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宗議事堂的檀香在梁下凝成細煙，林焰指節抵著石桌，指腹摩挲著桌沿一道極淺的裂痕——那是他前日試刀時留下的。
門扉被風卷起的刹那，他喉間泛起鐵鏽味，三年前地牢裡冰錐刺破阿月肩胛骨的聲音突然在耳邊炸響。
淩冰進來時帶起一陣寒意。
她月白勁裝束得利落，發尾垂著的冰晶墜子在燭火下泛著冷光，像極了當年母親被抽魂時，那些順著石牆滑落的冰碴。
林焰指甲陷進掌心，黑龍在識海深處翻湧，鱗片擦過他意識的觸感讓他喉結滾動：“林氏護法之女親自跑這小宗，是來替你父親收賬，還是繼續玩篡改記憶的把戲？“
淩冰腳步微頓，目光掃過他眼下的青影。
那是地牢裡熬了七夜的痕跡，她記得。
三年前他背著阿月撞開冰牢時，也是這樣一雙發紅的眼睛。“玄影樓藏著林氏丟失的魂契。“她聲音像淬了霜的劍，指尖無意識掐進掌心，“我來查真相。“
“真相？“林焰冷笑，指節叩了叩桌麵，“三年前地牢裡那些穿林氏暗紋的人，說的也是查明真相。“他能看見淩冰耳尖微微發顫——這是她情緒波動的標誌，和當年在冰牢裡被他撞破私藏解毒丹時一模一樣。
“咳。“雲芷抱臂倚在門框上，眉峰微挑。
這位青雲宗大師姐發間彆著枚青玉蟬，說話時尾音總帶著三分漫不經心：“玄影樓的冰魄晶礦要現世了，宗裡開寒淵試煉選探路的。“她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林小友和淩姑娘，一組吧。“
寒淵入口的霧氣裹著冰碴子往人領子裡鑽。
林焰哈出的白氣剛飄起半尺，就被風撕成碎片。
淩冰走在前麵，冰晶墜子撞在腰間玉佩上，叮鈴鈴的響。
他盯著她後頸那道淡粉色的疤——那是三年前為他擋下淬毒冰針時留下的，當時他抱著她在雪地裡跑了十裡找藥，她昏迷前攥著他袖口說的“彆信林震海“，他至今記得。
“小心！“淩冰突然旋身，冰刃劃破空氣的尖嘯聲中，林焰側身避開從冰縫裡竄出的冰魂獸。
那畜生渾身裹著藍鱗，獠牙上掛著冰晶，喉間滾著類似嬰兒啼哭的叫聲——這是寒淵裡最善偽裝的陰獸，專挑人心生懼意時襲喉。
“退到冰棱後麵！“淩冰指尖凝出冰錐，卻在擲出的刹那踉蹌。
林焰瞳孔驟縮——冰魂獸的尾巴掃過她腳腕，地麵騰起幽藍冰霧，那是冰封陣的啟動光紋！
淩冰的呼吸在麵罩上結了層白霜。
她能感覺到寒氣正順著腳踝往心口鑽，冰錐刺進小腿的痛意被凍得遲鈍，反而更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跳聲。“林焰“她抬頭，看見少年站在五步外，拳峰抵著唇，睫毛上掛著冰珠。
黑龍在識海翻湧，林焰能清晰聽見係統提示音在腦海裡炸響：“目標恐懼值85，可情緒共鳴。“他盯著淩冰睫毛上搖搖欲墜的冰珠——那和阿月咽氣前，落在他手背上的血珠，形狀像極了。
“去你媽的立場。“他低罵一聲，掌心泛起幽黑鱗光。
黑龍的龍吟混著冰魂獸的嘶吼，林焰張開雙臂，將淩冰的恐懼、冰魂獸的暴虐、甚至自己胸腔裡翻湧的恨意全部吸進識海。
寒氣順著他指尖逆流，冰魂獸的鱗片突然迸裂，藍色血液凍成冰晶簌簌墜落。
冰封陣“哢“地裂開蛛網紋。
淩冰踉蹌著栽進他懷裡，能聽見他心跳聲震得人耳膜發顫：“謝“
“彆說話。“林焰扯下自己外袍裹住她，指尖按在她腕間脈門。
黑龍的熱力順著他掌心竄進她血管，融化的冰碴子順著她下巴滴在他手背上，燙得他皺眉，“我問你，三年前篡改我母親記憶的人“
淩冰突然攥緊他手腕。
她的手還帶著寒氣，卻比他更快：“有些事，我不說，不代表不知道。“她仰頭看他，冰晶墜子撞在他鎖骨上，“你母親的記憶鎖，鑰匙在玄影樓。“
林焰喉結滾動。
黑龍在識海發出興奮的低鳴，他能清晰感覺到那些吞噬來的情緒正順著龍紋脈絡遊走——這是他第一次，在戰鬥中完全掌控情緒反噬的節奏。
寒風卷著冰碴子掠過他耳際，他聽見自己心跳聲裡，混著黑龍鱗片摩擦的輕響。
試煉台邊緣的風更大了。
淩冰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時，冰晶墜子的脆響還在空氣裡蕩著。
林焰摸出懷裡阿月縫的平安符，指尖擦過繡歪的龍紋，突然聽見身後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他猛地轉身，隻看見道黑影閃進冰霧裡。
月光照亮那人手中玉牌，上麵刻著的封印紋路，和三年前地牢裡，那些抽魂人腰間掛的，一模一樣。
“站住！“林焰拔腿要追，係統提示音卻在這時炸響：“檢測到高濃度疑惑情緒，是否采集？“他腳步頓住，望著冰霧裡若隱若現的玉牌反光，喉間泛起冷笑——看來，該去玄影樓查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