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枯井冤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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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衝刷著郊外那片荒廢已久的宅基地,唐雲凡站在枯井邊緣,雨水順著他的雨衣帽簷滴落。井底的白骨在強光照射下泛著森冷的光,空洞的眼眶仿佛在訴說著十年的冤屈。

"唐隊,初步判斷死者為女性,年齡在25到30歲之間,死亡時間大約在十年前。"法醫老陳蹲在井底,小心翼翼地檢查著那具已經白骨化的屍體。他的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冷靜。

唐雲凡點點頭,目光掃過周圍的環境。這片宅基地屬於周家,十年前因為城市規劃變動而廢棄。誰能想到,一口普通的枯井竟成了藏屍之地。

"小李,查一下十年前這附近有沒有失蹤人口報案。"唐雲凡對身旁的年輕警員說道。

小李迅速在平板電腦上查詢,片刻後抬頭:"唐隊,十年前確實有一宗失蹤案,周家的媳婦林小荷,當時28歲,報案人是她丈夫周誌強。記錄顯示她與婆婆趙桂芳關係緊張,失蹤前曾有過激烈爭吵。"

唐雲凡眯起眼睛,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但頭腦卻異常清晰。家庭矛盾導致的命案他見過太多,那些被日常瑣事掩蓋的仇恨,往往會在某個臨界點爆發成不可挽回的悲劇。

"通知周家人來認屍,特彆是那個趙桂芳。"唐雲凡的聲音低沉,"老陳,有什麼特彆的發現嗎?"

老陳從井底爬上來,手裡拿著一個證物袋,裡麵是一枚沾滿泥土的金戒指。"死者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內側刻有'周'字,應該是周家的東西。"

唐雲凡接過證物袋,戒指在雨中閃著微弱的光。這枚戒指可能是揭開真相的關鍵。

周誌強是個瘦弱的中年男人,站在停屍房前不停地搓著手,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的母親趙桂芳則麵無表情,一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蓋著白布的屍體。

"請確認一下,這是否是您的妻子林小荷。"唐雲凡示意工作人員揭開白布。

周誌強隻看了一眼就踉蹌後退,臉色慘白:"是是她那枚戒指是我們家的傳家寶"他的聲音顫抖得幾乎聽不清。

趙桂芳卻出奇地冷靜,她上前一步,仔細端詳著那具白骨:"十年了終於找到了。"她的語氣平靜得可怕,仿佛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唐雲凡觀察著這對母子的反應,職業直覺告訴他,這個案子不簡單。"林小荷失蹤前,家裡發生過什麼特彆的事情嗎?"

"沒什麼特彆的,"趙桂芳搶先回答,"就是些家長裡短的小事。那天她說要回娘家,之後就再沒回來。"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很快又恢複平靜。

周誌強低著頭,聲音微弱:"我我以為她是受不了家裡的氣氛跑了"

"什麼氣氛?"唐雲凡敏銳地抓住這個關鍵詞。

趙桂芳瞪了兒子一眼,周誌強立刻噤若寒蟬。老婦人轉向唐雲凡:"警官,婆媳關係不好很正常,小荷性子倔,我們常有爭執。"

唐雲凡沒有追問,轉而問道:"能說說這枚戒指嗎?據我所知,這應該是周家的傳家寶。"

"是我給小荷的,"趙桂芳回答得太快,"她嫁過來的時候我給的。"

周誌強驚訝地抬頭看了母親一眼,欲言又止。這個細微的表情沒有逃過唐雲凡的眼睛。

"我們會進一步調查,請保持通訊暢通,可能還需要你們的配合。"唐雲凡結束了詢問,目送這對母子離開。

小李湊過來:"唐隊,那個老太婆有問題,她太鎮定了,不像正常人看到十年不見的媳婦屍骨該有的反應。"

"不隻是她,"唐雲凡眯起眼睛,"周誌強的表現也很奇怪,他似乎很怕他母親。而且那枚戒指——趙桂芳在說謊。"

"為什麼這麼說?"

"戒指是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通常代表婚姻。但如果是傳家寶,應該由婆婆保管才對,怎麼會戴在媳婦手上?"唐雲凡分析道,"老陳,屍檢有什麼新發現?"

老陳推了推眼鏡:"死者顱骨有骨折痕跡,凶器應該是鈍器,比如錘子或者鐵鍬。致命傷在後腦,說明她是被偷襲的。死亡時間大約在十年前的三月到四月間。"

"查一下林小荷的失蹤日期。"唐雲凡吩咐道。

小李迅速查閱記錄:"報案日期是十年前的四月中旬,周誌強說妻子已經失蹤一周左右。"

"時間吻合。"唐雲凡點點頭,"我們去周家老宅看看。"

周家老宅已經破敗不堪,院子裡雜草叢生。唐雲凡注意到牆角放著一把生鏽的鐵鍬,刃口有可疑的暗紅色痕跡。

"老陳,把這個帶回去化驗。"唐雲凡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鐵鍬。

他們走進屋內,灰塵和黴味撲麵而來。唐雲凡的目光被客廳牆上的一張全家福吸引——周誌強、林小荷和趙桂芳。照片中的林小荷年輕漂亮,但笑容勉強;趙桂芳麵容嚴肅;周誌強則畏畏縮縮地站在兩人中間。

"典型的婆媳矛盾家庭,"小李評論道,"丈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唐雲凡沒有回應,他的注意力被地板上一塊顏色略深的木板吸引。他蹲下身,用手指輕輕敲擊,聲音空洞。

"下麵是空的。"他撬開木板,露出一個小地窖。地窖裡積滿了灰塵,但唐雲凡敏銳地發現角落裡有幾處刮痕,像是有人拖拽過重物。

"這裡可能是第一現場,"唐雲凡沉聲道,"凶手在地窖殺害了林小荷,然後趁夜把屍體運到枯井拋棄。"

小李打了個寒顫:"就因為婆媳矛盾?至於殺人嗎?"

"人性的扭曲往往源於日常的積怨,"唐雲凡的聲音冷靜而沉重,"十年的虐待、羞辱,可能讓一個老婦人把媳婦視為必須除去的眼中釘。"

他們繼續搜查,在臥室的抽屜裡發現了一本日記,屬於林小荷。日記中詳細記錄了她嫁入周家後的悲慘生活——趙桂芳的控製欲極強,從穿衣打扮到吃飯睡覺都要乾涉;周誌強懦弱無能,從不敢為妻子說話;最後幾頁字跡潦草,寫著"我受不了了,必須離開"。

"看來林小荷確實計劃離家出走,"小李翻看著日記,"但她沒能成功。"

唐雲凡的手機響了,是老陳打來的:"鐵鍬上的血跡化驗結果出來了,確實是人的血液,但由於時間太久,無法確定dna。不過,鐵鍬把手上發現了趙桂芳的指紋。"

"足夠申請逮捕令了。"唐雲凡掛斷電話,眼神變得銳利,"小李,通知局裡,我們要請趙桂芳和周誌強回警局協助調查。"

審訊室裡,趙桂芳依然保持著令人不安的冷靜。唐雲凡將鐵鍬的照片推到她麵前。

"這把鐵鍬上的血跡和你的指紋,你怎麼解釋?"

趙桂芳冷笑一聲:"我家的鐵鍬,有我的指紋不是很正常嗎?至於血跡,可能是殺雞時留下的。"

"我們在地窖發現了拖拽痕跡,與林小荷的身高體重相符。"唐雲凡繼續施壓,"還有,你之前說戒指是你給林小荷的,但鄰居反映,那枚戒指一直由你保管,林小荷從未戴過。"

趙桂芳的臉色終於變了:"鄰居胡說八道!他們懂什麼!"

"媽!"周誌強突然崩潰大哭,"彆說了我受不了了十年了我每晚都做噩夢"

趙桂芳厲聲喝道:"閉嘴!沒用的東西!"

唐雲凡抓住機會轉向周誌強:"周先生,你知道什麼?現在說出來還來得及。"

周誌強抽泣著,避開母親殺人的目光:"那天媽和小荷又吵架了小荷說要離婚媽拿起鐵鍬"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我我嚇壞了媽讓我幫忙把屍體扔到井裡"

"你胡說!"趙桂芳猛地站起來,被警察按住,"你這個不孝子!我都是為了你好!那個女人要帶走我孫子!"

唐雲凡冷冷地看著這個瘋狂的老婦人:"所以林小荷當時懷孕了?"

法醫老陳推門而入:"唐隊,重新檢查骸骨後發現,死者骨盆有生育痕跡,而且——"他頓了頓,"我們在井底更深處發現了另一具小骸骨,屬於一個胎兒。"

這個發現成了壓垮周誌強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癱倒在地,嚎啕大哭:"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趙桂芳的麵具終於碎裂,她歇斯底裡地尖叫:"她活該!周家的孫子必須由我撫養!她想帶走我的孫子!"

唐雲凡看著這對母子,心中湧起一陣悲哀。十年的冤屈,兩條人命,竟源於一個老婦人扭曲的控製欲和一個男人懦弱的妥協。

"趙桂芳,周誌強,你們因涉嫌謀殺林小荷及其腹中胎兒被逮捕。"唐雲凡的聲音在審訊室裡回蕩,"十年的冤魂,今天終於可以安息了。"

走出警局時,雨已經停了。唐雲凡抬頭看著漸漸放晴的天空,對身旁的小李說:"人性的陰暗麵有時比任何鬼怪都可怕。作為警察,我們要做的就是為那些無法發聲的受害者討回公道。"

小李點點頭,年輕的臉上寫滿了震撼:"唐隊,這個案子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些仇恨不是一天形成的,而是日積月累的折磨。"

唐雲凡拍拍他的肩膀:"記住這種感覺,它會讓你成為一個更好的警察。走吧,回去寫報告,然後——"他頓了頓,"準備迎接下一個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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