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雲凡的越野車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前行,車輪碾過碎石發出刺耳的聲響。窗外,濃霧籠罩著整片山區,能見度不足十米。副駕駛的小李緊抓著車門把手,臉色發白。
"唐隊,這鬼地方導航都失靈了。"小李盯著手機屏幕,上麵顯示"無信號"三個字,"你確定是這條路?"
唐雲凡沒有回答,目光緊鎖前方模糊的路麵。三天前接到的那通電話仍在他耳邊回響——"青林村又死了一個孩子,心臟被挖走了,跟半年前一樣"電話那頭的老警察聲音顫抖,"村民們說是狐妖作祟"
轉過一個急彎,霧氣突然散去,露出山坳裡幾十戶低矮的房屋。青林村到了。
村口站著幾個人影,看到警車,他們快步迎了上來。為首的是個六十多歲的男人,黝黑的臉上刻滿皺紋,眼睛裡布滿血絲。
"我是村長劉大山。"老人聲音沙啞,"警察同誌,你們可算來了"
唐雲凡下車,山裡的寒氣立刻鑽入衣領。他注意到村民們站在遠處,眼神中混雜著恐懼和敵意。
"屍體在哪?"唐雲凡直奔主題。
"在村衛生所,老張看著呢。"劉大山指了指村子東頭一棟白色平房,"那孩子太慘了"
衛生所裡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簡陋的診床上蓋著一塊白布,勾勒出一個小小的輪廓。一個穿白大褂的老人站在一旁,看到他們進來,默默掀開了白布。
唐雲凡屏住了呼吸。那是個約莫七八歲的男孩,蒼白的小臉上還帶著驚恐的表情,仿佛死前看到了極為可怕的東西。而他的胸口——一個血淋淋的窟窿赫然在目,心臟不翼而飛。
"傷口邊緣整齊,切割手法專業。"法醫老陳戴上手套,仔細檢查傷口,"不是野獸所為,是有人用鋒利的手術刀之類的工具取出的心臟。"
小李倒吸一口涼氣:"什麼人會對孩子下這種毒手?"
"這是第幾個受害者?"唐雲凡問村長。
劉大山搓著手:"第四個了從去年秋天開始,每隔幾個月就有一個孩子都是半夜從家裡失蹤,第二天在村後的林子裡被發現,心被挖走了"
"有懷疑對象嗎?"
村長突然壓低聲音:"村裡人都說是狐妖說那些孩子冒犯了山裡的狐仙"
唐雲凡皺眉:"具體說說。"
"第一個死的娃兒,是胡三家的閨女。"劉大山眼神閃爍,"那孩子調皮,去年秋天在狐仙廟撒了泡尿當晚就"
"胡三是誰?"
"村裡的獵戶,住在山腰上。"村長指了指遠處霧氣中的一座木屋,"自從他閨女死後,人就瘋了,整天說要去殺狐妖"
唐雲凡與老陳交換了一個眼神:"我們先去現場看看,然後會會這個胡三。"
發現屍體的地方在村後一片鬆林中。即使在大白天,這片林子也陰森得令人不適。潮濕的泥土上殘留著暗紅的血跡,周圍的樹乾上有幾道奇怪的抓痕。
"這抓痕"老陳湊近觀察,"像是人為製造的,用某種工具刻意劃出來的。"
唐雲凡蹲下身,在血跡旁發現幾個模糊的腳印:"鞋碼42左右,男性。腳印很深,說明凶手當時抱著或拖著孩子。"
小李在不遠處的灌木叢中發現了一塊碎布:"唐隊,看這個!"
那是一小塊紅色布料,邊緣參差不齊,像是從什麼衣物上撕下來的。唐雲凡接過,發現布料上沾有某種粘稠的液體,湊近聞了聞——腥甜中帶著一絲腐臭。
"先收起來。"唐雲凡將布料裝入證物袋,"我們去見見胡三。"
胡三的木屋孤零零地矗立在山腰上,周圍沒有其他住戶。敲門無人應答,唐雲凡推開門,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麵而來。
屋內昏暗雜亂,牆上掛滿了獵槍和獸皮。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癱坐在角落,手裡握著半瓶白酒,眼神渙散。
"胡三?"唐雲凡出示警官證,"我們是來調查兒童被殺案的。"
聽到"兒童"二字,胡三的眼睛突然聚焦,爆發出駭人的光芒:"殺!都該殺!他們害死我閨女,都該償命!"
"你認為是誰殺了你女兒?"唐雲凡冷靜地問。
"狐妖!山裡的狐妖!"胡三猛地站起來,踉蹌了一下,"我見過它紅眼睛,尖牙齒專吃小孩的心"
唐雲凡注意到牆角堆著幾件紅色毛皮,與他們在現場發現的碎布顏色相近。
"你最近去過村後的鬆林嗎?"
胡三突然安靜下來,眼神變得警惕:"去去打獵"
"昨晚呢?"
"在家喝酒。"胡三晃了晃酒瓶,"一個人。"
離開胡三家,小李忍不住問:"唐隊,你覺得他有嫌疑?"
"有動機,但"唐雲凡回頭看了眼木屋,"如果他要報複,為什麼等半年才殺第二個孩子?而且他看起來確實精神不穩定,不太像能精密作案的類型。"
回到村裡,唐雲凡決定走訪受害者家庭。第一個是半年前遇害的胡三女兒,接下來是三個月前的王姓男孩,一個月前的李姓女孩,以及昨天遇害的趙家孩子。
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共同點逐漸浮現——所有受害家庭都與胡三有過節。王家人曾舉報胡三非法狩獵;李家和趙家則參與了村裡對胡三女兒的閒言碎語,說她"活該冒犯狐仙"。
"這不是狐妖複仇,是人為的連環殺人。"傍晚,在臨時借用的村委會辦公室裡,唐雲凡對團隊說,"凶手針對與胡三有過節的家庭,利用村民的迷信心理偽裝成狐妖作案。"
老陳點頭同意:"從傷口看,凶手有一定解剖知識,可能是醫療背景。"
"還有一點很奇怪。"小李翻看筆記,"四個孩子的心臟都被完整取出,但現場幾乎沒有血跡,說明心臟是在死後不久、血液凝固前被取走的。凶手為什麼要這麼做?"
唐雲凡沉思片刻:"兩種可能——一是作為'戰利品',二是有實際用途。"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會議。門口站著個瘦小的男孩,約莫十歲,滿臉驚恐。
"警察叔叔"男孩顫抖著說,"我我看到了狐妖"
唐雲凡立刻蹲下身:"什麼時候?在哪裡?"
"昨昨天晚上,我起來尿尿,看到窗外有個紅影子往趙家去了"男孩咬著嘴唇,"它有有尾巴和尖耳朵,眼睛會發光"
"你確定不是人穿著戲服什麼的?"
男孩拚命搖頭:"它跑得特彆快,一跳就上了房頂人做不到"
送走男孩,小李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唐隊,這案子越來越邪門了"
"不管是什麼,我們必須儘快破案。"唐雲凡看了看表,"明天一早,老陳帶心臟樣本回市裡做詳細檢測;小李繼續走訪村民,特彆是那些可能見過'狐妖'的人;我去查查附近有沒有醫療背景的可疑人員。"
夜深了,山村陷入死寂。唐雲凡躺在村委會的硬板床上,耳邊隻有山風呼嘯。就在他即將入睡時,一陣輕微的刮擦聲從窗外傳來。
職業本能讓他立刻清醒,手悄悄摸向枕下的手槍。刮擦聲再次響起,這次更近了,伴隨著某種動物般的喘息。
唐雲凡猛地起身,槍口對準窗口——一張慘白的臉貼在玻璃上,血紅的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誰!"唐雲凡大喝一聲,衝向門口。
等他衝到院中,那個身影已經消失在夜色裡,隻有幾片紅色毛發飄落在地上。
第二天一早,唐雲凡將昨晚的遭遇告訴了團隊。
"會不會是胡三裝神弄鬼?"小李猜測。
老陳撿起地上的紅毛:"人造纖維,市麵上常見的戲服材料。但"他聞了聞,"上麵有種奇怪的藥物味道,像是某種鎮靜劑。"
唐雲凡想起男孩描述的"狐妖":"有人在刻意製造狐妖的假象。問題是,是胡三為了複仇,還是另有其人?"
老陳帶著心臟樣本返回市裡,唐雲凡和小李繼續調查。在村衛生所,他們有了意外發現。
"老張,這些醫療器械都是你自己買的嗎?"唐雲凡指著櫃子裡一套嶄新的手術工具。
村醫老張推了推眼鏡:"啊是去年一個城裡來的醫生捐贈的,說是支援農村醫療。"
"哪個醫院的醫生?"
"不記得了姓陳還是程"老張眼神閃爍,"他戴著口罩,沒看清長相。"
離開衛生所,唐雲凡立刻聯係局裡查詢近期醫療設備失竊案。兩小時後,反饋來了——市醫院半年前丟失了一批手術器械,包括心臟手術專用工具。
與此同時,小李在村裡打聽到一個重要線索:"唐隊,有村民說最近看到陌生車輛在村外活動,車窗全黑,看不清裡麵的人。"
"時間?"
"都是在孩子失蹤前幾天。"
下午,老陳從市裡打來緊急電話:"唐隊,檢測結果出來了,那些心臟都被注射了某種防腐劑,手法專業。而且"他停頓了一下,"我比對了一下數據庫,其中一顆心臟的組織特征與半年前一例非法器官移植受體匹配。"
唐雲凡瞳孔驟縮:"你是說,這些孩子的心臟被用於黑市移植?"
"極有可能。還有更可怕的——防腐劑中有種罕見成分,隻在某生物公司生產的特殊藥劑中使用。那家公司三年前因非法器官買賣被查封,但主犯一直逍遙法外。"
所有線索開始彙聚。唐雲凡立即召集當地派出所民警和趕來的特警支援。
"我們麵對的是一個有組織的犯罪團夥。"唐雲凡在地圖上畫了幾個圈,"他們利用村民的迷信心理,偽裝成狐妖作案,實則綁架兒童摘取心臟用於黑市交易。同時,他們故意留下線索指向胡三,讓他當替罪羊。"
"主犯是誰?"小李問。
"很可能是那個所謂的'城裡醫生',我懷疑就是三年前器官販賣案的主犯程鵬。"唐雲凡指向地圖上山腰處的一個紅點,"根據村民描述,陌生車輛最後都消失在通往這個廢棄林場的方向。今晚我們突襲這裡。"
夜幕降臨,二十名全副武裝的警察悄無聲息地包圍了林場。透過夜視鏡,唐雲凡看到場內有微弱燈光,幾道人影在走動。
"行動!"
隨著一聲令下,特警破門而入。唐雲凡衝進主屋,眼前的景象讓他胃部痙攣——簡陋的手術台上躺著一個昏迷的孩子,胸口已被劃開;牆邊的冷藏櫃裡,幾個透明容器中漂浮著暗紅的心臟。
"警察!不許動!"唐雲凡的槍口對準屋內穿白大褂的男人。
那人緩緩轉身,摘下口罩,露出一張斯文的臉:"程鵬,好久不見。"唐雲凡冷冷地說。
程鵬笑了:"唐警官記性真好。"突然,他按下牆上的某個開關,整個屋子瞬間被刺眼的紅光籠罩,同時響起詭異的嚎叫聲。
借著這混亂,程鵬衝向側門。唐雲凡追上去,卻在門口被一個"東西"攔住——一個穿著紅色毛皮、戴著恐怖狐妖麵具的人形生物,雙眼在黑暗中發出詭異的紅光。
"狐妖"揮舞著利爪撲來,唐雲凡側身閃避,一槍擊中其腿部。"狐妖"倒地哀嚎,麵具脫落——是村醫老張。
外麵傳來一陣槍聲和喊叫。唐雲凡衝出屋子,看到程鵬正往山林逃竄。他舉槍瞄準,扣動扳機——程鵬應聲倒地,捂著大腿慘叫。
天亮時分,行動結束。除程鵬和老張外,警方還抓獲了四名團夥成員,解救了兩個被麻醉即將遇害的孩子。在審訊中,程鵬交代了令人發指的犯罪事實。
"三年前那場打擊讓我們損失慘重。"程鵬毫無悔意地說,"後來我發現這些偏遠山村的孩子沒人關心,又有現成的迷信傳說可以利用簡直是完美的'貨源'。"
"為什麼要嫁禍胡三?"唐雲凡強壓怒火。
程鵬聳聳肩:"那瘋子整天嚷嚷著狐妖殺了他女兒,正好幫我們轉移視線。至於那些紅毛和爪痕,不過是嚇唬村民的小把戲。"
案件告破,但唐雲凡心中沒有絲毫喜悅。回程的車上,他望著窗外掠過的山村景色,眼前卻浮現出那些孩子蒼白的麵容。
"唐隊"小李欲言又止,"這些孩子的心臟有些可能已經被"
唐雲凡沒有回答。他知道,有些傷痛永遠無法彌補,有些罪惡永遠無法原諒。作為警察,他能做的隻是將凶手繩之以法,然後繼續麵對下一個案件,下一個黑暗的人性深淵。
警車駛出山區,陽光刺破雲層,照亮了前方的路。但唐雲凡知道,在這光明的世界裡,黑暗永遠潛伏在某個角落,等待著他去發現,去戰鬥。
[全文完]