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大學和首都大學，不一定敢冒這個風險，畢竟他們能收到全國最好的生源，偶爾一個有瑕疵的，還是可以避開的，西工大招收的生源不如他們好，秦亮這種頂尖的，當然不能錯過！
張向陽和劉金泉對視了一眼：“好！”
由於地處山區，哪怕市裡的教學質量都不是很好，清北就彆想了，能上西工大，也足夠市裡敲鑼打鼓慶祝的了！
“那我現在就發錄取通知書！”牛桂山說完，從人造革手提包裡拿出來了一份空白的錄取通知書，唰唰唰地寫了起來。
一旁的秦亮也是很感慨，填報誌願、分批次錄取、提檔、發通知書，入學……這一套流程，直接越過了前麵那些，通知書就來了！
“來，秦亮同學，給你！”牛桂山把寫好的東西遞給了秦亮。
這是一張稍厚的硬紙片，紅皮，攤開之後，裡麵是油印的製式字跡，西北工業大學學生入學通知書。
燕省張口市壩上小黃莊鄉中學秦亮同學：經學校錄取，省、市、縣各級招生部門批準，錄取我校係專業，請於1978年9月17日之前到本校報到，辦理入學手續。
上麵的係和專業之間，是空著的，沒有填！
看到秦亮盯著那些空格地方，牛桂山開口：“秦亮同學，咱們還沒確定哪個專業錄取你，所以，你要提前過去，咱們也好商量……”
回去之後，說不定各個係都會瘋搶，不過，這是內部的事情，不管哪個係，都是西工大，這就夠了！
同時，利用這個理由，把秦亮儘快帶走，也省得出現變數。
省狀元啊，這種人才是所有學校都會搶的，清北估摸著不敢要了，但是，哈工大，哈工程這些，說不定還會上門把秦亮給拐走的！
眼看該走了，劉金泉走到了秦亮麵前：“既然西工大已經下通知書了，那咱們就先得先回去了，秦亮，縣裡出了你這樣一個人才不容易，我代表縣裡，獎勵你二十塊錢，十斤糧票……如果家裡還有什麼困難，隨時向上級反映，咱們縣裡一定全力幫忙解決！”
兩張嶄新的大團結放進秦亮的手裡，外麵圍觀的人都睜大了眼珠子。
在城裡的工人，平均工資也才五十塊錢，在村裡，五十塊錢能過一年！老秦家很窮，家裡那些皺皺巴巴的錢加在一起，都不一定能湊出五塊錢來！
果然，還是讀書好，更不用說，上了大學，那就是乾部，以後賺的錢會更多！
至於飯票……村裡人還真不看重，又不去下館子，吃不上商品糧……
張向陽無奈地摸摸兜，縣裡都表示了，市裡能不表示嗎？他咬咬牙，把兜裡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秦亮同學，市裡獎勵你五十塊錢，二十斤全國通用糧票！”
外麵的村民們更是驚呆了，五十塊錢！老秦家發財了啊！
鄉裡鄉親的都在為秦亮高興，隻有一個人握緊了拳頭。
潘臘月。
他沒有想到，秦亮的家庭有問題，居然還能上大學，這西工大的招生老師，難道不怕擔責任嗎？前些年，這些臭老九們，可沒少挨整的啊！居然還不長記性！
等等！
現在最重要的是趕緊開溜！
鄉親們自發地送一眾領導上車，村裡的路很窄，手扶拖拉機能進來，212隻能停在村口，趁著這些人群離開，潘臘月就打算腳底抹油，趕緊開溜。
下一刻，一隻大腳，照著他的屁股狠狠地踹了上去，瘦弱的潘臘月沒站穩，向前撲倒在地。
“哎吆！誰打我？打人啦，打人啦！”
潘臘月不知道，他不叫還好，這樣一叫，反倒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稍後，更多的人扭頭過來，抬起來了大腳，照著潘臘月就狠狠地踹過去。
打的就是你這狗雜種！
等秦亮和老爹送完了客人回來，才看到門口的場景。
“彆打了，彆打了！”秦亮趕緊拉開眾人。
“亮子，這個娃兒太壞了！不打咱們不解氣！”
“唉，潘臘月這個同學，就是嫉妒心強了一點，這次高考沒考好，心裡不平衡，看到我這裡有大學老師上門來請，那心中就更不平衡了，做出一些過激的事情來，大家夥也要多理解，這理解萬歲嘛。”
“心中不平衡，就給彆人使壞，他後悔沒考好，咋不去跳河呢？自己死球就算了，禍害彆人就不地道了！”
“沒事，反正他也沒得逞，我不還是被西工大給招了嘛。”秦亮說著，伸手去拉潘臘月。
潘臘月沒搭理他，自己勉強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來，我給你拍拍土。”秦亮說著，又去給潘臘月拍，這下他沒躲，渾身疼，根本就躲不及！
“潘臘月，你這癟犢子，看看秦亮，做人多敞亮，你小子，回家好好想想怎麼做人！”
“沒錯，就是！”
潘臘月一瘸一拐地走了。
眾人散開。
“爹，咱們進去吧。”秦亮說道：“等牛老師回來，我就得跟著他去上大學了，我沒法在您麵前敬孝……”
一眾鄉親目光複雜，秦保民的老伴死的早，就生下秦亮一個孩子，這些年來，兩個人是相依為命，現在，秦亮走了，就剩下老頭兒一個人了，這以後……肯定孤單。
“大家夥都散了吧！”隔壁的王二嬸說道。
眾人散開，秦亮和老爹進了家門。
壩上的夏天也是非常涼爽的，房間裡比較黑，兩人就坐在了院子裡的大槐樹下。
秦保民抽出來煙鍋，裝上煙葉，秦亮就把火柴點著了，放到煙葉上。
秦保民吸了幾口，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亮子，你給咱老秦家爭光了！等下，咱們爺倆就去上墳，給你爺爺，太爺，還有你娘，說說你的好消息。”
“嗯，等你抽完這鍋煙，咱們就走。”秦亮點頭：“爹，咱的莊稼，今年就種這最後一茬，等我去那邊安頓好了之後，就把你接過去，這壩上的冬天太冷了！你乾了半輩子，也該享幾天清福了……”
秦保民的眼珠子瞪了過去：“想什麼呢？咱農村人，乾活兒不是正常的？家裡的莊稼地不種荒著，那不是造孽嗎？老子可不去城裡，上廁所都在自己的房子裡，那不臭嗎？你還隻是上大學，又不是工作！”
“爹，兒子隻是想多陪陪您老……”
“陪什麼陪！是男子漢，就出去闖蕩！如果在外麵累了，就回來歇歇！走，咱們去上墳，趕緊把這好消息告訴他們，咱老秦家的祖墳風水好啊！”
等兩人走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秦亮進了房間，就開始翻箱倒櫃，然後大聲地喊外麵的老爹。
“爹，今天領導給咱家的錢和糧票，不就放在炕頭的席子下麵嗎？怎麼找不到了？”
什麼“
秦保民瞬間就傻眼了，趕緊進屋。
“七十塊錢，這可是七十塊錢啊！”秦保民的聲音中帶著悲憤：“哪個王八羔子，把我家的錢和糧票都給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