇淺月垂下眼眸，掩去其中一閃而過的冷光。
她伸出兩根手指，聲音艱澀，仿佛下定了巨大的決心。
“十一塊。”
隻加了一塊。
青雀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似乎被這種挑釁惹得有些不悅。
“二十塊。”他直接翻倍，意圖用財力直接碾壓。
蘇淺月的手微微攥緊，指節泛白，像一個被逼到絕境的賭徒。
她沉默了足足十息，像是在進行天人交戰。
最後，她仿佛用儘全身力氣，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二十一塊……”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孤注一擲的瘋狂。
青雀身邊的一名蓮花宮探子低聲嗤笑：“嗬，不識抬舉的窮鬼。”
青雀眼中那絲不悅化為了純粹的冷漠。
在他看來，對方隻是個有些機緣，卻不知天高地厚的愣頭青散修，為了爭一口氣，已經失去了理智。
為了一件或許有點用處，但價值絕不超過十塊靈石的養魂木，不值得再浪費時間。
“既然你這麼想要，就讓給你了。”
青雀收回手，語氣冰冷，像是在施舍。
他已經將蘇淺月徹底定義為一個“為了一時意氣而散儘家財的蠢貨”。
蘇淺月如蒙大赦般，飛快地掏出二十一塊靈石拍在攤位上，一把抓起青木養魂簪，仿佛生怕對方反悔，轉身便擠入人群，消失不見。
看著她“倉皇逃竄”的背影，青雀身邊的探子不屑道：“雀哥，就這麼放過她？要不要……”
青雀冷冷地打斷了他。
“一個為了一根破簪子就掏空家底的散修，不值得費神。”
“我們的目標是蘇淺月，彆在這種小事上浪費精力。”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黑市深處，深邃而冰冷，再也沒有看蘇淺月離開的方向一眼。
而隱入黑暗中的蘇淺月，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握緊了掌心的青木養魂簪，那溫潤的觸感，正悄然安撫著她激蕩的神魂。
蓮花宮，青雀……
這場好戲，才剛剛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